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四十四回（1 / 1）
“我只要一个答案。”余随心依旧逼视着张业成，“他为什么跟我说那些话？”
张业成看了她好一会儿，将目光移向窗外，淡淡地说：“你妈妈……一直你妈妈。”
随着这句话，余随心的世界坍塌了一大半。
“哈，哈哈哈……”她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笑得弯了腰，笑得无法自制，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心儿！”张业成转过脸翻身下床蹲到她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担心地看着她劝道，“你别这样。”
余随心一把甩开他，眼里是空前的疏离。
“张业成，”她一字一句叫着他的名字，“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三年前。”他说。
“你果然还是个变态。”余随心嘴角挂着笑，但眼里却结着冰，“我还以为你会说你一开始就知道呢。为什么瞒着我？”她问，“为什么？”
“如果，”他坐回床上，看着她，笑得无奈，“如果你知道了，你会离开。如果我……不是你二叔的话，……我连最后牵绊你的资本……都没有了。”
余随心觉得自己又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这次，她连笑的力气都失掉了。
她站起身，俯视着张业成，悲悯地看着他。
“你是因为我打掉那个孩子才变成这副模样的吗？你说该怪谁？”余随心努力想笑出来，长叹一口气后，她摆摆手劝他说，“张业成，至于嘛，现在不算晚，赶快找个人结婚，明年你就能如愿。”
余随心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张业成“腾”地站起来猛跨两步一把拽住她。
“不准走！”他说，“不准走！”
余随心回头疑惑地看着他抓着自己的手，平静地看着他，说：“放开。”
“心儿，不要走。”张业成把她拽进怀里，紧紧拥住，颤抖着求道，“不要走。留在我身边，哪儿都不要去，哪儿都不许去。我们结婚，结婚好不好？我尽快宣布你的身世，我告诉所有人你是你爸妈领养的，我告诉他们领养关系早就解除了，然后我们结婚。心儿，我们结婚。”
“结婚？”余随心任由他拥着，话里尽是嘲讽，“张业成你可真敢想。你拿什么跟我谈结婚？感情吗？你觉得我对你有感情？钱？你觉得我缺那个？我告诉你，还就是你想的那样，你现在没有说这话的资格，也没有牵绊我的资本。我真的是领养的吗？你是因为我不是我爸的女儿才占了我这么多年的吗？不是。你就是个变态。”
余随心的话刀子般尖利，扎得张业成遍体鳞伤。
“你放开我！！！”余随心发了疯似的挣扎，眼泪汹涌而下，“张业成，你毁了我的一切，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放手！！！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滚！！！”
张业成紧拥着她，一声不吭，任由她绝望、濒死般地哭闹。
已经十点多了，怎么还不回来？王岩窝在沙发里，盯着墙上的表发呆。
开门声就是这个时候响起的。
他“腾”地一下掀开身上的那层薄被跳下来快步就往门口跑。
“不好好儿躺着起来干嘛？”齐乐宁见他赤着脚站在玄关处忍不住一通训，“大半夜的你吓人呢？”
“吃……吃饭了吗宁宁？”王岩喘着气问。
齐乐宁换好鞋边往里走边心不在焉地应了句：“都这么晚了怎么可能没吃饭？”
“……哦。”王岩的反应里带着明显的失落。
齐乐宁收住脚回头疑惑地看着他，问：“你还没吃饭？”
“想等你一起吃。”王岩说完摆摆手又说，“你吃了就好。”
“你自己看着弄点儿吃的吧？冰箱里什么都有。”齐乐宁说完径直上了楼。
齐乐宁再次下来时看到王岩正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发呆。桌上摆着两双碗筷和两盘看不出颜色、材料的菜。
齐乐宁看了一会儿，径直走过去打开冰箱找水喝。
听到声音王岩回过头看她。
她已经换了家居服，是他不熟悉的款式和质地，头发随意挽了个髻，看上去活泼而俏丽。因为卸了妆，他再次看到了那张他熟悉的素颜。她不化妆的样子就很好看。
正喝着水的齐乐宁瞥见他看自己的眼神差点儿呛着。
“王岩，看哪儿呢？你眼睛给我放老实点儿。”她把水“啪”地扔回冰箱，一把摔上门，黑着脸坐到旁边，指着那两碟菜问：“你这是要谋害谁啊？”
王岩的脸一下涨得通红。他抬眼看看齐乐宁，嘴巴扁成个受了委屈的弧度，诺诺道：
“试了好多次，就这个还，还好。看着虽然……但味道还……凑合。”
“明明不会做你整这些干嘛？”齐乐宁压下心底的异样，板着脸教训他，“还试了好多次。王岩你这是来败我的家来了还是怎么地？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吃不饱的人多了去了，你有点儿同情心给他们省一口好不好？”
“我想试试，”王岩看着齐乐宁，说，“想让你吃我做的饭。刚结婚那会儿你也什么都不会，但没一个月你就什么都能做了。虽然我很混，但你烧红的手我看得到，你的委屈和失落我也都看在眼里。那时你能为我——”
“打住！”齐乐宁毫不犹豫地抬手打断他的话，“王岩，我警告你，你别给我添堵啊。我办的那些傻事儿蠢事儿你以后少提。姑奶奶我现在早脱胎换骨转世为人了。还有，以后你不用做这些。我可不想看到你烧红的手和你的满腹委屈。我也不想被你妈怨念死。想在这儿安静待几天你就老实点儿，别净整这些没用的。听到没有？”说完齐乐宁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站起身认命地去冰箱里翻东西。
“煮饺子吧，别的我也懒得弄。”齐乐宁从厨房里拿出一个碗，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二十个饺子装进碗里，完了回头问，“二十个够吃吗？”
“够。”王岩点点头。
齐乐宁喜欢吃饺子，也喜欢包饺子。每隔一段时间吃饺子时她都会特意多包一些，然后冻到冰箱里，留着慢慢儿吃。
烧水，开锅，煮饺子。这么一会儿功夫，齐乐宁已经将紫菜汤的材料都准备好了。饺子将熟时齐乐宁在锅里漂了个鸡蛋，待鸡蛋差不多熟了之后她用勺子将鸡蛋盛到装好紫菜和香菜、葱花的碗里，完了又浇上一勺汤，接着拿起漏勺将锅里的饺子盛到了盘子里。不到十分钟，饺子、紫菜汤就全了。
“端到外面去吃。”齐乐宁没好气地瞥了一眼站在边上傻看着傻乐的王岩，“吃完了你刷碗。”
王岩宝贝似的将饺子和汤小心翼翼地请到了餐桌上。
“一起吃吧。”他说。
“我不饿。你吃吧。”齐乐宁心里有些烦躁，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为他做这些，“我事儿多着呢。”
本来兴致高了许多的王岩待齐乐宁上楼后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颓了下去。
没事儿，慢慢来。虽然……她刚刚做的这些不都是为了自己吗？她再武装，眼神骗不了人。想到这里，王岩拿起筷子，静静地开始吃饭。
不知是和的面好还是做的馅儿好，她包的饺子特别香。以前是不想承认，现在是再不想失去。
已经五天了，余随心一直高烧不退。张业成快疯了。医生换了一个又一个，体温就是降不下来。
“心儿，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儿啊心儿？”张业成坐在床边紧握着余随心的手，一遍一遍求着，“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好不好？心儿，我错了。我不该瞒你。是我不对。心儿，乖，你起来跟我生气好不好？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真的，我再也不瞒你什么了。”
“先生，您先去隔壁睡一会儿好不好？这里我来照顾。”刘管家说着又去拉张业成。
张业成一眼不眨地看着余随心明显消瘦了下去的脸，吼道：“你别管我。再去找人想办法。”
江雨辰是在车上接到张业成的电话的。丁瑞南也在。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江雨辰脸色一变，转身去开车门
丁瑞南按住她说了句“我在外面等你”便转身下了车。
刚关上车门就听到江雨辰吼道：“张业成你个混蛋！她怎么样了？”
丁瑞南脚步一顿，后退半步靠在车门上，低头点了一根烟。
“把电话放到她耳边，我跟她说话。”
“随心，”江雨辰不管对方听不听得到，自顾自地说道，“我是雨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私这么没有责任感了？你把这一大摊子事儿撂给我和乐宁你放心吗？知不知道你走了多少天了？你知不知道我们这段时间各个地方的营业额降了多少？不是你说的要做好自己的事的吗？你现在躺在那儿算什么意思？余随心，你能不能行了？这么大点儿事儿你至于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跟你之前的经历比起来，你觉得它是事儿吗？你就是生病能不能生个高端点儿的？高烧？因为发烧你昏迷五六天你也太——”
“江雨辰你说话给我注意点儿！”张业成在那边终于忍不住发了火。
“你闭嘴！我跟随心说话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不待见听把电话放下你给我出去！”江雨辰也急了，“把她弄成这样的人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说话？”
“江雨辰！”
“雨……辰……”
余随心的话瞬间止住了所有剑拔弩张。
“随心，我在呢，我听着呢。”江雨辰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到底哪儿不舒服？”
“刚才……骂我的劲儿……哪儿去了？”她似乎在笑，“还说我丢人，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丢人。”
“你就是丢人。”江雨辰吸吸鼻子，哽咽着数落她道，“你没出息！你最没出息。”
“你哭了？”
“都是你气的。”江雨辰带着哭腔说。
“雨辰，我没事儿。等好一点儿我就回去。你别担心。”
“我去接你吧。”江雨辰说。
“不用。我自己就能回——”
“嘟——”电话断了。
张业成！！！
“张业成为难你了？”
江雨辰正恨恨地盯着电话，丁瑞南的声音凉凉地传了进来。
“没有。”江雨辰的脸色很难看。
“需要我做什么吗？”他重新坐了进来。
“消失。”江雨辰的声音比他的还凉。
“不可能。”丁瑞南说完沉下脸继续江雨辰接电话前的话题，“你当时到底为什么铁了心跟他离婚？真的是因为温晓晓吗？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江雨辰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如果没别的事，你下车。我还有事。”
“既然已经误会了，既然已经离了婚，为什么又让他知道？江雨辰，你到底想怎么样？真的，非他不可吗？”他的话越说越颓丧。
“他知道什么了？”江雨辰抬眼问他。
“你说呢？”丁瑞南侧过身反问她。
“别这么看着我，丁瑞南，不要把你的喜怒哀乐加到我身上。”江雨辰的语气依然很淡漠，但却满脸疲惫和无奈，“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不玩儿，也玩不起感情，所以拜托你们都离我远点儿行吗？丁瑞轩怎么样跟我没关系。”
“我没有玩儿！”丁瑞南眼神里满是坚定，“我是真的——”
“够了！”江雨辰挥挥手，淡漠地看着远处，摇摇头说，“我不想听。”
“雨辰，”丁瑞南急急地把她的手握进手心，“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丁二少，今天是你母亲的生日。你也已经快三十了。”江雨辰从他掌心挣脱，揉着被握得发了红的手腕儿边淡淡地说了句，“别闹了。”
“你也是快三十的人了。我不信你看不出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丁瑞南灼灼地看进她心里，“我就不值你看一眼吗？他就那么好？”
“瑞南，上次你不是发信息说想好了，说不再做傻事，说将来要娶个娇妻整房美妾后悔死我吗？我欣赏说那话时的丁瑞南。”
“是我高看自己了。……雨辰，我会累的。”丁瑞南抿了抿干涩的唇，苦笑着看着一脸平静的江雨辰，“我一定会坚持不住的，真的快坚持不住了。别再考验我了，好不好？”
“我从来没有考验过你。瑞南，别这么折磨你自己折磨你你爸你妈折磨我了。”江雨辰长叹了一口气说，“我哪儿就值得你这样了。”
“爸妈那边……我会处理好。”
“你爸身体不好。阿姨身体也不算很好。你懂点事。”
“……都完了。……早就完了。……任性的，好像总是我一个。”
丁瑞南的苦笑、叹气江雨辰一样都受不住，却只能受着。
“别再喝酒了。”江雨辰叮嘱。
丁瑞南看着她，点点头，应了。
“叔叔身体不好，把精力多往丁氏放放。”
丁瑞南又点了点头。
“不要因为一个外人跟自己兄弟反目。在这世界上，除了父母，丁瑞轩才是跟你最近的人。他算是一个好哥哥了。别为难他。”
丁瑞南抬起头，痛苦地看着江雨辰，过了好一会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美妾就别找了，收收心，碰到合适的，就结婚吧。你会幸福的。”
丁瑞南苦笑两声，说：“这事儿，大嫂你就别费心了。”
“我不是你大嫂。”江雨辰纠正道。
“……是吗？”
“跟丁瑞轩之间，我会处理。”
“你会跟那个李方安在一起吗？”丁瑞南似乎不想谈丁瑞轩，悻悻地换了话题。
“为什么会这么说？”
“没什么，随便说说罢了。”丁瑞南说。
“只是个老同学而已，偶尔联系一下。没别的。”
“……如果……他真的离了婚，你会——”
江雨辰抬手打断丁瑞南的话说：“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二婚男是个宝，三婚男是根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