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不良法师(1 / 1)
天将破晓,东方却越渐蒙昧,隐隐有暗沉之气,恐暴雨将至。夏日的天气总是变化莫测,玉弧川载着我,翱翔在渐渐浓密的云团之下,不过须臾之间,狂风大作。
“不好,乌云集结,必有雷电。玉弧川,于雷电中飞行太危险,放我下去吧。”我轻拍蛟龙的背,示意它落地。
“嗷~”玉弧川长嘶,不情不愿却也只能如此。雷电对于纸制的式神来说很是危险,对我现在的血肉之躯更是致命。它虽想尽快将我送回城主府,但更顾忌我的安危。
“找个人少的地方吧,让人看见我们现在的样子,怕是要惹出风波来。”玉弧川盘旋于浪速的街市上方,赶早集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出来了,街面上虽不热闹却也人多眼杂。
“就那里,那里人少。”我指着一弯虹桥的对岸,那宽阔的街道安静无比,正是降落的好地方。玉弧川心领神会,闪电一般盘旋而下,稳稳的降落在虹桥之上。
我跨下蛟龙,一声闷雷在远处炸响,乌云翻滚的天际,几道雪亮的闪电劈下,如天神出鞘的利剑,令对岸街市上的人们唏嘘不已。转眼间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打在我脸上,有些疼。玉弧川呜咽一声,化作一团白光消失了。式神大多怕雨,淋湿了就会现原形,估计跑去什么地方躲雨去了。
雨点渐渐大了起来,砸在人身上,像是顽童的拳头,不重,却也疼痛。雨下的突然,街市上的人们毫无防备,顿时抱头鼠窜起来。路人忙着躲雨,摊贩们忙不迭的抢着收摊,噼里啪啦的雨声夹杂着呼天抢地的咒怨声和慌不择路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不过一瞬间,雨帘倾泻而下,我只看见天地间模模糊糊的一团,分不清什么是什么,什么又不是什么。
“倒霉。”我低咒一声,抬首望向四周,桥之对岸,廊坊高阔,竟是传说中的花街柳巷。此刻正是打烊的时间,要避雨怕是……正踌躇间,忽然头顶多了一把油纸伞。那伞的蜡黄竹制骨篾间精巧的绘着一枝桃花,风雨萧瑟间越发的灼灼光华。
“小姐,怎么不找个地方避雨?”我回头,执伞而立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一头乌黑的发随意的扎在脑后,眉宇间内敛的英气就如那风雨间的灼灼桃花。一身黑底藏蓝的法师袍子庄重而圣洁,却被他嘴角玩世不恭的痞气给生生的抹去了出家人的六根清净。
“反正全身已经湿透了,避或不避有什么区别吗?”我莞尔一笑,低头看自己湿漉漉的衣衫,这雨来的突然,早已让我成了落汤鸡。不过这少年法师却不知为何,如此有先见,竟然带了伞。
“小姐真是有趣之人。”他微微一笑,摆出一个自以为风流倜傥的姿态,凑到我耳边暧昧说道,“不知小姐愿不愿意和我生个孩子?”
好个不良法师!我微微一愣,旋即笑的媚态横生,亦凑到他耳边,暧昧说道:“当然……不愿意。”他微微一愕,旋即‘咯咯’的笑出声来,一双桃花般的眼睛眯成了一弯新月。
“我道今天怎么一出门就想着要带把伞而不是像往常一样拿锡杖,果然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定数啊!小姐,你我的缘分是天注定哦!”桃花眼少年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我退开一步他便跟上一步,手里的纸伞坚定不移的罩在我头顶。
“法师大人,请自重!”我不悦的皱眉。这个不良法师的‘咸猪手’闻名战国,不知揩了多少纯情少女的油水,连泼辣的珊瑚都吃他的亏,我必得想个全身而退的法子才行!哎!说起来,我和这不良法师可是第一次见面,若是吃了他的亏,以后怎么出来混啊!
“小姐,你看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不如在下请小姐去对岸的香玉楼喝碗姜茶驱驱寒如何?”他低头在我耳边轻语,没拿伞的手却趁势要揽我的腰,我一个闪身险险避开。
“法师大人真是客气,姜茶太辣,我不喜欢。”香玉楼,可不就是对面的妓馆吗?我又不是十三四岁的懵懂少女,怎会被他诓骗?
“不喝姜茶?那看个手相如何?本法师看手相,最擅长姻缘。不知多少少女排队等着看呢!今日破例,免费给小姐看姻缘,外加赠送镇宅驱邪,趋吉避凶,家宅平安的符咒。这等符咒法力无穷,千金难买哦!”这天下间就有这么一号人物,明明是个如假包换的法师,却像个痞子无赖一般擅长坑蒙拐骗。我简直无语了!
正横眉怒目的想要将此人暴打一顿,忽然雨就停了。我抬头看天,阳光突兀的照了下来,金光万道,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哎呀!怎么就停了?”少年的桃花眼有些戚戚然的看着我钻出他的纸伞,叹息道,“再下一会儿多好……”
“法师大人,保重啊~”我挤眉弄眼的向他道别,却见他不温不火的收了油纸伞,小心的挥去伞上的水珠,将伞夹在腋下,信步向我走来。
“哎,别急着走啊,天色尚早,一起吃个早饭如何?”他笑意盈盈的款款而来,举手投足间是一贯的温文尔雅,若是不看他唇角痞气十足的笑意,一定会觉得那是世上最温良的男子。
“吃早饭?”我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的确饿得慌。可是,和这个不良法师共进早餐危险系数很大哦!一想到他的咸猪手,我就蹙眉。
“那个面摊的荞麦面可是浪速最有名的小吃了,据说摊主的脾气很是古怪,每天早上只做十八碗,绝不多做。不是有钱可以买到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见百步之遥的河岸边有一个木质的推车,那推车有些年头了,松木扶手上磨出了大块油光锃亮的痕迹,一把很大的油纸伞插在车上,零星的阳光从伞上的破洞里漏下来,照在黑陶的硕大面碗上,泛起亮黄的光晕。推车后面,一个弓腰驼背、头发稀疏的老者在碗盘间忙碌着,不时抬起眼皮耷拉满是皱纹的黄脸,看一眼匆匆而过的路人。
荞麦原产于中亚,古代就已经传入日本。荞麦多产于高寒地区,可以生长在贫瘠的土地上,像日本的长野县,山梨县都是多山地区,土地贫瘠,不适合种水稻,因此两地都是日本的荞麦产区。所以那里自古就有食用荞麦的习惯。日本人最初食用荞麦时,由于制粉技术落后,只是简单地把荞麦粒做熟了吃,这种情况持续了几个世纪。镰仓时代,中国的手工制粉技术传入日本,日本有了荞麦面。当时,对于普通农民来说,加工制作荞麦粉的成本过于昂贵,所以一般家庭很少吃制作复杂的荞麦面。因此,吃荞麦粒就成了贫穷的代名词。甚至在荞麦的产地还有人劝姑娘们不要嫁给家里常吃荞麦而没有荞麦面的人。
“别小看一碗荞麦面,从选料磨粉到和面发酵再到拉面下水,每一道工序都非常重要,任何一处出了差错,就不是那个味道了。那个味道,就像是儿时母亲的呼唤,带着炊烟袅袅的思念。”说到荞麦面,少年面上露出了一种淡淡的神采,就像是这杨柳岸小桥边临水浣衣时溅起的涟漪光晕,日光下泛着岁月无法洗去的恋念与惆怅。
“是吗?”我有些沉醉在他的叙述里,不由自主的向着面摊走去。
“老板,一碗荞麦面!”简陋的面摊前,我和少年异口同声的说道。
“算你们走运,剩下这最后两碗。”煮面的老者搅动着铁锅里乳白色的汤水,耷拉的眼皮抬也不抬,漏勺一挥,两碗面就到了我们眼前。面摊的食客不多,大多是附近店铺里劳作的苦力,身上穿着绘有店铺徽号的短褂,也有几个衣着光鲜的商贩。大家神情专注的吃着面,发出唏哩呼噜的声响。
咀嚼东西不发出声音是日本人的饮食行为规范,吃饭时发出声音被认为是没有教养的行为,但日本人对唏哩呼噜吃荞麦面却很宽容,因为这是荞麦面的标准吃法。究其原因,据说是最初荞麦面传入江户时,是普通老百姓吃的东西。江户老百姓讨厌装模做样假装有教养的举止,他们根本不会理会什么得体的礼仪,只是简单的把荞麦面吃下去。时至今日,吃荞麦面不发出点声音反倒不合时宜了,我用筷子挑起碗里褐色的面条,入乡随俗的发出唏哩呼噜的声音吞入腹中。还别说,这种颇具野性的吃法的确会有特别的味道,质朴而随性,连带着陌生的荞麦面也变得亲切起来。
面摊没有凳子,大家都端着面碗,站在四周。站着吃饭也被日本人看作是一种没有教养的举止,但如果是吃荞麦面就另当别论了。仿佛荞麦面就是因该站着吃一般,他们似乎对这种颜色质朴的面条有着特殊的感情。我看了一眼身侧唏哩呼噜吃着面的少年,他专注的样子透出一股少见的纯真之气,降妖伏魔的法师端着面碗混迹在一群苦力中的样子很是滑稽,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吃吗?”他见我笑,桃花一般的眼睛笑成一弯新月,珍重的看着手里的面说,“我很小的时候,每到生日,母亲总是做荞麦面给我吃,真香啊!今天是我的生日,可惜……”说着,他灼灼的眼冷了下来,像是被瞬间冰冻的沸水一般。
“很好吃呢。”我微微点头,不知该要说些什么,心里却像是压上了一块石头。如果不是我的父亲,这个少年不会家破人亡,漂泊至此。捧着面碗的手微微发抖,我再也咽不下这清香可口的面条。
“弥勒,我叫弥勒。”他突然认真的对我说,“可以为我生个孩子吗?”
我看着他捧着面碗的手紧紧的,紧紧的捏着黑陶的碗壁,因为紧张,缠在右手上的檀木佛珠发出‘咯咯’的碾压声。生个孩子,他每遇到一个女子就会拉着人家的手问:“可以为我生个孩子吗?”其实我知道,他并不是轻佻的调戏。那是因为右手掌心,檀木佛珠掩盖着的风穴的关系。这个被父亲诅咒了的少年,无时无刻不生活在死亡的阴影里,他不得不在有生之年为几代单传的弥氏繁衍子孙。
“可以为你生孩子的,不是我。”对于这个,我爱莫能助。有些内疚的看着被拒绝的少年,他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捧着面碗埋头吃起面来,发出的唏哩呼噜的声响连绵不绝。
我正微微低首,感叹于命运的多厄,突然屁股上被人用力的掐了一把!
“你……你……你……”我扔下面碗,不敢置信的瞪着那笑的一脸妖娆的少年。黑陶的面碗在脚下碎成了一滩闪着油花的垃圾,心里的愧疚顿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弹性十足,又滑又香!”他貌似专注的捧着面碗,仿佛是在称赞荞麦面一般。脚下的步子却不动声色的退开几步,防止我如珊瑚一般扇他耳光。
“该死的不良法师!”以为溜开就能平安吗?我暴跳如雷的脱下脚上唯一的一只鞋子,朝着他欠扁的痞脸砸去!‘啪’的一声清脆的声响,少年法师那干净俊俏的脸上顿时多了半个泥湿的鞋印。灰黑的曼陀罗花纹诡异的绽放着,古怪而优雅。
“和你很般配!”我咬牙切齿的说道,眼里的邪恶让四周吃面的苦力们惊慌作鸟兽散。
“这种还击手法倒是第一次遇到,不过,比起耳光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讪笑着放下面碗,伸手抹去脸上的泥巴,不气不恼,不急不躁,动作优雅,像是淡扫蛾眉朝至尊一般。末了还掏出一块手绢,仔细的揭去手指上的污泥,然后弯下腰身,去捡地上的鞋子。
“南蛮的鞋子果然做工精致,没有五百钱是买不到的呢!可惜是一只。”捡起我的鞋子,他仔细的放在手里把玩,“小姐的尺寸倒是出乎我意外,小巧的天足呢!”
“本小姐不要了,鞋子既然值钱,赏给你吧!”我一声冷嗟,似乎不管做什么都无法激怒面前这个不良法师呢!前一只赏了吸血鬼伯爵,这一只就赏了这个不良法师好了!
“那就多谢了。”少年笑眼弯弯,貌似激动的说道,“小姐的定情信物果然特别!”
“乱嚼什么舌根!?”我不由得翻了翻白眼,这个混账法师,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死得也能说成活的,不愧是靠一张嘴混饭吃的家伙!正要出言驳斥,忽然远远的看见两个少女向着这边行来。
“弥勒!”一声泼辣的呼喊震得那少年法师全身一颤。我微微皱眉,趁着少年分神,见身后的廊坊门扉半掩,一个闪身躲了进去。偷偷的隔着窗户的间隙往外看去,一个全身除妖师打扮的女子快步走来,长长的马尾辫如迎风摇摆的柳枝,很是好看。
“干什么呢!弥勒!”少女走到法师的面前,不悦的瞪着他,责问道,“一大早的出门,说什么要给我们买早饭,早饭呢!?”
“这个……”法师看了一眼身后的面摊,欲言又止。
“什么?自己先吃了!?”除妖师少女指着面摊上空空的面碗,“亏我们饿着肚子等了你这么久!自己竟然先吃了!”
“我……”法师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灼灼的桃花眼里满是尴尬。
“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少女很是眼尖,看见了法师捏在手里的鞋子。
“没……没什么……。”法师慌乱的将鞋子塞进衣襟里,若是放在身后,以少女泼辣的性子,定是要夺过来看的。男女授受不清,只有放在胸前,她才不敢拿。这是他这些年与她相处下来积累的宝贵经验。
“神神秘秘的,莫不是又调戏妇女了?”少女狐疑的看着法师鼓鼓的衣襟,却又不敢上去强取,只能咬牙切齿的埋怨道,“你那无事不风流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啊!?真是一刻都不能放你一个人出来瞎逛!不知又要祸害多少无辜女子。”少女说的痛心疾首,仿佛那少年法师就是一匹乱咬人的色狼,她若不紧紧牵着,就会狂性大发逮谁咬谁一般。
“珊瑚!”少女的身后,慢慢的行来另个女子,她齐肩的头发随性的散着,特立独行的服侍和肩上鼓鼓的古怪背包令见多识广的浪速人都为之侧目。
“珊瑚,不要说弥勒了。”少女将肩上的背包放下,重重的喘着气,“还是吃早饭吧!饿死了!”
“就是,就是,吃早饭吧!”少年见了那明丽随和的少女,如见了救星一般,一把接过背包,背在自己身上,献媚道,“戈薇要吃什么?我请客!”
“戈薇,听说这家面摊的荞麦面不错,我们试试。”叫做珊瑚的少女向同伴浅笑道,随即跑到面摊前,向着摊主叫道,“老板,两碗荞麦面!柴鱼干要双份的!”
“抱歉,已经卖完了。想吃的话,明天请赶早。”收拾着碗筷的老者眼皮也不抬一下,有生意也不做。
“什么?”珊瑚有些错愕,随即悻悻然回首,向着法师和少女嘟囔道,“好大的架子,不吃便不吃吧,戈薇,我们去别家。”
“好啊,我知道有一家店的天妇罗味道极好,味增汤也不错!”法师笑嘻嘻的拉过珊瑚,作势要带她去虹桥的另一端。那河对岸的酒旗招幌漫天飘飞,食肆茶馆一家接着一家,很是热闹。
“等等!”见那三人要走,面摊的老板顿时不乐意了,向着法师大喊,“年轻人!吃了东西总要付账的!就算是法师,也不能随意赊账!咱家小本生意,经不起白吃白喝打欠条!”
“弥勒~”珊瑚的手紧捏成拳,额上的青筋爆开。
“店家真是不幽默,开个玩笑而已……”年轻的法师缩着脑袋,绕开满身戾气的少女,走到面摊前,一手排开几个铜钱,努嘴叹息道,“哝,五十钱,一分不少。”
“不对,是一百五十钱!”摊主拍住少年的手,不让他走,气喘吁吁到,“年轻人,不要糊弄我老头子!”
“怎么是一百五十钱!?一碗面不是五十钱吗?”法师不敢置信,气极道,“老人家,可不要欺负外地人!这荞麦面的行情我可是知道的!五十钱已经是最贵的了!”
“一碗面的确是五十钱,但明明是两碗面外加摔碎我一个黑陶面碗,一共一百五十钱,一分不能少!”面摊老头子的脾气犟得很,瞪着耷拉着眼皮的老眼嗤笑道,“莫非法师大人连自己女人的面钱都不给!?”
“什么……什么……”法师一愣,随即耷拉下他争的面红耳赤的脑袋,肉痛万分的伸手掏向荷包。掏了半天,极不情愿的将一百钱放在摊主伸开了枯瘦五指的厚茧手掌里。
“真是……倒霉……”女人没泡到,银钱倒是大放血。法师晃了晃瘪瘪的荷包,一顿早饭吃了他大半个月的伙食费,忍不住噎了口唾沫,真苦啊~可是,更苦的好像还在后面。
“你个不良法师!”珊瑚怒不可遏的暴吼在法师身后炸响,他习惯性的缩缩脖子,但毫不留情的‘糖炒爆栗’还是暴风骤雨一般落了下来。
“哎……躲不过的,就不必躲了……”哀叹一声,年轻的法师捂着满头的青包,怯懦道,“珊瑚,好歹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我这个法师的面子可就没了,今后如何在浪速城混饭吃啊!要打好歹也等到回客栈的时候啊!”
“你个不良法师!还敢说客栈!简直找打!你带我们去的是什么客栈啊!?分明是青楼妓馆!还有脸说!看我不扒了你这身道貌岸然的法师皮!”珊瑚一脚踹向法师的膝盖,年轻的法师不敢还手,‘哎呦’一声捂着膝盖讨饶。
“息怒啊!除妖师大人!我这也是没有办法!这浪速城不是乡野之地,这里的人见多识广。我这样没什么名号的法师要仗着驱邪镇宅的名义借个宿实在困难。再说要住客栈的话我们身上的钱也不够,只有……那种地方倒是可以白吃白住,你知道,我弥勒在少女们面前还是很有人缘的……”
“闭嘴!”珊瑚看着一旁捂嘴窃笑的戈薇,气的涨红了脸又不敢发作。法师的颜面在世人眼里的确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肆意殴打,会坏了弥勒的名声的。她虽举止泼辣,性格果敢,但心思却是细腻的,见弥勒那略显狼狈的样子,便不再为难他了,指着对面的一家食肆说道,“今天的饭钱你付!我和戈薇要吃最贵的!”
“这个……”弥勒捏了捏自己的荷包,剩下的几个子儿孤零零的躺着,他俊秀的眉顿时打成了一个死结。
“嗯!?”珊瑚斜睨他,扬起了尖而秀美的下巴。
“恐怕……”弥勒吞了吞口水,将自己打结的舌头捋直了,恹恹的说道,“恐怕……不行。”
“什么!?有钱请野女人吃那么贵的荞麦面,没钱请我和戈薇吃早饭!?”珊瑚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手起掌落,‘啪’的一声脆响,弥勒白净的脸上顿时多了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哎呦,作孽!”一个路过的老太婆扭着小脚,颤巍巍的与法师擦身而过,半眯的老眼斜睨了年轻的法师一眼,咕哝道,“想当年弥雅法师何等风采,简直风靡万千少女。如今的法师啊……一代不如一代啊……”
老太婆扭着小脚走远了,弥勒的额头却拉满了黑线。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珊瑚一眼,那一眼,是那样的冷,完全没有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和逆来顺受。像是一根尖利的冰刺,瞬间扎进了珊瑚的心头。珊瑚低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这次她的确过分了,但是骄傲的少女的心思却令她不愿说出道歉的话语。
“珊瑚!”戈薇忍不住责怪的看了珊瑚一眼,这对天生的冤家,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她想要劝说两人,但是两人间冰与火一样的气氛令她无从开口。踌躇了半天,只能哀叹一声,拉起两人的手步入了一侧的食肆。
“野女人?”我靠在窗扉上,淡淡浅笑。这个称呼真是有趣。戈薇他们既然来了浪速城,定然是为了犬夜叉。看来,我们总是有碰面的时候呢!正思索着,突然一双散发着死鱼的腥臭味的手捂住了我的嘴巴!
“美人儿,来陪爷玩玩……”一个猥琐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扑鼻而来的是一股烈性的酒气夹杂着腐臭的口气。我挣扎着想要逃开,那腥臭的手却死死的抓着我的腰不放!躲在妓院里果然不保险!又遭咸猪手了!
“呜……呜……”喉间欲呕,嘴却被死死的捂着,我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不适,奋力抓住那肮脏的枯瘦的手,死命的一扭,一甩。
“哎呦!”身后的人哀叫一声抱着手臂跌坐在地上。我虽妖力全无,但该有的擒拿之术还是有的,虽不能对付孔武有力之人,但对付那些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废柴还是游刃有余的!
“该死的蠢货!敢打姑奶奶的主意,活得不耐烦了吗!?”看着地上抱着手臂哀叫的枯瘦男子,我还不留情的补上一脚,不偏不倚,踢中他传宗接代的命根。可惜日本的皇室没有宦官,不然倒是可以送佛送到西的将他送去二条院当个洒扫的太监!
“女侠饶命!”那枯瘦的色鬼呲牙咧嘴,顾不得蛋疼,跪地求饶。
“不想死的给我一路爬出去!”我嫌恶的擦了擦嘴,‘呸’的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滚!”
见那混蛋屁滚尿流的爬了出去,我正要抬步离开,寂静异常的妓馆里却传出了一阵碗盏碎裂的声响。紧接着,一个老鸨尖着更年期的公鸭嗓吼叫起来:“来人啊!将这个玩霸王女人的的混蛋给我拖出去!扒光了衣服游街示众!看谁还敢来我香玉楼占我五香嬷嬷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