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22章（1 / 1）
然而接着一段时日，养伤这桩事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望着他静静安睡的面容，她总是焦虑，怕他的眼睛不会再睁开了似的。她想念他湛蓝的眼眸，想念他的眼中传出的种种或喜或忧的情绪。于是，事无巨细她都亲力亲为，每日总要起来瞧上他十几二十次，要拉着他的手同他喋喋不休地说上几回话才安心。
是以，格雷醒来的那日，她的伤口尽管已经痊愈，银却没有被全部排清。那些细小的分子留在她的肩膀里，逢着她的手有大动作，或者情绪大动便会隐隐作痛。
她依旧是欢喜的，完全不在乎这一点疼痛。
经了这一场劫，他与她仍算全身而退，这令她觉得安慰。她这一枪也不算白挨。
格雷却气得直摇头，他唤来了托马斯和辛迪，道：“我睡前如何吩咐你们？不可让小姐下床一步，要令她好生静养，免得落下病根。你们倒好，搬了张塌来让她留在我床前操心。她年轻不懂事，你们怎么竟不阻止她还跟着胡闹？”
阿满跳起来道：“这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请求他们这么做的。彼时你正睡得昏天黑地的，万一有人企图伤害你如何是好？辛迪和托马斯也有事要忙，不能等你醒了却累倒了他们。我们这都是担心你，你怎么还不识好人心？”
格雷被她当场下了面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又找不到话反驳，只闷闷地瞧着她道：“伤果然是养好了，有力气上蹿下跳了。我日日以自己的鲜血来救治你，一醒来就得到这么个‘不识好人心’？”
辛迪与托马斯本以为两人醒来总要缠缠绕绕一番，疼惜体恤对方为自己付出的心力。再不济也要相互感慨一番劫后余生的经历。不曾想，竟是这番鸡飞狗跳的局面。一时忍俊不禁，悄悄对望了一眼，笑起来。
格雷清了清嗓子道：“你们先去忙吧，我跟阿满小姐还有事要说。托马斯，你收拾收拾也赶紧回古堡吧，这桩意外耽误了好些时日，该回去了。”
“是的伯爵。”托马斯弯了弯腰道：“那么，阿满小姐，伯爵就交给您了。”
语毕，同辛迪一起笑着退了出去。
他们走后，阿满端了杯血液给格雷道：“你先将这个喝了，为了救我，你耗了不少血。血液对于血族而言，比对人类更为重要。”
他默默将杯中的液体饮尽，将杯子递给她道：“你呢？一个初生的血族竟敢去挡莫妮卡那一枪，若那一枪再往下十几公分，便是上帝亦救不了你了。我好歹修行了两百多年，自然会有办法躲开。你这么不管不顾地冲上来，我与托马斯都被你吓死。”
阿满嗤之以鼻道：“你躲得开？你彼时已经听她的故事听得恻隐之心大动，没准儿已经想好要替她求情，给她个轻判，饶过她性命。若不是我，那一枪倒恰恰好是正中你心脏的位置，这才真真上帝都无力回天了。”
格雷叹了一声，并不否认这是事实，只是道：“你的肩膀往后如何是好？你才只有二十来岁，往后这病根想是要千年万年地跟住你了。”
阿满在贵妃榻上坐下道：“不过偶尔发作疼个一阵子，也没什么了不得的，每逢它发作顶多我便赖在床上不起身了，餐餐由你送来，入夜了你便来给我念报纸，天色将明了你再给我念个故事。”
“今后逢它发作了，我便给你念阿基米德，想必发作个三五次它也就吓怕了。”格雷开起玩笑来。
阿满瞪着眼道：“你既知道你那本书有多无聊，还将我一人扔着不理，我偷溜出门也是你害的。”
他突然被她提醒，道：“阿满，我们再逗留几日便尽快离开此处吧。”
“怎么了？莫妮卡不是已经死了吗？”
“原本我们在此处暂住的事已经叫不少同族的人知道了，这阵子莫妮卡恰好在L市犯了不少事儿，搅得血族人心惶惶的。那夜我将莫妮卡就地正法，整个血族已经传开了。你养伤期间已经有许多同类前来，或打听、或感激、或凑热闹。我嘱咐杰克通通以你重伤昏迷为由给推了。若我们长此以往住下去，每日必然分身乏术。连你都别想自个儿闲逛了，你那夜的生猛行为已经令你一夜成名了。”格雷看着阿满惊讶的表情笑起来。
“那些人……来见我？”这个消息着实令她震惊。
“当然，成为血族仅仅两年，竟独自遭遇许多修行了百年的血族仍有所忌惮的莫妮卡，还能由她手中救下我，生生挨了一颗银弹——你需知道，许多修行了数百年甚至千年的血族都不知道银弹的滋味。”格雷揶揄她。
阿满捞起贵妃榻上的枕头便向他扔过去：“早知便不救你了，让你好好尝尝那滋味。”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除去格雷躺着继续休养的两三日外。他们一入夜便得鬼鬼祟祟地由后门出入小酒馆。
格雷又带阿满观光了几处地标式建筑，以及一些他曾游玩过的地点，与她看了一场歌剧。
三两日后某日，他们由外头观光归来便听到格雷房内吵吵嚷嚷的声音。
只听杰克道：“塞缪尔少爷，还是请您去外头等候大人，这是大人的私人地方，怕是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与格雷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吗？我千里迢迢赶来已经累了，想在此处休息一下。你仍未告知我阿满小姐的伤究竟如何了？这落下的病根可有大碍？格雷这小子……竟连个小女孩都护不了，才多少时日，阿满便连银弹都中过了！杰克，你说说，你说说我是不是该揍他一顿？”塞缪尔喋喋不休地向杰克唠叨着。
杰克几乎忘了与他纠缠的初衷，只顿着道：“这……”
格雷与阿满相视一笑，敲了门，推进去道：“塞缪尔少爷，如果我没听错，你是想揍我吧？”他大步笑着走到他面前。
杰克在一旁道：“大人，我先忙去了。”
格雷笑着点头。
塞缪尔见到格雷身后的阿满，立时起身上下瞧着她：“阿满，你怎么样？我在庄园听一位客人说，L市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格雷大人两年前渡的后裔阿满小姐竟在L市遭遇凶残可怖的莫妮卡，在莫妮卡险些杀死格雷大人的时候，阿满小姐竟因情急而提早过了过渡期，奋不顾身与莫妮卡缠斗，被莫妮卡以银弹重伤……我吓得险些休克，立马丢下了那客人风也似的跑来了。来了才知道，原来你除去留了个病根，仍算安好。我要立即去信给玛格丽特，若那客人未曾离开便把他关起来，回去同他算账。”塞缪尔做凶狠状，右手一拳打在自己左手掌心上。
阿满被他的夸张口吻逗得直笑，道：“天，怎么会传得如此离谱？我哪有本事短短两年便过了过渡期？而且我也未曾与莫妮卡缠斗，我是直接扑上去挨了她一枪而已。幸而我和格雷都安好。”
“那莫妮卡也是可怜人，”格雷脱下头上的高礼帽置于边桌上向塞缪尔道：“她因是血族与狼族的混血，因而一出生便是半人半狼的模样，无论哪族人都排斥她，受尽了欺辱。因而才满怀怨恨地反扑，那日若不是她伤了阿满，我也不至于立时便将她击毙。”为了这桩事，格雷心中甚是过意不去，那日过度的愤怒令原本有机会有条生路的莫妮卡惨死。若是他能如平日一般控制一下情绪，压一压怒火，便是一条性命。
塞缪尔惊讶道：“你当场便亲手将她击毙？！”
在格雷点头默认后，他频频摇头道：“啧啧……这真不可思议，格雷，我认识你百多年，你从未立时判过任何族人死刑。不过……”他转念又道：“莫妮卡着实过分，对血、狼两族而言，她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她竟还差点杀死阿满……真不能相信，千钧一发，阿满便永远离开我们了。连投胎转世都不能的……”他想着，心惊起来，在他而言，自然是莫妮卡死好过阿满死。
辛迪敲门进来，拿了些茶点及血液。
塞缪尔挥了下手，对她大喇喇地笑道：“你好辛迪，很久没见了，终于今日可以再一尝你的好手艺了。”
辛迪笑道：“是的塞缪尔少爷，很久没见了。今晚我会煮一餐丰盛的晚餐招待诸位，叫您好好尝尝。”转头对格雷道：“格雷大人，外头又来了两名血族成员，说是由极北处来的，听闻阿满小姐杀了莫妮卡，想亲眼一睹真人风采。”
阿满做了个晕倒的动作道：“天！这回竟是我杀了她，还能更离谱些吗？”
格雷点头道：“照样说小姐身体尚未复原，不见客。”
辛迪应了声便退了出去。
塞缪尔在房内来回走了几步，颇有点闲不住的意思：“所以我们需得一直躲在这里，然后出门必须得像小贼似的偷偷摸摸由另外的暗道走后门吗？”
格雷无奈道：“照目前的情况瞧起来，必须如此。”
塞缪尔不断摇头道：“不行不行，这日子太难过了。这么些日子，你们该看的也都看了，该玩的也都玩了吧？不如上我那里去，等再过一阵，这桩事也就淡了。”
阿满望望格雷。
格雷点头道：“这也是个好法子，F国本身就在我们的计划之列。不如住到塞缪尔的庄园里玩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