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46.疏离(1 / 1)
晓桐坐在候机室的一角,湿答答的头发,搭在额头,她也懒得去理。浑身的衣服湿冷湿冷地贴在身上,稍有一点点的风,就冷得她直哆嗦,所以她选择坐在了不起眼的一角。
连日路途的劳累,时差的作用,以及刚才又急又气的折腾,此时,她困顿疲乏,伏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小姐,你是不是生病了?”身边温和低柔的男声,让昏昏沉沉中的晓桐抬起了头。
旁边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深蓝色的羊毛衫,内穿细条纹的衬衣,卡其布的休闲裤,倒有一番绅士气派。他正低头看着她,脸上挂着温馨的微笑。
晓桐有些窘迫不安。自己身上的呢子大衣,本是白色,经雨这么一淋,泥点子一溅,湿乎乎地捂在身上,头发也是凌乱不堪,湿湿的,毫无发型而言,正是有些狼狈。
“我还好,谢谢。”她礼貌地回答,头昏脑疼的,也顾及不了那么多,只是把最基本的礼貌应全了。
“你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这样会感冒。你是去XX市的吧?你搭着我的外套吧,把湿衣服换下来。”他将手中的薄呢大衣递给了她。
“这怎么好?”晓桐不好意思地推拒。
“大家都是出门在外,这点忙不算什么。我去那边买个袋子,把你的湿衣服放好。”他借故将衣服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转身走开了。
晓桐脱下了身上的湿衣服,披着那人的大衣。她真的觉得冷,很冷很冷。那人走回来时,除了手中的大塑料袋,还拿回了一杯热水。
“你喝点吧,会好些的。”他将水递给她,顺便将晓桐换下来的白色大衣装进了袋子。
“我自己来,本就很麻烦你了。”晓桐忙起身要自己装。
“你喝水吧,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他轻轻推开晓桐的手,将大衣装好了,放在她脚边。
“您怎么称呼?”
“我姓曾,曾明川。”他坐在了离晓桐一位之隔的椅上。
这时,登机口已开始登机。头等舱的客人先行。他们同时站了起来,两人相视而笑了。
“你先请。”曾明川让晓桐先行,自己随后跟随。
晓桐此时已觉头晕目眩,体弱无力,勉力强撑着,进了机舱,就跌坐在座椅上。
曾明川在后见她脚步踉跄,脸色苍白,忙帮她把提袋放在行李架上,让空姐调了位子,坐在她旁边。触及她的手,绯烫的,不觉吃惊,刚要叫空姐,却被晓桐按住了手,转头看她,她轻轻的向他摇头,示意他坐下来。
“你在发烧,你知道吗?”他皱着眉,提醒她。
“我知道,可是我想离开上海。我想我还可以坚持住。”晓桐疲惫微弱地说,“帮帮我,别叫空姐了。她们知道,一定叫我下飞机的。”
“那等起飞了,我帮你找点退烧药。你多喝点水。”他只好坐下,招手示意空姐拿来一瓶矿泉水,递给身边的晓桐。
晓桐拿着水,头靠在椅背上,转向了眩窗外。
曾明川不知是什么原因让这个病弱的女孩这么想逃离上海,她的苍白,无助,她眼中的悲怆和疼痛,尽管在他这个陌生人面前竭力掩饰,可是还是在不经意之间流露。刚才在进口时,他看见她出示的是中国护照,再加上她那身质地,剪裁都不俗的大衣,名牌的提包,都不是在中国可以有的。他一时也有些猜不透。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呼啸着从地面上飞离。晓桐轻轻闭上了眼,离开了,上海。
当Ken赶到机场时,正看到这班飞机飞离地面,腾空而起。这是最后的一班飞往XX市的飞机。晓桐就在上面,他已查清了,她在乘客名单中。
“FUCK!”他隔着玻璃窗,看着起飞的飞机,将拳头狠狠砸在了身旁的柱子上。
站在他身后的华仔和何家俊,及机场的保安人员,都噤声不语。
Ken转身朝出口走去,“订明早最早的机票。”
深夜,何家俊躺在华仔旁边的床上,依然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自己有房间,可是他今晚非要和华仔挤在一起,他心里不安。Ken一晚上的脸色都非常难看,从机场回来后,就进了自己的房间,没有再出来。华仔有进去呆了一会儿,就出来了,什么也没有说。
在他眼里,华仔和Ken之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默契,和情感。华仔在Ken身边拥有的特权太多了,他不仅是Ken的特级助理,也是他的随身保镖,他的知己,他的影子。
华仔也会和女孩子们玩,交过女朋友,仅限于拥抱,家俊从没有见过他吻哪个女孩子,也没有见他和哪个女孩上过床。如果说他是同性恋,曾经有一个在皇室工作的DJ,迷恋痴缠过华仔一段时间,却被他拒绝了,黯然离开了纽约。
他就像个无性的人,一个Ken的影子,无声,无爱,却让周围的兄弟信任。这次家俊自知闯祸了,生怕老板责罚下来,便在华仔这里寻求慰藉。虽然华仔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和他在一起,家俊的心里,就安全多了。
Ken并不是一个宽容温和的人,可以说相当的严厉和难以捉摸,心沉似海,常常不按牌理出牌,有时实在让下属无从适从,不明所以。
华仔也没有睡着,他看着天花板,肩膀还有些红肿,疼痛。
Ken回来后就进了房间,他尾随着进去了。他知道,Ken这时已如快爆发的火山,随时会喷发了。
果然,他进屋后,就将桌上的所有东西,全砸在地上,拿起桌上的电话狠狠地砸向了华仔。华仔没有躲避,只是一偏头,电话砸在了他肩上。
“你干的好事,怎么管理你的下属的?她来上海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他暴烈地来回地踱着步,遂取下酒柜里的烈酒,对着瓶口,就是一顿猛灌。
华仔抢前一步,试图拿下他手中的酒,被他猛力一推,酒倾洒了他一身。
“你给我滚开。”Ken回身就是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Ken的身手,一直是请世界最好的散打手训练。他也是日本柔道的热烈追捧者,每年都要请日本最好的柔道教练来训练他的手下,他自己也同时参训。就是柔道好手,一般七八个人,也近不了他的身。
“你怎么不还手?”Ken阴鹫地看着倒地的华仔,恶狠狠地问。
“是我选错人在先,做错事,害得夫人误解离开,责罚我是理所应当。我无怨言。”华仔咬牙忍着肩痛,说。
Ken来回地走着,不停地将酒倒进嘴里。他坐下,又立起,将瓶中剩余的酒都喝了,猛然将空酒瓶砸碎在了地上。
“你起来,和我打。”他用食指点着华仔,示意他起来。
“好,我陪你打。”华仔站起身,立定,挥拳就向Ken击来。
几番回合,Ken一个过肩摔,将华仔重重摔在地上,旋即压住,扬起拳头就要狠揍下去。
华仔闭着眼,准备承受他的重击。
Ken扬着拳,看着身下紧闭双眼的华仔,他的嘴角已渗出血,轮廓分明的脸庞,有着一种蛊惑人的俊美,闭着的眼睫,微微颤动着,准备承受他的拳头。
就在这一瞬之间,Ken的拳头没有落下。他一手锁住他的咽喉,握成拳头的手却放下,擦过他的嘴角,抹去了嘴角溢出的血。当他的指尖扫过他的嘴唇时,那种柔软,就像晓桐的唇,苍白而颤抖。
KEN看着离他仅寸许的华仔的脸,眼前幻化的却是晓桐哀怨的神情,如同那次她在医院里昏迷中,毫无血色,苍白如纸,游离在生死之间的神情。
“为什么要走?难道,她都不问问我吗?”KEN 低声说,他失神地站了起来,坐在沙发上,将头深深地埋在了双手之间。
“你出去吧。”他颇显疲倦地低声说。
华仔默默整理好衣衫,退了出去。
此时,华仔躺在床上,心里回味着刚发生的一切。
Ken那一摔,真厉害,就算华仔练过,也差点让他摔得背过气去。他本以为会等来一顿暴揍,故平静地准备接受。可是,他却只是用力擦去了他嘴角的血,指尖缓缓抚过他的唇面。那一刻,他希望时间停止,就停在那一刻,停在他的手指触碰到他的唇时,心里压抑多年的情感,一下不可抑制地奔涌而出,令他呼吸顿变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