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Chapter 10——1（1 / 1）
每周星期一早上九点正，华艺的例行会议时间。
邱旭饶正准备进会议室，手机却响了。他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犹豫着还是接下：“喂？”
“爸爸……”
电话里传来佑佑哭喊的声音。
“佑佑？”
邱旭饶一怔，确定是佑佑的声音。可是现在他不是应该被戈子送去幼儿园了吗？为什么会哭着打电话给他？戈子呢？不好的预感让他心急起来，连忙问：“佑佑，先别哭，告诉爸爸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妈妈呢？”
“呜呜……我不知道……爸爸……”佑佑边哭边说，极度的害怕和抽噎让他几乎不能完整地说话，“妈妈摔倒了，流了好多血，止都止不住……爸爸，佑佑怕……”
那一瞬间，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他勉强镇定住心神，“佑佑别慌，你现在在哪？爸爸马上就来！”
“邱总，会议可以开始了。”
戈浅和蒙茜茜相伴着走来，手中还拿着会议要用的资料。
邱旭饶挂了电话，看着戈浅，思索着要不要告诉她。
戈浅见他脸色不对，不禁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夕夏出事了。”他想，她有权知道。
“哗啦——”
戈浅手中的资料散落一地。
医院病房内。
两三岁左右的小男孩窝在护士小姐怀里轻轻抽噎着，他不敢哭出声来，只是瑟瑟地看着床上的人，而床上的人却只是顾自静静看着窗外，对站在身旁的医生、护士视若无睹。
门口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
“佑佑！”
熟悉的声音，佑佑哭泣的声音一滞，从护士阿姨怀里抬起头来，然后挣脱了怀抱，朝门口奔去：“爸爸——”
邱旭饶快步上前抱起佑佑，安慰着：“佑佑乖，不哭哦，爸爸来了。”
像是积蓄已久的恐惧终于可以释放，佑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含糊不清地边哭边说：“爸爸，妈妈从楼梯上摔下去，额头撞到了，流了好多好多血，止都止不住，好多好多……”
“没事的，没事的……”
邱旭饶轻轻拍着他的背，抬头看向床上的戈子。
戈子静静地坐在病床上，侧着头看向窗外，额头上被层层纱布包裹着，厚厚的，却还是有血液渗出来，映衬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听见佑佑惶恐哭喊的声音，她慢慢转过头来瞟了一眼，然后看向了门口的戈浅。
戈浅正踌躇地站在门口，手指紧紧地握住门框。尽管她是那么担心，那么迫切地想要知道戈子怎么样了，手上的额头还疼不疼。但是，戈子说不想再见到她，戈子那么讨厌她，她该进去吗？
“戈浅，怎么站在门口啊，进去啊。”
身边的蒙茜茜拉了拉她，她才被动地走进了病房。
蒙茜茜看到了病床上的戈子，不由地“哇哦”了一声。之前她是多么好奇这个小鸽子妹妹啊，而今终于见到了。虽然她现在坐在病床上，虽然额头被纱布缚住，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但是那几乎一模一样的五官和气质，简直让她觉得太神奇了。
不仅仅是她，就连一旁的医生也惊讶地“咦”了一声。
“医生您好，我是她姐姐。”戈浅解释着，“我妹妹怎么样了？”
医生了然地点点头，翻看着手中的资料夹，说：“其实也没什么……”
戈子冷声打断：“既然没什么？那么我要回家，我不要呆在医院里。”本来她一醒来就想要走，但是医院却多事地不许她走，甚至通知了家属。
“夕夏，怎么这么说话！”邱旭饶轻呵，饱含歉意地对医生说，“不好意思。医生，您说。”
医生轻咳着看了看两人，继续说：“但是北川小姐凝血功能有很大的问题，只怕有严重的病史。”
“她有慢性白血病，一直都在服用药物控制。”
“慢性白血病？这就难怪了。”医生思量片刻，锁眉摇摇头，“不过，我想你们还是住院接受更详细的检查的好。”
邱旭饶顿时色变，医生的话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不要！”戈子却厉声反对，“我没事，不要做检查！”
“夕夏，不要任性！”邱旭饶的声音有些薄怒，他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这么排斥医院，“我本来也是要带你来医院检查的，既然现在医生都说有必要，那么就听话。”
戈浅也忍不住劝她：“鸽子，听医生的话，检查一下吧。”
“关你什么事！”戈子怒瞪她，仿佛她是多管闲事的路人一般，“不需要你来假惺惺地装好人！”
戈浅猛地僵住，剩下的话被硬生生地吞回了腹中。即使在来之前就做好了自己是个不速之客的准备，即使已经做好了戈子会说出让她伤心的话的准备，但当真正面对的时候，她还是被刺伤了。
“喂！”蒙茜茜不爽地护过戈浅，对戈子挑了挑眉，“我说，戈浅是姐姐也，她是关心你，你怎么这样说话啊？”
戈子轻“哼”一声，带着讽刺的笑意：“不要对我说‘姐姐’两个字，这对我是一种侮辱！”
“你……”
蒙茜茜气得瞪大了眼睛，她回头看了看戈浅，实在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就是戈浅朝思暮想四年的好妹妹！
“算了。”戈浅拉住她。
“夕夏……”
邱旭饶看着戈浅的样子，有些不忍。
戈子眯眼看向他：“你也要因为她来教训我吗？”
“……戈浅也是为你好，你应该接受检查。”邱旭饶不解地看着她，“夕夏，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排斥检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她，会很乖地听医生的话，按时吃药，按时复检。
戈子别过头，冷冷地说：“我说了我没事，不需要检查，更不要呆在医院里！这里满是消毒水的味道，我闻到就反胃！”
“夕夏！……”邱旭饶有些无奈。
看着戈子苍白却固执的脸，戈浅莫名地荒起来。也许是血浓于水的原因，也许亲姐妹之间真的有第六感应，她总觉得戈子的反应太激烈了些，似乎像是在瞒着些什么，而所隐瞒的，正是她所害怕的！戈子必须要接受检查，可是，这不是四年前了，戈子也不是那个唯姐姐的话是从的乖妹妹了。戈子已经讨厌她了，她的话还怎么会听得进去？
包里隐约传来震动的感觉，她低头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上闪耀的字眼，她轻步退了出去。
手机铃声清脆地作响，她反身靠在病房外的墙壁上，慢慢地接下电话：
“……喂？”
“戈浅，你在哪儿，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我……”
戈浅无力地仰头靠在墙壁上，耳边清晰地传来戈子和邱旭饶争执的声音。戈子是那么固执，她不愿意做的事情，谁也不能让她妥协。可是，戈浅真的很担心，戈子的病到底怎么样了？她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检查？为什么那么排斥医院？为什么医生的话让她那么激动？
戈浅有些害怕，却不敢害怕。这是命，是戈子的命！这不是其他什么，不能因为害怕就去逃避。
她深深吸口气：“……我在医院。”
“你必须要接受检查！”
邱旭饶沉声说，竟是从未有过的冰冷，“我是你丈夫，我有权利知道你的身体状况！”这不是儿戏，不能这样随着她的性子。
戈子一愣，随即一笑，漫不经心地迎上他的视线：“你不是我丈夫，我根本没有嫁给你！”
“你！——”
邱旭饶身子一僵，半晌，他抿紧嘴唇：“不管怎样，你是佑佑的妈妈。”
戈子神情一肃，掀开被子，扬手扯掉手背上的针头，欲起身来。可是这一系列的动作却让她的一阵晕眩，险些摔下床去。邱旭饶连忙扶住她，却被她负气地推开。
“不要你管，你走开！”
她狠狠地瞪着他，然后不顾所有人的拦阻，摇摇晃晃地向门口走去。正欲要拉开的门忽地从外面打开，她身体重心猛地一失，眼看着她就要摔倒，一双有力的臂膀扶住了她。
她恍惚地抬起头：“……楚宸？”
“戈子，你要干什么？”辛楚宸看着她。她的面色那么苍白，毫无血色，被她强行拔掉针头的手背渗出血迹。
“我不想要呆在医院里，我要出院。”
“你的身体有病，应该在医院里好好治疗。”辛楚宸柔声说。
戈子摇摇头，固执地说：“不要，我不要检查，我不要呆在医院里……”
突然她的声音停住，只觉胸腔气闷难受，喘不过气来，像是被人用力扼住了喉咙，胸口急促起伏。然后，她双眼一翻，直直向后倒下。
“戈子——”
“夕夏——”
手术室外。
戈浅、辛楚宸、邱旭饶一次坐在走廊的座椅上。
戈浅的脊背如石雕般僵硬，她怔怔地看着因为背光投在地面上的阴影，脑中一片空白。仿佛那片阴影就是的另一个自己，那黑暗的一面正一点一点地将她吞噬。
“别担心，戈子不会有事的。”辛楚宸安慰着她，“做完骨髓穿刺，几天后就有结果了。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戈浅呆呆地侧头看着他。
良久，她回过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指尖。
不会有事？真的不会有事吗？虽然戈子最后终于听了辛楚宸的劝，答应做检查。这应该是值得高兴事的，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苦涩？
是因为——辛楚宸吗？
戈浅苦笑，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忽然觉得老天真的是长眼的，这是报应吗？她不怕。怕只怕，上天对她的报应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