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23章(1 / 1)
当夜,他们与杰克及辛迪道别后,便收拾了行李,悄悄离开了。
F国与B国隔邻,是以他们只用了数个小时便到了塞缪尔的庄园。
庄园的地理位置较为隐秘,位于半山腰的林子深处,那山的地势很平缓,一路绵延,上下都不颠。山脚下便是个小镇。
庄园所处的密林外尚有一片清澈的湖泊,林中有许多飞鸟走兽,环境清雅幽静。
走入庄园的大门,迎头竟是一大片桃花林。早春,那片花海正狂烈绽放着,映着月色望过去,如大团大团的浓墨重彩泼出来的香艳。
阿满一眼便觉欢喜,对格雷道:“这倒是个愈疗将养的好地方。”
格雷对塞缪尔玩笑道:“她竟已经忘了古堡的玫瑰园了。”
塞缪尔咧了一嘴的笑颜:“那是自然,我这儿哪点不如你的古堡了?况F国还有个B国比不了的好天气……”他转头对阿满道:“阿满,你瞧瞧这月色,这明朗的天气,你可有福了。成日风吹雨淋的,哪个受得了。”
阿满正经点头道:“确实是个世外桃源,住着修心甚好。格雷,哪日我在古堡住腻了,便跑到塞缪尔的庄园来投奔他了。”她开起玩笑。
原本阿满与格雷并肩走着,塞缪尔听她这么一说,推开格雷,挤到他们中间对阿满道:“阿满这句甚得我心,不如趁早搬了来,让格雷一个人回去吧。”
格雷将塞缪尔拉开,走回阿满身边笑道:“我是她的长亲,古堡是她的家,她住到你这里算什么?离家出走吗?我随时有权来抓人。”
阿满想着,有他的地方便是她的家。因有了他,那阴暗单调的古堡亦充满了她满心的向往与爱恋。没有他,浮世繁华都如同烟云。
她在天涯海角,只要他伸出手,她便会义无反顾地跟他离开。
这时的她,自然不曾预想到,有一日,她会决然毅然,恐惧已极地逃离他,逃离古堡。仿佛应了她此刻的戏言一般,在这桃花林中努力地企图治愈身心斑驳的伤。
她更不曾想到,她有一日会见他如见厉鬼,会奋力挣脱他伸出的双手。
这一刻,只听夜风萧萧,桃花瓣零落飞舞,如同夜色里扬起的一抹抹桃红色的烟雾,轻轻附在他们一行人衣衫上、头发上,他们一路笑着欢快行过,抖落了一身时光的烟尘。
塞缪尔的管家劳伦斯将他们一路迎进庄园内的会客厅,女仆送了些精致的茶点。
阿满与格雷坐到沙发上,阿满四下打量了下,会客厅的布置一如他们从门外进入一路见到的干净美丽,洛可可风格的家具华丽夺目,屋内角角落落都摆有清国的珐琅花瓶,插着新鲜的花卉。上至墙壁天花,下至茶具杯盏无一不精致细腻。看得出来庄园一直被悉心照料着。
阿满忍不住赞道:“塞缪尔,你的庄园真是精美绝伦,看不出你如此懂得打点。”
塞缪尔歪在一个单人沙发上道:“我哪里有时间将这里上上下下都打点得如此细致,这都是玛格丽特的功劳。”
正说着,玛格丽特从门外走了进来,显见得是听见了塞缪尔的夸奖,面有笑容道:“格雷,阿满,欢迎来到我们的庄园。”
她穿了件鹅黄色的丝绒裙子,鹅黄与墨绿参差交叠的裙摆,后臀的裙撑垫得高高的。上身着了件中袖的墨绿色小外套。亚麻色的头发高高地挽在头顶,戴了顶黑色的小礼帽,有墨绿色帽花,衬着黑色的羽毛与蕾丝。
她化了妆,气色极好。加之面上的笑容,阿满一时觉得惊艳。
格雷起身亲吻了玛格丽特的脸颊,道:“玛姬,许久不曾见你了。”
阿满不禁打量起自己一身穿了两年多的暗蓝色的裙子,无论款式还是颜色都已经显得陈旧。顿时觉得自己黯淡成了窗外黑蒙蒙的阴影,偷偷望了格雷一眼,希望他不曾注意到自己这灰扑扑的模样。
玛格丽特道:“你们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隔邻的两间。你们稍坐片刻后便同我去瞧瞧,有什么短缺的我及时为你们补上。我会派给你们日常服侍你们的仆人,平日里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遣他们同劳伦斯或者我说,总之,在这儿住着当是自己家就行。”说完向塞缪尔笑了笑。
格雷颇为叹服地道:“有个细心的女主人果真不同,我每每来庄园都觉宾至如归。我那里,托马斯虽然能干,有时亦多少会疏忽。”
塞缪尔赞同道:“这么些年,庄园着实离不了玛姬,她替我管着庄园之前,我这里亦常常乱七八糟。”
阿满听着,不自觉地想,既她一颗心已偷偷许了格雷,他也将与她如此长久地相依相伴……他们……他们若成了一对,她便是古堡的女主人。是了,她经年累月在家在古堡都是个小姐,孩子似的不需担任何责任,胡天胡地地过日子。如今也是时候收收性子,学学玛格丽特,正经拿出些成熟女子的模样来。未来的日子里,她也好替他担些日常琐事,哪日,她若也听得到他如此夸赞自己,必会像玛姬现时一般笑得如此窝心吧?
“阿满,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跟玛姬去瞧瞧房间吧?”格雷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看着他的眼睛,念及先头的胡思乱想,心头一阵小鹿乱撞。回到:“好,好……天确实快明了。”
在通往房间的走廊上,格雷对塞缪尔道:“我记得你最近认识了个相熟的制衣师,你什么时候同她约一约?”
“你要做衣服?”塞缪尔讶异地问道,玛格丽特亦回头望了他一眼。格雷向不追流行,服装通常选些较保守较不容易落时的款式。是以他的衣服总能穿上好一阵,更新换代得非常不勤快。
“不是我,是阿满。她来古堡的时候我请制衣师为她做过一些衣服,两年多了,她没有添置什么新衣,我在服装上向来疏忽,她是女孩子,总不好难为她同我一般不注重穿着。这次旅行,她也没带什么衣服。F国的时装款式素来新颖且别具一格,制衣师也尤其手工精美。我想请个好的制衣师为阿满做些新衣服。”
阿满听格雷说了这一番话,禁不住心头一热,他每日东忙西忙,却竟连这样的小事也挂在心上,为她操心到了。
塞缪尔揶揄他道:“格雷,瞧不出你倒真是个合格的长亲啊。”
不等格雷回答,玛格丽特的声音从前头传来:“你倒是一眼就瞧着是个不合格的长亲。”语调听来平淡清冷,实则深藏娇嗔。
格雷同阿满忍不住笑起来,塞缪尔撸了撸一头长卷发,故作颓丧道:“可不是?瞧我渡的这位小姐气焰高的。”
他们又笑起来,玛格丽特在前头亦忍不住笑出了声。
接着几日,格雷与阿满在F国四处游玩,离庄园近些的地方,他们便驾着塞缪尔的马车循着人类的习惯观光。若是去诸如F国的都城这样较远的地方,便飞速到达目的地再驾着出租的马车观光。原本格雷打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到了都城依旧步行观光,速度亦可以自由驾驭。
然塞缪尔坚决反对这个提议,他说若以血族的方式观光便少了许多乐趣,既在人类聚集的区域便自然要以人类的方式混在人类中间行事。
于是他们就以人类的方式在市中心观赏了几场演出,餐餐美食美酒,天将亮起时,他们便回到庄园,饮茶谈天至天色将明才各自回房睡眠。
数日后的夜里,格雷与阿满打点完毕预备叫上玛格丽特与塞缪尔出门玩乐,塞缪尔道:“今夜我们约了我相熟的制衣师,你们可是忘了?”
格雷恍然道:“是了,确是约了今夜,我竟忘了。”
阿满心内欢喜,她前阵子在古堡也常常见着些穿着新颖美丽的同类,倒也没有这强烈的意识。这一阵,日日翻着几身旧衣裙换来换去,加之见了玛格丽特每日身上穿着的美丽衣裳,又在F国见着那些年轻的太太小姐的新潮时装,便越发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衣裳残旧。着实想早些也穿上些F国最时兴最美丽的服装。
玛格丽特这日着了一身酒红色中袖衣裙,露肩的领口有饰以蝴蝶结及珍珠的细致荷叶边,肩部以环形褶皱交叠绕了一圈做出泡泡袖的效果,裙摆是灯笼型,裙撑依然衬在臀部处。这一身红裙衬着她略显冷淡的气息异常美艳。
阿满这一阵见她的美丽衣裳已经见识得眼花缭乱,她快乐地跟着他们一同快速行至F国的都城。
他们雇了辆马车,阿满忍不住道:“玛格丽特的衣服也是在这位制衣师那里定制的吗?”
玛格丽特道:“我与塞缪尔所有的衣服都是在贝西夫人那里定制的。”
格雷问道:“这位贝西夫人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要提前那么多日子约她?”
塞缪尔摊摊手道:“能约到已经不错了,她祖上是F国出了名奢侈爱打扮的那位弗朗西斯皇后的御用制衣师,据说当年皇后对她的宠爱盛极一时,所有皇宫贵族都得靠边站。贝西夫人便是这位皇后宠臣的第四代传人,她生意可好得很,虽然定制的服装价格不菲,然而客人依然络绎不绝。我若不是靠着点与她的私交,不知要排到什么时候了。”
玛格丽特斜斜望了他一眼,向格雷与阿满道:“但凡女人,同他总能有些私交。”
塞缪尔也不介意,只是笑道:“若不是你去贝西夫人那里置衣,我岂会认识她?”
阿满望着马车外的景色,这不似一个全盛时期的都城的模样,街景颇为萧瑟,零星的路人行色匆忙,着装亦略显朴素。
格雷亦望着窗外,道:“F国近百年可谓跌宕起伏,历经劫难。由皇权被颠覆一直到几个共和政府轮番上台,这城市如今仿佛刚刚睡醒似的。”
塞缪尔叹道:“如今算趋于平静了,混乱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格雷眼内一片海般的深邃,嘴角微微扬着道:“混乱,不过是用以交换一时的平静。人类这样的生物没有可能得到真正的永恒的平静。”
玛格丽特道:“我只担心,随着人类文明的前进,我们的生存环境会越来越坏。”
“这倒是真的,”塞缪尔皱眉:“这一两百年,整个人类世界都在经历翻天覆地的改变。他们越愚昧,对我们越有利,相反,我们便越容易曝露。”
阿满听着,也担忧起来,她方从一场劫难中被救赎,爱上一个人,与他一同过了一阵愉快的日子。任何大变故都是她不愿见到的。
她道:“这便是大长老勒令全体血族避世的原因之一吧?他着实有先见之明。”
格雷道:“这是自然,大长老有千年的修行,世事变迁,他见得太多了。能预见未来也是情理之中。”
谈话间,到了贝西夫人的时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