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四十二回（1 / 1）
丁瑞南踉踉跄跄、拖着步子，走了。走之前，他盯着蹲在地上的江雨辰看了好一会儿。
“……你跟我说过不想提以前的事的……”他的话仿佛抽干了江雨辰肺里所有的氧气，江雨辰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为什么该我停手？……江雨辰……”
电梯上来，下去。当那声音远去后，江雨辰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手紧紧按在心口处，大口喘气，大滴落泪。
他没把话说完就走了。
“起来。回家。”丁瑞轩双手撑地站起来，两步跨到江雨辰跟前，蹲下，抬手粗鲁地蹭去她脸上的泪，抓起她的手站了起来。
“别碰我。”江雨辰使劲甩开他的手，自己扶着墙站了起来。
“你走。”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丁瑞轩，手指着电梯的方向，“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
丁瑞轩猛地往前一步，抬手撑在墙上，直接将江雨辰锁在了怀里。
“以后这样的话——”他沉着脸说，“我不想再听到。”之后不待江雨辰反应他匆匆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又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哄孩子似的说：“累了吧？回去好好儿睡一觉。明天我再来看你？嗯？”
江雨辰把头一偏，说：“我不想看到你，你也别来这儿招嫌。”
“乖。”他说着又拍了她的头一下，“等着我。听到没有？”
一想到丁瑞轩走之前的那些话江雨辰心里就不舒服，但现在她根本顾不上那些。丁瑞南走之前的样子让她不安，她承认自己真的担心了，害怕了。
“没事儿，对浪子而言失恋不过是明媚生活里一剂美好的忧伤，喝个小酒祭奠祭奠，完了再找个人消遣消遣就雨过天晴一切OK了。放心吧你就。”在齐乐宁眼里，什么都不值得忧伤。
“你让路长安注意着他点儿，别出什么事儿。”江雨辰细细交代着她，“看着差不多了就找人送他回去。”
“行了啊，你可别操这心了。让他知道了不是更伤心就是杀回马枪继续围着你转。坏人当都当了，你也别求什么心安理得了。放心吧，出不了事儿。对了，你伤了他，那丁瑞轩当时什么反应啊？好歹是兄弟，即便高兴他也得克制着点儿吧？”齐乐宁好不容易才把话引到了正题上。
“这些事儿以后再说。我今天累了。先这样吧，记得告诉路长安一声啊。”江雨辰说完就挂了电话。
对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呆，江雨辰重新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
“阿姨，是我，雨辰。”
江雨辰说话的时候王敏之那边一直静静地听着。
“你是个好孩子。阿姨谢谢你了。不用担心，我一会儿找人去接他回来。等事情过去了我让他向你道歉。”王敏之也心疼儿子，但此时此刻，她能做的只有这些。她不能让瑞南在错的路上越走越远。
“不用了阿姨。你们都好好儿的就行了。”江雨辰心里酸酸涩涩涩的。她也是当妈的人，所以她能理解王敏之在想什么。
“雨辰，阿姨说的事儿你想得怎么样了？”王敏之吸吸鼻子，重新打起精神。
她说：“瑞轩这孩子心里有你。”
江雨辰抿了抿唇，礼貌地说：“阿姨，很多事，勉强不来的。”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可是——”王敏之不知道该怎么把话接下去。
当初，自己那大儿子确实做错太多事。
“阿姨，他现在是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您应该为他们高兴才是。他们会幸福的。您不用太担心。”
“他现在喜不喜欢温晓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心里没放下你。”王敏之说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罢了，你们自己折腾吧。我老了，管不了了。”
丁瑞南真的试过也努力过了。
他懊恼地坐在卫生间的马桶上发呆。对面镜子里的自己简直颓丧到了极点。
头发被抓乱了。
眼睛里还泛着血丝。
衬衣也因为刚才的激烈掉了被扯掉两颗扣子。
落寞的垂下去的手上的粘腻从镜子里看起来那么扎眼。
外面的人还在耐心地敲着门，一遍一遍。
“你没事儿吧？”外面的人俏声声地叫他的名字，“二少，你出来啊。你到底怎么了？好不容易见一次你怎么能半截扔下人家呢？二少！”
“一会儿我出去时不想再看到你！”丁瑞南的情绪好像找到了发泄口，他转过脸冲着门吼道，“滚！”
“二少！！！”外面的人音量陡增，带着委屈和难以置信，“你怎么能这么对人家？”
“滚。”他说，“我明天让人联系你。该给你的，只会多不会少。”
“……二少！”外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使劲拍了一下门，“我现在不图你那些。”
“……谢谢了。穿上衣服赶紧走吧。”
要是以前丁瑞南早一顿奚落扔过去了，但现在他知道那滋味不好受。
雨辰，我真的想就此走开的。
记得之前有人说如果你真心喜欢一个人，你就会宠她爱她，就会不计任何回报地想默默守着她。在喜欢的人面前，人都是卑微的。可是雨辰，在你面前，我连卑微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瑞南你放手！”
想到她的歇斯底里，丁瑞南心里就跟落鞭子似的一抽一抽地疼。为什么让他放手？为什么看到丁瑞轩受伤她的反应会那么激烈？丁瑞南不想去想这些，但他管不住自己。
张业成最近的财运似乎很不错，单外方就拿下不少单子。最近他那边的电视台镜头里总有他和成业集团的报道。
余随心对着电视镜头里紧抿着唇一脸严肃接受采访的张业成发了一会儿呆，笑了。
看，到头来谁也不是谁的谁。想想当初，看看现在，反而是互不牵绊了来得好。你想人的精力就那么点儿，时间也就那么多，在这件事上下的功夫多了，在那件事上投的精力必然就少。这么多年来，他们俩真的没少互相伤害。现在好了，各自过各自的，谁的事业都发展得空前的好。
他们俩一直少一个一刀两断的借口。余随心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现在有了，陈年旧账的，一起结清了。也好。只是他的戏演得是不是有点儿过火了呢？那天晚上他血红的眼睛和愤怒的吼叫真的有点儿过头了吧。至于吗？雨辰当时还担心说他的状态真的很不好，问要不要去送送他。你看，现在他过得不是很好很风光吗？
路长安的电话打了过来。
余随心懒洋洋地问：“喂，什么事儿？”
路长安很淡定地说了句：“没事儿，就是想你了。”
余随心被他的话都笑了。笑过之后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说：“长安啊，你长着张男女通吃、老少皆宜的脸。你走出休息室去外面看看，看有多少双眼睛在打你的主意，好好儿选一选，然后挑一个好的发展发展。别净跟我这儿找不痛快。”
“今天晚上你很忙吗？怎么不过来这边看看？明天来吗？”路长安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样，自顾自地问着自己想问的。
余随心被他的态度搞得有点儿气馁，也有点儿无语。
“怎么不说话？明天来不来？明天晚上忙的话，中午一起吃个饭怎么样？”他建议道。
“没空。”余随心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那你哪天有空？”他问。
“跟谁都有时间吃饭，跟你就没有。路长安，我不喜欢拖泥带水，别这么玩儿了，真的。”
“我也不喜欢。我们干脆试一试好不好？不合适了你再拒绝我也不迟。”
余随心被他噎得难受，冷哼一声，说：“你不是很了解我的事吗？那你该知道我只对畸恋感兴趣吧。正常人的恋爱我冷感。这样的解释你满意吗？”
“别这么糟蹋自己。我知道你不是。”路长安的声音依旧温和如初。
余随心“啪”地撂了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被张业成那变态搞变态了，她受不了路长安的和风细雨。
江雨辰没有告诉余随心张业成给她打过电话。
他问她随心现在怎么样。
江雨辰说好一点儿了。
他又问她的身体怎么样。
江雨辰说我刚说的也包括身体。
那边静默了好一会儿，问，她——有没有说起过我？
江雨辰沉默了好一会儿说，好不容易彼此放了彼此一条生路，张业成，别再折磨她了。你无所谓，她前面还有一辈子。
齐乐宁是被硬拉上车硬拖到王岩家里的。
把齐乐宁推上楼，王岩妈妈使劲握了握她的手转身下了楼。
齐乐宁在门口站了很久才不情不愿地推门进去。
房间里拉着厚实的窗帘，也没开灯，齐乐宁往边上闪了闪身，才借着走道的灯光看清床上躺着的人。
王岩是背对着门躺着的。听到开门声，他动了动，闷声说了句“妈，我好点儿了。您别管我。我再睡会儿。”就没了动静。
齐乐宁往前跨一步，关上门，打开了房间的灯。
好像是被突如其来的亮光给刺到了，王岩烦躁地用手挡着光，人往被子里直缩。
“妈，把灯关了。我想睡觉。”他的话里带上了烦躁。
“你妈不在。”齐乐宁说着往前走两步，在靠墙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王岩的身体明显僵在了那里。过了好半天，他慢慢掀开被子，慢慢转身，瞪着眼睛看了过来。
“没做梦，也别做梦。是你妈把我绑架来的。”齐乐宁平静地指指床上凌乱的衣服，说，“穿上衣服说话。”
说完齐乐宁抓起沙发上的靠枕盖在了脸上。
王岩呆呆地看着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好半天听他没动静，齐乐宁埋在靠枕里胡乱挥挥手不耐烦道：“赶紧穿衣服啊？傻了？”
王岩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呆呆地掀起被子看了看，不解地看着齐乐宁说：“我穿着呢啊。”
“靠，不早说，憋死我了。”齐乐宁猛地将靠枕扔到一边，长长地补了一口气。
王岩翻身下床，走到齐乐宁身边坐下，看着她直愣愣地问：“你来看我吗？”
齐乐宁刻意忽视了他眼神里的期待，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儿，说：“都说了是你妈把我绑来的。”
“……哦。”王岩“哦”完便没了声音。
“你哪儿不舒服啊你妈担心成那样？我瞅着挺好的啊。”齐乐宁不解地上下打量着他，“不缺胳膊不少腿儿的。”
王岩抬起头看着她，想了半天，说：“失眠。”
“哄谁呢，刚不是还在睡觉来着吗？”齐乐宁简直想拿靠枕拍死眼前这个人。
“只是躺着，睡不着。”
齐乐宁这才注意到他眼睛里的血丝。
“睡不着吃安眠药啊。”齐乐宁都无语了，“这点儿常识总该有的吧？”
“吃了，还是睡不着。”王岩低声说。
齐乐宁彻底无语了，挠挠耳朵拽拽头发，不耐烦道：“你让你妈一棍子把你打晕得了。晕了就睡着了。”
“……”王岩低着头不说话，手小心翼翼地慢慢地覆上齐乐宁的手，轻轻晃了晃，小心翼翼地说，“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我头都快炸了。”
“没空。”齐乐宁抽出手，转过脸不看他。
“那……好吧。”王岩收回手，低着头，不说话了。
好长时间，没有人说一句话，也没有人动一下，甚至连呼吸都比往常轻浅许多。
“王岩，你至于这样吗？”齐乐宁终于沉不住气了，压低声音吼道，“你不一直都很牛很扯很拽吗？你继续啊？走什么悲情路线？”说完这些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努力压了压暴躁的情绪，攥着拳头，平静道，“我不是说了吗？等我什么时候相通了再谈别的事。现在我们没关系，你想做什么做什么，生理需求都没必要用手解决。如果你真想等，那就慢慢等我想通的那天，什么时候不想等了拖个人去扯张证也跟我没关系。”
“我怕——”王岩苦笑道，“在想通之前你已经做了别的选择。”
“那是我的自由。”齐乐宁冷声道。
“所以我才怕啊。”他脸上的苦笑放大了许多倍，“你恨我，又有选择的自由。你如果是我，你怎么办？”
“王岩，”齐乐宁转过脸疑惑地看着他，问，“你又不是缺女人，你犯得着在我跟前做到这个地步吗？你是觉着我当时的卑微很好玩儿想试一把还是脑子歇菜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如果现在再搭伙儿过日子在我跟前你就一辈子翻不了身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受虐狂了？”
“以前是我太混，现在无论怎么样都是我活该。”王岩猛地把齐乐宁抱进怀里，声音颤抖，求道，“宁宁，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再不犯浑了，再也不了。”
“你能不能正常点儿说话？”齐乐宁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你想勒死我啊？”
王岩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但抱着她的手依旧没松开一点儿。
“你听见没有啊？王岩你别太过分啊。”齐乐宁见他还是没动静直接捶在了他背上。
又过了一会儿，齐乐宁气得大吼：“王岩你个猪，要睡床上睡去。本小姐很忙，我不是来给你当安眠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