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行走的僵屍——圣祭(1 / 1)
“要打出去打,别弄坏了我的花园!”德古拉伯爵看上去有些气急败坏。他憎恶的看着我,仿佛是我毁坏了他珍爱的花园。明明是光源英司动的手,为何怪到我头上……我蹙眉嗟叹,不去理会吸血鬼莫名的厌恶,低头看脚下残碎的蔷薇花。
“在我的府邸便要遵循我的规矩!两位要打便出去打!如果不打,就老老实实的随我去宴会!伯爵府欢迎体面的客人,不欢迎撕咬的野狗!”德古拉的嘴不愧是吸血的,连说话都如此恶毒且不留情面,比犬夜叉有过之而无不及。父亲的面色马上就不好看了,这个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黄毛小子竟然没有将他这个继父放在眼里,‘体面的客人’?原来父亲在他眼里和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看来我们父女在这伯爵府的地位不过是‘体面的客人’,或许比体面的客人更加不堪。
“亚述尔!你说什么?难道我不是你的父亲吗?!”父亲因为羞怒而涨红了脸,在光源英司这样的外人面前德古拉尚且如此令他难堪,这无疑是当着我的面给父亲一记响亮的耳光。他摆明了是要告诉我,伯爵府里没有我们父女的立足之地。
“父亲?多么可笑的字眼啊!我亚述尔·德古拉的父亲,早在一千年前就成了我母亲的食物了。你,奈落,仗着人见阴刀的骚样,不过是我母亲一时兴起的玩物罢了!至于下场,大概也逃脱不了成为吸血鬼女王的食物吧!要知道从我记事开始,母亲的夫婿和男宠无论多么受宠爱,最终都逃不过成为食物的命运!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母亲短暂的施舍,若有一天母亲厌烦你了,便是你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候!趁着现在,我母亲还宠爱着你,就安分守己的留在这里,好好的享受这虚浮的荣华吧,谁知到你明天还会不会是血族高贵的亲王呢!?还有你,奈落亲王的女儿,难道你不该满心感激吗?”德古拉的话像是沾满了盐水的长鞭,狠狠的抽打在父亲的身上,他鄙夷的眼神在我和父亲的脸上来回游曳,像是施舍残羹冷炙的傲慢财主想要从乞丐身上获得期待已久的卑微恭顺和感激涕零。
“很抱歉,我不会感激你。因为你和你母亲所施舍的比之残羹冷炙更加不堪,我不屑。”我走近父亲,抱住他瑟瑟发抖的身体,安抚他体无完肤的悲伤。或许父亲和我在世人的眼里如此的低贱不堪,但我们从来都是骄傲的!任何人都不能如此的羞辱我们!
“不知好歹的贱人!”德古拉被我的话彻底激怒了,他旋风一般的奔向我,暴戾的怒气盘旋在我的四周,像是凌迟之刑的刀刃,想要将我千刀万剐。
“德古拉伯爵!”就在那愤怒的少年化成一股浓稠的黑烟,想要将我吞噬的时候,光源英司如幻影移形一般挡在我面前!黑烟消退,他素白的手死死的抓着德古拉化成白色骷髅之爪的手,那泛着黑色荧光的长爪几乎要触上我的咽喉。
“放开!我血族的家务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德古拉怨毒的眼阴狠异常的看着光源英司,血族向来等级森严,他从未如此被忤逆过,如何能咽下这口怨气?
“血族的家务事我的确不能插手,但是,伯爵大人!据我所知,血族向来等级森严,身为伯爵,怎能向亲王和公主动手?虽然在下见识浅薄,但还是知道亲王与公主的品阶是高于伯爵的。”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中伯爵远在公爵和侯爵之下,并不煊赫。如何能与亲王和公主相提并论?光源英司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阴郁的少年,少年低垂眼眸似在思考,满身的戾气不减反增,但却没有继续动手,而是缓缓的从光源英司的手中撤回自己的手,然后静静的后退几步。
“阴阳师大人为了一个女人与我结下仇怨,值得吗?”德古拉抬起眼眸,看着光源英司,他妖异的银瞳里隐忍的怒气不散,在月光下闪烁如星子,“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此次浪速之行是为了南蛮贸易而来,就不怕我迁怒于你吗?”
“伯爵大人向来恩怨分明,如何要迁怒于我?我方才可是帮了伯爵一个大忙呢!奈落再低贱也是经过长老院元首圣祭大人首肯的血族亲王,你的继父;而神祗虽与你毫无血缘,却也是你名正言顺的妹妹。不敬父亲,苛待妹妹,若是传到女王耳中,伯爵要如何自处?藐视亲王,殴打公主,若是传到血族元老圣祭大人耳中,伯爵要如何服众?凡此种种,在血族皆是重罪。伯爵曾今犯过一次,如今要是再犯一次,下次见面怕是不能称呼您为伯爵,而要改称‘子爵’了。”光源英司朦胧潋滟的眼里看不清是嘲讽还是厌恶,他看着自己抓过德古拉的手,微微蹙眉,“我记得没错的话,当年若不是肆意的杀了女王的第二任夫婿奥菲亲王令血族长老院震怒,您该是德古拉公爵,而非德古拉伯爵。同样的错,聪明人不会犯第二次。”
“看来阴阳师大人为了这‘南蛮贸易’,对我血族倒是颇有研究啊!连我血族的秘辛都研究的如此透彻!传闻阴阳师光源氏通天咒大成,无所不能,如今一见,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德古拉玫瑰色的唇边散开若有若无讥诮,他双手抱胸,冷淡的凝视着光源英司,漠然道,“可是,我向来对别人的自以为是厌恶至极!凭你如何巧舌如簧,我想杀谁便杀谁!母亲和圣祭除了剥夺我的爵位,能奈我何?!”
德古拉那罕见的银瞳冷光似箭,杀意毫不掩饰的落在我身上,他对于我的厌恶如此的真实而浓烈,令我颇感意外。我们之间并没有多少交集,他为何如此憎恶我?
“我不会做你的妹妹,也不会贪恋什么血族公主的头衔。你不必如此厌弃于我,若不是父亲,我可以马上就走。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他的莫名憎恶令我局促不安。我紧紧依偎着父亲,舍不得离开却又不愿意留下。
“有些东西,是你想要拒绝就能拒接的吗?除非你死了!”德古拉的话侍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如此恶毒,令我愤怒。
“如果是为了吸血鬼新娘的事,我可以向女王进言。”父亲看着德古拉伯爵,做出妥协。
“你以为你是谁?凭你一个毫无权势的傀儡亲王也想改变长老院的决定!?”德古拉不屑的打断父亲的话,银瞳死死的盯着我,厌弃道,“要我娶一个下贱的半妖为妻,简直就是践踏我血族的荣耀!”
娶一个下贱的半妖为妻?我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这是什么鬼话!?一定是我的耳朵听错了!
“哦?对于族中权贵的吸血鬼新娘的选择,长老院向来谨慎,如何会挑选异族的半妖呢?”光源英司的眸子瞬间清亮起来,若有所思的玩味浅笑道,“莫非血族长老院看中的新娘是我的神祗?”
“哼!我是绝对不会娶这样低贱的女人!除了会勾引男人,一无是处!”德古拉对我嗤之以鼻,仿佛任何与我有关的事物都会污了他的眼睛一般。
“你不想娶,我也未必想嫁!”我像是被点燃的爆竹,嗖的一声从父亲的怀里窜出来,指着德古拉的鼻子大骂起来,“你这个有眼不识金镶玉的蠢货!自以为是的臭蝙蝠!目高于顶的毛孩子!低贱的蚊子和臭虫的远亲!连给我提鞋都不配!嫁给你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要娶我的人从伯爵府的大门口能排到城主府的大门口!就算全世界的男子死光也轮不到你这个心理阴暗的白痴!你个缩在石棺里的千年死僵尸娶什么老婆,直接去娶阎王的女儿得了!”
一口气骂完,我仍不解恨,如泼皮无赖一般脱下脚上的鞋子,向着那厮砸去。德古拉似乎被我全无淑女形象的长篇大骂给骂傻了,竟忘了躲我的‘天外飞鞋’,被我给狠狠的砸中了!他光洁发亮的脑门顿时多了半个绘满曼陀罗花纹的灰黑鞋印。
“神祗!”父亲惊惧的冲上来将我护在怀里,抱着我退开老远,随即倾尽全力张开防护结界。
“你真是……该死!”德古拉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双银瞳充血成了诡异的鲜红,暴怒到了极点!他扬手一挥,手中顿时出现了一把血红色的长剑。剑身多勾刺,如仙人掌一般,光是看着就令人胆战心惊。
“赤炼剑!血族的至宝!阿米莉亚将它传给了你!?”光源英司看着德古拉手里的剑,清亮的眸子里跳跃着忽明忽暗的焰火。初时的惊讶很快就消失了,随即便是疑惑。“你是女王唯一的子嗣,她将这血族的圣物传给你也无可厚非。但是,这恐怕不合规矩吧?众所周知,赤炼剑犹如血族的至高权杖,得此剑者得血族。要成为此剑的新主人,必须要征得长老院的同意,成为血族宗主的合法继承者才行。女王尚在,伯爵也没有摄政王的名份,如何握有赤炼剑?”
“迟早是我的东西,早些拿到手和晚些拿到手有什么区别?”德古拉并不理会他人的质疑,手里的赤炼剑光芒大盛,作势向我和父亲劈来!那红黑相间的剑气如一弯长虹,所到之处如烈焰过境,万物瞬间化为灰烬。
“神祗小心!”光源英司张臂腾空,护在父亲的结界前,唤出形如蛟龙的式神玉弧川与赤炼剑的剑气纠缠。
“父亲!”我开始为自己的莽撞后悔了,那狂霸阴狠的剑气如八歧大蛇一般残暴无畏,虽被玉弧川阻挡交缠,却仍然令防护结界颤抖不已。父亲拼全力设下的强大结界在那剑气面前仿佛就是阳光下的肥皂泡,稍微的风吹草动便吹弹可破!
“阴阳师大人是要与我撕破脸面吗?难道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筹谋已久的霸业也不顾了吗?”德古拉数击不成,有些心浮气躁起来。虽然握有血族至宝,但和心思狡诈如蛇,手段老尔弥辣的光源英司比起来,他显得稚嫩而莽撞。玉弧川虽只是式神,却注入了光源英司强大的灵力,难缠而鬼蜮,赤炼剑虽狂霸却讨不到好处,反被纠缠得方寸大乱。
“伯爵大人,神祗现在可是我光源英司的人,不是你想杀便能杀的!今日你若伤了她,我铲平你伯爵府!”光源英司背对着我,看不清他此时的脸色,但他话里的决绝却没有半分的矫揉造作。
“荒谬!为了一个女人与我血族为敌吗?值得吗?”德古拉停止了无谓的攻击,握着赤炼剑的手却没有半分退缩的意思。
“荒谬的是你,杀了神祗,与血族为敌的也只会是你!吸血鬼新娘并非为你一人而选,血族中位高权重而未婚配者皆有可能成为吸血鬼新娘的夫婿!就算是长老院元老圣祭大人也不列外!难道你不知道新娘只有一个,而准新郎却是数个!只有其中的佼佼者才是每五百年才举行一次的血婚的新人!圣祭不是为你挑选新娘,而是为他自己!杀了神祗,你定成为血族的公敌!”言罢,光源英司忽然看向远处那灯火辉煌的伯爵府楼顶,那高耸怪异如蜘蛛之脚的飞扶壁上俨然有一抹模糊的暗色人影。白亮的月光照在他暗色的袍子上,像是镀上了一层冰冷的霜华。
“圣祭大人,既然来了,为何不下来见见我这个老友呢?”说着,他斜睨了德古拉一眼,其中的不屑如此的清晰。仿佛在说:要娶神祗,你还不够资格!
“恭迎圣祭大人!”德古拉闻言,慌乱的收起赤炼剑,向着飞扶壁上的人影单膝跪地。在血族,女王和王储虽然尊贵无比,但也不是为所欲为的。女王的权利受到长老院的辖制,举动也被监督,实权几乎控制在长老院元首的手中。这就如同现代的王室和议会的关系。
月亮在天际缓缓地移动着,那飞扶壁上站立着的人并不为所动,仿佛就是一个雕像,与神秘的伯爵府融为一体。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连风过草浪的声音都被放大了数倍,在这闷热的夏夜里如此的清晰而突兀。德古拉就那么跪着,一如飞扶壁上的雕像。这仿佛就是一种惩罚,无声无息却又让人心生敬畏!
“喂!你下不下来!?”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忍不住打起了哈欠,“不下来我们可要走了。”威胁一旦解除,困意不期而至。对于变回人类的我来说,睡眠很重要。此刻月已西斜,黎明将至,我实在困乏得紧。
正要闭目假寐,那飞扶壁上的雕像一闪不见了。
“我不叫‘喂’。”暗色的袍子遮挡住了面前的月光,父亲的结界不攻自破,我诧异的抬头,却看见了被黑纱蒙住的朦胧脸庞。
“你…你…你……”我紧张的缩进父亲的怀抱,这雕像的速度如此惊人,堪比光速!对于未知事物的戒心是我生存的本能。
“我也不叫你、你、你。”暗色的雕像向前一步,父亲便后退一步;再向前一步,父亲再后退一步;到了第三步,父亲成了雕像,怎么也动不了了。我能感觉到一股神秘的力量让父亲定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我的名字,叫做圣祭。记住了吗?”他上前一步,与我一臂之遥,我可以看见他灰色眼睛上长而翘的浓密睫毛。灰色的!他的眼睛竟然不是银瞳而是灰色!这纯粹的毫无杂质的灰色令我从心底里生出奇怪的熟悉感!
“记……记住了。”我被他全身散发出来的冰冷和迫人气势所折服,不敢有半分的违逆。杀生丸的冷是冰雪一般的冷,万物尚可生存;而此人的冷却是干冰一般的冷,其零下78。5℃的温度可以冻杀万物。
“记住了便不能忘。若是忘记了,我会……杀了你。”他的手戴着黑色的金属手套,拂过我耳边的长发,我只觉得一阵针扎一般的刺痛,一缕头发便被他扯了下来!我不由的哀叹,这样的人!我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了!变态啊!
他将我的头发绕在指尖,掌中隐隐有红光乍现。头发一经红光的晕染,变得妖娆无比,如有了生命一般舞动起来。
“圣祭!”光源英司见他此举,忽然激动起来。跃出数步,向他飞来!玉弧川也如闪电一般射向那雕像一般的男子,企图阻止他古怪的行为。
“不可以!”光源英司和玉弧川到底晚了一步,那舞动的发丝像是蠕虫一般钻入了他黑色的金属手套,消失不见了。
“光源英司,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一样的贪婪,一样的装作不贪婪。”雕像一般的男子转身看向一脸惶急之色的光源英司,他的一切都隐匿在暗色的衣袍里,像是穆斯林妇女一般将自己包裹严实,唯有带着黑色面纱的脸上隐约可见的诡异笑容,看上去像是疯人院里的病患。
“你也一样!一样的贪婪,一样的装作不贪婪。”光源英司潋滟的眸子里厌恶之色浓烈。说是友,更像是敌,纠缠一生的死敌!
“我们好好谈谈吧,如果是为了南蛮贸易,亚述尔做不了主。你是知道的,在血族,王室不过就是体面的摆设。”雕像笼罩在宽大的暗色衣袍里,全身散发出亡灵一般的冥界气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深沉而内敛,更像是从地底里冒出的死亡之泉,听着就让人有躺进了坟墓的幻觉。可怕的……亡者。我想不能用‘可怕的人’来形容他,在他身上,根本感觉不到任何属于生灵的气息,唯有一股子的墓地气味扑鼻而来。
“圣祭大人!”听到这雕像说‘在血族,王室不过就是体面的摆设’,德古拉伯爵忍不住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那雕像。他在抗议,无声的抗议!
“你刚才说什么?我和你母亲除了剥夺你的爵位,能奈你何?”雕像转头看向桀骜的少年,少年微微扬起的尖刻下巴昭示着他此刻内心的幽怨和不甘。暗色雕像伸出他戴着黑色金属手套的右手,向着少年一指,少年消瘦欣长的身体顿时被悬于半空。
“大人!”德古拉想要反抗,却只能喘着粗气叫喊,“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可是王储!伤了我,你如何向我母亲交代!?”
“像你这样贫庸的王储,简直就是我血族的耻辱!连赤炼剑都用不好,有什么资格统御我血族强大的血众!?不要用年轻来作为借口,亚述尔,我已经给了你一千年的历练,可是你的表现实在令我失望!我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血族需要的是一个强大的统治者而非傀儡的王。你母亲虽然是血族的开山始祖却为情所困,为情所苦,根本不在乎血族的未来,而你又如此不堪,我不得不为血族另作打算。”
“那么,圣祭大人是要取而代之吗!?”少年喘着粗气,银瞳里满是惊惧。
“女王之所以是女王,因为她身上带着神的血统,你之所以是王储,因为你是女王唯一的嫡子。如果我的后代也带有神的血统,那么的确可以取你而代之。”雕像看着被禁锢在半空里的少年,幽然道,“我不止一次的想要取而代之,可惜以我低微的血统,再如何能力出众为血族立下丰功伟绩也不能服众。你知道的,在血族,血统高于一切。”
“你真是痴人说梦!神,早已绝迹!你如何能娶神为妻,生下神息之子!”德古拉忽然张狂大笑起来,银色的眸子里满是鄙夷。
“像你这样有眼无珠的蠢货自然是不能慧眼识珠的。”雕像转身,拉住我的手,“神祗,将会是我的新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德古拉不可抑制的大笑着,因为激动,浑身发抖。他尖叫道,“一个低贱的半妖!如何会是神!?圣祭大人真是无知!”
“这世上的珍宝还埋藏于土地的时候,它们看上去就是平凡甚至丑陋的石头。当它们被找到,被切割,打磨出绚烂璀璨的光彩的时候,有谁会想到那曾是被践踏过,甚至被鄙视过的石头?”他戴着黑色金属手套的手拂过我的脸颊,小心翼翼的如同对待卢浮宫的珍宝,“神祗,是月神的转世,真正的遗世独存的神。即使是半妖之躯,她依然是神,无可替代的,月神。我血族一直供奉,膜拜的最高之神!”
“不可能!绝不可能!”德古拉惊愕的瞪着我,“她怎会是月神!?你撒谎!”
“那么,我就证明给你看好了,也好让你这瞎了眼的蠢货死心!”雕像缓缓的走向悬于半空的少年,伸出了那曾断我头发的手,“我血族至宝赤炼剑,乃是神圣之物,只有身带神息之人才可接触。这也是为什么只有女王和你才可以拥有它的原因。现在,它也能为我所用。”话毕,他手中红光乍现,与德古拉体内显现的红光相辉映。
“放肆!赤炼剑也是你可以触碰的?!圣祭,你这是自寻死路!凡夫俗子若是触碰赤炼剑,必被它的赤炎之焰所伤!你必引火自焚!”少年看着自己体内的红光渐渐出体,显现出长剑的摸样,有些诧异于圣祭对于赤炼剑的召唤。这是王室密不外传的密语!而面前这个男子似乎精于此道!
“我是否引火自焚,你就好好看着吧!”离开了少年身体的赤炼剑交缠着诡异的红黑之光,慢慢的向着巍然不动形如雕像的圣祭移动,须臾便已到了他的面前。月光下,长剑如虹,气势迫人,圣祭决然出手,握住了黄金铸就的剑柄!黑色的金属手套与黄金触碰,发出些微硬物撞击的声响,清脆而蛊惑人心。引火自焚并没有出现,倒是那赤炼剑红光大盛,随即便如驯化的野兽一般乖顺的敛下满身的戾气,屈服于圣祭!
“怎么会这样!?”少年有些不敢置信,他玫瑰色的唇有些苍白,微微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言语。
“当然会这样!因为刚才我让神祗的头发融入了掌心的皮肉,所以,我这只手带着神息,自然可以触碰赤炼剑!这足以证明,神祗就是我一直寻找的月神,我将要迎娶的新娘!”圣祭将赤炼剑封印在自己的掌中,并没有还给德古拉的打算,“现在,我才是赤炼的主人,而你,不想死就乖乖做你的伯爵,别想在我身后翻起浪花来!”
“我不会嫁给行走的僵屍!”我低咒一声,不想去探索这暗色的衣袍下到底是怎样一个男子,但是内心却惶恐起来。这种感觉很不好,像是被人算计了。
“行走的僵屍?有趣的称谓,我不介意你这样称呼我。”雕像并不理会我的拒绝,幽灵一般转身,悄无声息的越过众人,消失在转角的黑暗里。黑暗里一个声音如亡灵之音般传来:“光源英司,我的老朋友,我们之间有一笔交易要谈。不知你是否感兴趣?”
声音消散,悬于半空的少年忽然被解开了禁锢,狼狈的摔在地上。他挣扎着起身,踉跄的向着伯爵府行去。瘦弱的背影说不出的凄惶,这一夜,他俨然失去了一切。
“神祗!”父亲如获大赦,死死的抱住我,“我的宝贝!”
“神祗……”光源英司看着我,向来淡泊的脸上竟第一次出现了恐惧的神色。他朦胧潋滟的眼瞪得大大的,像是一潭幽深的死水,翻不起任何的波澜。
“玉弧川!送神祗回去!”他挥手招来了白色蛟龙,示意我离开。
“不,我不走,我要和父亲在一起!”我并不愿意离开。这伯爵府的情势诡谲难辨,我放心不下父亲。
“乖,听话。现在的情况父亲也不能预料,你留下会有危险。”父亲放开我,将我带到了玉弧川的身边,他向来对危险有异常明锐的直觉,显然圣祭在他眼里远比光源英司要危险。
“亚述尔·德古拉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必然要拼死一搏,不能向圣祭下手一定会向你下手。听话!”父亲将我抱上了玉弧川,不忍离别却又不得不割舍。他暗红色的眸子里满载忧虑,今晚的变故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玉弧川腾空而起,载着我奔向黎明。我看着脚下渐渐模糊的伯爵府,心如乱麻。手上残留的父亲的温度渐渐被沁凉的晨风吹散,天之尽头,何处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