33 第34章（1 / 1）
及到大门外，却见门外的石狮子倒了一头，摔破了半只耳朵。门户大敞，门上一个狮环跌在地上。不禁紧张起来，赶忙往里头去，只见一路的物品摆设，甚至花草树木都东倒西歪，破的破，坏的坏。
终于抓到一个匆忙赶着收拾的仆人，问缘由，仆人道：“炫掩夫人从前的朋友来了，一路杀进来的。”
阿满被他越说越糊涂，什么样的朋友竟要一路杀进来？
仆人也说不清，只道：“他是夫人为人时的朋友，如今是个修了千年的僵尸，甚是厉害。格雷大人与沧沥大人正与他周旋。”
一听格雷趟了这档浑水，她立马便问明了他们所在之处，飞速赶去。
赶到炫掩卧房外的园子，两方人马已经对峙着，她边跑一双眼睛边匆匆搜寻格雷的身影，待见了他无恙，一颗心才放了下来。她跑到他身边道：“你没事吧？”
格雷见她赶来急着寻他的样子，心下有些小小的愉悦，笑道：“没事，这是炫掩夫人的故人白烨，他模样虽难看了点，不过并无恶意，只是想见炫掩。你还是先回房去，万一他冲动起来，免不了要动手，若伤了你便不好。”
阿满见他仍像护着孩子似的护着她，想着，既终有一天都要丢开手，何必现时让她事事仰赖他，失了生存能力。她道：“不了，我也想见识见识千年的僵尸是什么模样。”
她仔细一瞧，吓了一跳，只见那僵尸其丑无比，身躯硕大，口若血盆，牙齿尖利外露。着了一身玄色布衣，这着实不是个人类的模样，他身后跟了几名看过去便道行不高的小僵尸便是正常身形体貌。
正想着，沧沥对他道：“白烨，你如此痴心一片我亦十分敬佩，只是你瞧瞧你现时的模样，你为人时尚属清秀，炫掩亦瞧不上你，如今她岂会跟你走？”
白烨声量巨大：“若不是你，炫掩终有一日会接受我。我由她人类时便陪着她，她成了血族不肯度我，我便是想方设法成了僵尸也要陪她千年万年。若不是你，若不是你……”
沧沥抚了下耳朵道：“嘘——麻烦尊驾小声点，我这府邸虽大，也保不定你这把洪亮的声音不会骚扰四邻——你自己亦知道，你跟了炫掩这么些年，她除了当你是朋友别无他心，若我不出现，她也不会爱上你。爱不是以年岁来计算的。”
“你胡说，你不过仗着副好皮囊令炫掩迷了心窍。我如今便毁了它！”说罢与他的一班小僵尸出手便向沧沥的脸面攻来。
沧沥向后一躲，躲开他那一爪。格雷出手拉住白烨的手臂道：“白公子，你若伤了沧沥，炫掩亦不会饶你。”
“少废话！”白烨见格雷阻在面前，便毫不留情一抓朝他抓过去。
阿满见白烨要伤格雷，闪电般护在他身前，刀锋似的指甲硬生生掐住了那一爪子。指甲掐入白烨的手腕一寸之多，血由伤口处流出来，顺着阿满的手染上了她的袖子。
她心中着实有些害怕，她长了那么些年岁，头一次如此重重伤人，对方还是个千年僵尸。然她无法眼睁睁看着这恐怖的僵尸企图伤害格雷。
沧沥正在与小僵尸们闹着玩，见了这一幕，心下叹服，大长老的血果然蕴着无可想象的强大力量。阿满才成血族二十多年，已经有如此巨大的能力。
而格雷怕白烨被阿满激怒伤到她，一手将她拖到身边：“阿满，你回屋里去。”
“我不回去！”她犟起来，一双幽深的黑瞳盯着白烨。
白烨却突然停下望着阿满如护幼犊似的戒备神情，手举着任它淌着血，也停止了攻击。小僵尸随着他亦停了下来排排站在一边。
白烨突然流下眼泪：“若她对我似如此分毫我便死而无憾了……”
他壮硕的身体怪异的形貌如同怪物一般，突然掉着泪说了这番话，在场的人听了不免都辛酸。阿满甚至开始有些后悔伤他，她禁不住劝道：“白……白公子，男女情爱本是出自真心，”望了格雷一眼，似在劝慰自己一般道：“若勉强，也没意思了。”
这话听在格雷耳中，心下不免亦是黯然。
白烨急道：“我不是来勉强她什么，我是来送药的。”他从怀内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盒子：“这是我费了数百年炼制的丹药。打从她成为血族被我发现伊始，我便想将她变回从前人类的模样。她从前最爱在院子里晒太阳，捉蝴蝶，赏牡丹。她怎么可能忍受长年累月黑暗里的生活呢？然而我的寿数太短，我怕我有生之年找不到能够将她变回来的法子，我去求她将我度了，却被她断然拒绝。我找不到血族度我，却让我寻到了变成僵尸的方法。我没法子，为了延长寿数，便成了个活跳尸。经过了很长时间的修炼，终于手脚不再僵硬。我一边寻找能将炫掩变回人类的方法，一边修炼。修炼了千年后，竟成了这个模样。不过最近终于让我制成一种丹药，能令炫掩变回人类。我希望她能够像一个普通的女子那样安享生命的平和宁静，无需再因美貌而卷入政治斗争中……一次又一次成为牺牲品……”
阿满听着他的辛酸史，忍不住心软，这个僵尸竟弃自己的生命不顾，只为令一个女人度一世太平。
炫掩的门突然开了，她着了一身鲜红的华服立于门内道：“你说够了没有？”
白烨突然有些手足无措，他手里捧着那盒子道：“我……我来给你送药……你兴许有机会变回人类的。炫掩，你不是最爱晒太阳吗？你兴许……又能见到阳光了……”
“我已经忘记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了……”她瞧了沧沥一眼：“我也不需要阳光了。”
白烨意识到在她的生命里，沧沥远比阳光更为重要，他急着喊道：“他对你并不好啊！他念念不忘他的妻室，你于他有恩，他却依旧可以让你委屈做他的侍妾，他凭什么！”
沧沥突然严肃起来：“白烨，我念你对炫掩一往情深，不与你计较你三番两次来闹事。若你再胡说八道，我并不介意与你们僵尸族开战。”
白烨也不理他的狠话，一步步跑到炫掩面前道：“他在你之后又收了一房侍妾不是吗？他心里没你啊，你不若将这丸药服了，重新生活。”他将药塞到她手上。
炫掩被他口口声声念叨沧沥不爱她的事念得心烦意乱，伸手一挥道：“我不需要！”
盒子应声飞出几米外，跌在地上碎裂。药丸自是不知所踪。
白烨望着那盒子，又望望炫掩，一千年的希望被砸得支离破碎。他的爱自此没有了出处。
“你走吧，不要再练什么丹药，我改日若找到那药，差人给你送过去，你自己吃了，好好做一世人吧。”炫掩在门边幽幽道。
他踉跄地退了两步：“你果真……从未对我另眼相看过？”
炫掩有些不忍地别过脸去。
他颓然缓步向门外走去：“但是他不爱你，他不爱你，你数百年前便知道他不爱你啊……”他巨大的身影带着一群跳跃的小僵尸颇为滑稽地离开了。
一时间，阿满与格雷都噤着声，不知该说什么。
回头望炫掩，竟倒在门框处泣不成声。
格雷终于清清嗓子道：“沧沥君，我们也该告辞了，今夜便会离开府上。劳烦你转告炫掩及芙隐夫人。”
沧沥望了望阿满有些忧心道：“阿满，若你今后要来，随时欢迎。”
阿满一时摸不着头脑，已经被格雷拉走了。
他拉她至他们的卧房廊下，道：“去收拾收拾换身衣裳，我们要离开了。”
“离开？”阿满讶异道：“我尚未停留够啊，去哪里？”
“去……维多利亚的国度。”不知为何，他突地觉得这名字成了他们之间的一把利刃，这一说出来，仿佛便是一刀两段似的。
阿满神色果真黯淡起来，她低头笑笑：“她转世了，十八了……”突然抬头道：“那关我什么事呢？恩怨情仇都是你们的，你欠的爱债孽债情意债无端端拖上我做什么？我凭什么跟你去她的国度？”
格雷并不非要拖着她去维多利亚那里，只是他不放心她留在沧沥处，他才是她的长亲，将她丢下自己走了，也不成个样子。
他狠着心肠口吻强硬道：“你也可以不跟着我去维多利亚那里，我可以先送你回古堡。总之，此刻你必须跟我走。”
阿满突然觉得他可憎可厌极了，她转头语气亦强硬起来：“我自己会回去，不劳你护送了。你急着去赴佳人约会，我可不着急，大可玩个百多年再走。”
格雷拉住她一只手臂道：“阿满，我再多说一次，你若留在这里，我会拆了沧沥的宅子。血族内部数百年没有大乱过了，你若要做罪魁，大可以试试。”
阿满瞪着他，他竟为了个面都没见的女人威胁她！她不敢相信这是她熟悉的温文儒雅的格雷，他向来对她疼爱有加，重话亦不曾说过。她整个人凉得透心透心，深吸口气，眼眶不争气地红了，咬牙道：“你——好——自——私……好！你送我回古堡！”
说罢，沉默地整理了简单的行李，一路不理他出了门。
格雷也没有勉强她说话，两个人一路疾行，夜宿途中便一人一间房。她始终不与他说话。
只有一夜，她睡梦中，依稀听见他开门进来，打开了她的棺材盖子，抚着她的头发向她道歉。
他们很快抵达了古堡，格雷嘱咐托马斯好好照顾她，换了身衣裳便匆匆提了行李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