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21章(1 / 1)
将将要咬下去,却突然被一脚踹出了三五米远。
阿满虚弱地望过去轻声喊道:“格雷……”
格雷撇了她一眼道:“回去再同你算账。”
他静静立在昏昏的路灯光芒下,绑在脑后的金发被夜风吹得在风中飞扬,俊美的面容凝结着寒霜。
“莫妮卡,你最近做的事太过火了!”格雷冷冷道。
“哦?”莫妮卡转过半边美艳的面孔:“看来我近来颇有名气,随便遇见一两个血族的人,都被认出。”
“去接受审判吧,大长老不喜开杀戒,你兴许还能有条活路。”格雷步步走近她。
阿满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然而却对莫妮卡异常忌惮,一开头便被她的诡计骗得甚是凄凉,是以一直盯着她。
她口中慢慢道:“便是我去接受审判,被赦了死罪,免不了三五百年的刑罚,受过了罚。出来依然备受煎熬,在狼族与血族的边缘飘荡,不被任何一族接受。这比任何刑罚都更煎熬。不若我现时用血族的血冲去我狼族的血液,变个正常的模样。待我的力量足够强大,我便是法令,站在两族的至高点,是死是活,都由我自己决定!”
她说着,突然由身后掏出一把□□,朝着格雷便扣动了扳机。
格雷因在听她言语,分了神,一时没有防备来不及躲,眼看只能生生受下这一枪。阿满却突然疾速飞扑了上去,那一枪原本对着格雷的心脏,因阿满比格雷矮了五六寸,子弹便穿入了她的右肩胛骨。
阿满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她生前曾受过枪伤,这次惯例先是麻痹,后是剧痛,那痛却与前次不同,仿佛硫酸一般腐蚀着她的骨血,逐渐竟蔓延至全身,绞着她的身体。然而她颇感欣慰,这一次,是她连累格雷,这一枪原是她该受的。便是死,也死得安心了。
莫妮卡见误伤了阿满,也不多犹豫,向着格雷的心脏又是一枪。这回格雷有所防备,迅速闪过。他望着痛苦蜷在地上的阿满,怒意如同一张蜘蛛网讲他团团网在了中央。
这时,托马斯亦赶了过来,一见阿满倒在血泊中,惊慌地过去扶她,道:“大人,糟了!小姐中的是银弹!”抬头疾色向莫妮卡道:“你是不要命了?竟敢对格雷汉姆大人动手?”
莫妮卡面色变了一变:“你……你是格雷汉姆伯爵?”
格雷的尖牙在隐约的光里闪着异样的光亮,瞳色幽深暗赤:“你无需理会我是谁。”
恐惧顿时紧紧抓住了莫妮卡,她想起她对阿满说的话——你即将成为我的食物,食物便无需知道那么多了。格雷这句话显然已经对她起了杀机,她计算了下形势,觉得自己便是有把枪,有银制子弹亦断无胜算。于是她扔了手中的枪械,格雷在血族中出了名的宅心仁厚,任何人犯了事若主动找到他,情有可原的都可被轻判。她打算打感情牌。
“伯爵大人,冒犯了。我……自出生起,便被父母抛弃,任何一族都不肯承认我。我着实很痛苦,才会犯下这些错。请您宽恕我的错,我甘愿接受审判……”
然而,她声情并茂的讲述被格雷冰冷彻骨的声音打断:“你也无需告诉我这些。”
托马斯抬起头,惊讶地望着格雷,他首次见到他面对自首的同族连申辩权利都不给予对方。莫妮卡则心中“咯噔”一下,晓得大事不妙,转身便跑。
跑了不多几步,只觉肩胛钝痛,低头,见到格雷的手竟由自己的后背穿透了肩胛,她的血液沿着他修长的手指,尖锐的指甲滴滴答答在她眼皮子底下往下流淌。极度的惊惧中,她尖叫起来,那野兽般的嗓音嘶哑破裂得像一匹被奋力撕扯的绸缎。
格雷将她的身子转过来,仿佛并不急着杀死她,他以尖锐的指甲划破了她的脖颈,舔舐着手上沾满的血液。
莫妮卡绝望地道:“你放过我吧……伯爵大人……我发誓不会再伤害任何血族……你……你不能自行审判我……没有大长老同意,你便是执行私刑,你也会被追究的……”
格雷的眼神充满浓重的杀意,他掐着她的脖子道:“我只消说我是自卫便可,你犯下的罪行已经没有人会站在你这边。”说罢猛烈地咬破了她颈边的动脉血管。
莫妮卡剧烈地挣扎了两下,终于停止了一切生息。
格雷没心思多饮她的血,将她甩在一边。便回到阿满身边,问托马斯道:“小姐怎么样?”
托马斯为她捂着伤口的手帕浸透了血液:“得快些送回去,好在没有伤在心脏。应该还有救。”
于是格雷抱起阿满,对托马斯道:“你将血迹与尸体处理掉,我先带小姐回酒馆。”
阿满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七零八落,囊括了她短短的生命中几乎所有的情节。
童年,少年,一直到现如今。一幕一幕像电影回放似带她重新经历一遍,那感觉异常辛苦,然而她觉得她的身体很重,好像有无数蛆虫在分食她的躯体,让它渐渐被腐蚀殆尽。她无法从梦中转醒。
她几次三番想挣扎着睁开眼都没有成功,她看到那个叫莫妮卡的怪物朝格雷开了枪,她冲过去抱着他,脑中也无甚念头,只是本能地想阻止他被伤害。然而那一枪迟迟没有开,她紧皱着眉,恐惧扩散张大,她脑中不停试想着那一枪的疼痛程度。于是惧意愈来愈深,过度的恐慌令她额角渗出冷汗。
然而她仍旧紧紧抱着他,将头深埋在他怀中来纾解些许害怕,心中期盼莫妮卡那一枪能开得爽快些。
她又梦见格雷站在如茵的绿草地上,阳光没有节制地四散,那金黄一片交织着翠绿,衬得他的金发碧眼愈发养眼,挺拔的轮廓愈发俊美。阳光有些过大,他额头隐隐渗出汗水来。
她见到维多利亚远远走来,手中拿着一杯水,她为他擦了擦汗,笑容满面地将水递到他手上。他笑着将水一饮而尽,维多利亚伸出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唤他“亲爱的”。他笑着吻她。
阿满望着望着,觉得周身寒凉。转身黯然离去,回到古堡中,见托马斯拿着张报纸坐在正厅的沙发上,抬头见了她道:“小姐,听闻清国被铲平了,您回不去了……”
阿满一时呆立在正厅门边,心下木然地想着:怎生得她最不愿见的事都在同一日发生了?
梦境如此一个又一个交替缠绕,阿满时而唤格雷,时而唤额娘,只觉时空混乱,欲醒难醒。
依稀间,她仿佛亦听见格雷着紧唤她,声声情切。然而那声音竟像是另一个空间里传来的。
她像努力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想睁开眼睛,望一望格雷,确定他平安,确定他仍在她身边,没有被任何人带走。
待她终于转醒过来,却竟见到了坐在她床边瞌睡的辛迪。
她心内有些焦急,以双手撑着床,试图坐起来,没想肩膀一阵异样的痛,她轻呼了一声。惊醒了身畔陪着的辛迪。
辛迪惊喜地道:“阿满小姐,你终于醒了!天!担心死我们了。格雷大人简直急疯了,每日以自己的血养你的伤,还日日随侍在旁……”
“他人呢?”阿满张望了不大的房间一眼。
辛迪扶着她坐起来道:“你昏睡了一个多月,格雷大人不眠不休陪了你大半月,每日喂你鲜血,又如此熬着,体力不支昏倒了,此刻正在房内休息,托马斯陪着他。”
阿满拉开被子道:“我要去看他,他睡了多久了?”
辛迪揽着她道:“阿满小姐,你肩膀的银弹虽然已经取出,但仍有残留的银留在里头。那日大人抱你回来,招了这附近所有的血族来,请教了有经验的。他说,银弹取出便无大碍,然你肩部的伤还得假以时日等你体内的血液自动将银排出才会痊愈。你仍需好好休养,不然恐留下病根。”
阿满摇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受过伤,仍虚弱。让我去看看他。”
辛迪阻止不了她,便只能扶着她到隔壁房,为她敲了门。
门打开后,托马斯见了她满脸欣喜道:“小姐,你醒了便好了。伯爵这阵没有一日睡得安稳,尽管他已经没有力气起身,然补回一些元气便挣扎着要睁眼,一直喊着要去陪你。这么跟自己拗着,睡了这些日子,也没补回多少元气来。”
阿满听着禁不住想落泪,她急匆匆地往里走去,这大半月不曾走路,加之伤后未曾恢复,竟连短短一段路都走得甚不稳当。
她坐到他床边,见他躺着闭着双眼,眼皮与睫毛却一直在颤抖。显见得是在用力想睁眼却力不从心。
她捂着嘴,眼泪滚了出来,心头的疼惜深深泛滥。
托马斯与辛迪这时双双退了出去。
阿满拉着格雷的手道:“格雷,我醒了,你瞧,你几乎可以做血族的医师了,被银弹打伤都被你治愈了。”
格雷的手轻轻动了一下,睫毛颤抖得更厉害了。
“你不要再动了!”阿满禁不住喊道:“快快睡,睡醒了我尚等着你带我旅行呢!你在古堡时应承我带我走遍我要去的地儿,结果来了L市只带我去玩了一晚上。我私自溜达遇见莫妮卡都是你害的,那日你还说要同我算账,等你快快醒了,我倒是要同你算算这笔账。竟是谁该补偿谁?”
阿满一股脑儿说完,格雷的手静静地躺在了她手中,睫毛亦不再颤动。嘴边仿似还有个浅浅的微笑。
阿满宽了一颗心便坐在床边陪着他,待辛迪与托马斯敲门进来了,她请她将贵妃榻搬来置于床边,她好边养伤边看着格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