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身世之谜（1 / 1）
我的父亲，一个喜欢披着白色狒狒皮隐于暗处的阴谋家。
他有着高贵的人见城城主‘人见阴刀’那邪肆阴柔的美貌，也有着最低等的杂碎妖怪一贯的卑鄙伎俩和阴暗心理，更有着地狱一般的名字——奈落。
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都用这世间最恶毒的言语议论他的所作所为。或厌恶，或恐惧，或嗤之以鼻。无论作何评价，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奈落。
我的父亲，在我的眼里，永远都是无法替代的生命中的一部分。即使他的美貌不过是一层死人的苍白躯壳，即使他的内里是数以万计丑陋杂碎的怪异拼接，即使他的双手沾满血腥罪孽，即使他的心贪婪邪恶。父亲永远都是父亲，为我饱受屈辱，为我双手染血，为我造下罪业。
我从不为我有这样的父亲而悲伤难过，就算他只给了我卑贱的半妖之躯，我依然感恩。
当父亲终于停止了跌跌撞撞的奔跑，微温苍白的手握住我窄小的肩膀的时候，他暗红色的眸子里蓄满了晶莹的泪花，像是三月清晨那杨柳枝头的坠露，清亮而澄澈。
“神祗……我的宝贝……我可怜的孩子……”未语先已凝噎。
“父亲……”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时此刻，只有紧紧的拥抱他才能让我颠沛流离的心感觉到久违的家的温暖。父亲，我的父亲，一别前世今生，我原以为此生再不能相见了！
“都是父亲无能！让我的宝贝受苦了！”父亲尽量温柔抚摸着我的头发，但颤抖的手指无法掩盖内心的惶恐和悲凉。他小心翼翼的摘下我的面具，苍白的手指从我墨色的发丝间穿过，带起青丝无数。我变成人类的摸样他第一次看见，惊艳中带着压抑的愤恨，“凤血镯吸食妖力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觑，没想到光源英司这么快就对你下手了！是我大意了，没有提早防备他！”
“父亲认识他？”对于父亲和光源英司的关系，那日在摩宇神宫，我曾从桔梗的口中隐约知道一些，但并不明了。我的感觉告诉我，父亲和光源英司的纠葛并不简单，似乎还牵扯到了我。
“我认不认识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父亲似乎并不愿意提起光源英司。他紧紧的将我揽入怀中，带着我往花园的另一头而去。那里连绵的蔷薇花墙被修剪成迷宫的摸样，两人高的花墙之上露出一个白色建筑物的圆形穹顶，远远望去像是拜占庭式的建筑。
夏日的夜空下，粉色的攀藤蔷薇花灿烂的盛开着，散发出类似玫瑰的清香。微风拂过高耸的花墙，发出情人间呢喃软语一般的声响，更有银铃一般的夜虫叫声在脚下的草坪里星星点点的传唱。我脚下的步子顿时轻快起来，连带着心情也分外舒畅。
连绵的蔷薇花墙迂回曲折看不到尽头，我入了这花海迷宫，被父亲牵着左弯右转，顿时晕头转向起来。“父亲，我们是要去哪里？”我抬头看父亲的侧脸，他苍白消瘦的面颊上带着一贯宠溺的微笑。那浅色的唇瓣勾勒出青柠一般清新的弧度，暗红的眼眸微弯，邪肆而妖媚，整个人在月光下越发的蛊惑人心。
“带我的公主去她的城堡。当然，在这之前我们得穿过这片蔷薇迷宫。别怕，我在这里布下了迷惑人心的结界，没有人可以闯进来。”父亲停下脚步，低头在我的唇边印下浅浅一吻。笑语间随手折下一朵粉色蔷薇插在我的鬓边。
“我的城堡？”虽然是从父亲的口中知道，我还是有些惊讶。原来亚述尔说的都是真的，我的父亲真的成了吸血鬼女王的夫婿。
“神祗不高兴吗？”父亲是敏感的，对我的喜怒哀乐了如指掌。
“父亲喜欢阿米莉亚·莉莉丝吗？”我不敢问他是否爱阿米莉亚，只敢问他是否喜欢。如果父亲为了我而牺牲自己以色事人，我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神祗不稀罕做什么公主，神祗只想做父亲的女儿，这就够了。”我低头看脚下丛生的香草薄荷，却不敢看父亲的眼睛。天知道我心里多么的害怕，害怕父亲的回答。如果不喜欢阿米莉亚，那么他必是为了我而做出牺牲；如果喜欢阿米莉亚，我害怕会从此失去父亲的宠爱。不管他的回答是否定还是肯定，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已经失去了白童子哥哥，绝对不能再失去父亲！
“不管我以前是什么身份，现在是什么身份，人见阴刀也好，奈落也罢，更或者是鬼蜘蛛。我的心里除了神祗，再也没有别人了。神祗，远比心脏更加重要。”父亲微温的手捧起我的脸，他暗红的眼眸认真且执着的看着我的眼睛，温言道，“不论以前还是现在，抑或者将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和神祗在一起。不要怪我行事残忍，也不要鄙视我自甘下贱，因为只有变得足够强大才可以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我此生曾狂妄至极，如今却知道天外有天。神祗，你是我用生命孕育出的至爱，如果失去了，我就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父亲爱我，超越了亲情，我早就知道。但是，当我知道他用生命爱着我时，却让我无比震撼。我微启的唇被他狠狠的吻住，他用行动告诉我，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空隙可以容他人插足。夏夜干燥而清冽的空气包裹着蔷薇的清香充斥在四周，而我却只嗅得到父亲身上那淡淡的白麝香气息。我也爱父亲，可是却无法像他那样执着而浓烈。我对父亲的爱更多的是依赖，就像是菟丝子对高大乔木的依赖。我一直是个很懒的人，只想在父亲的羽翼下悠闲惬意的生活，享受他所有的宠爱和纵容。可那段初生的时日已经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我不知道此刻要怎么办，只是任由父亲亲吻着，白麝香的气味是那样的甜腻妩媚，让我头脑里最后的一丝清明也如风过残烛，瞬间熄灭。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只觉得浑浑噩噩间似乎看见有人在远处讪笑，那银色瞳仁里浓烈的嘲讽和鄙夷让我害怕起来，颤抖着推开父亲的怀抱，大口的喘息起来。惊魂未定的回头望向那身后的花墙转角，只见一片浅棕色的丝绒衣角一晃不见了。我的脸顿时窘迫潮红，我现在妖力全无不能及时发现别人的偷窥，难道身为大妖怪的父亲也没有发现吗？他是故意让人看见的吗？
“父亲！”我恼怒的向着父亲埋怨，“这里可是伯爵府的花园！”
“以后这里只会是神祗的花园。”父亲似乎并不在意，“相信我，吸血鬼女王的一切将来都会成为我和神祗的。至于那个德古拉伯爵……”父亲手指微曲，掌中凝结的妖气弹向身后的花丛，一只黑猫顿时闪电一般窜了出来，哀叫一声倒在血泊里。
“吸血鬼猫？”我忍不住后退几步，看着那死去的猫霎时变成一堆僵死了数百年的恐怖尸骸，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这低贱的密探血使比烦人的蚊蝇更加可恶！阿米莉亚其实并未完全信任我，德古拉更是对我心存芥蒂。神祗，日后我们父女在血族的生存并没有想象的那样简单。”父亲看着黑猫的残骸，血红的眸子里杀意盎然，他很少在我面前露出这样骇人的神情，可见他的处境并不如他人所见的那样光鲜。
“我要的绝不是一块肮脏贫瘠的封地，也不是耻辱的女王夫婿的傀儡身份，更不是血族的廉价庇佑！我要的是整个血族！”父亲一脚踩在那黑猫的尸骸上，狠狠的碾压。黑色的污血玷污了绿色的草皮，凡是沾染上腥臭血污的绿植都瞬间枯萎。
“父亲，只有吸血鬼才能成为血族的王者。”我不得不提醒他，异族的妖是无法控制血族的。血是吸血鬼的食物，也是不能割断的纽带。而妖是无法成为吸血鬼的。
“神祗，这世上除了吸血鬼，还有一种强大的存在可以控制血族。”父亲讳莫如深，自语道，“他强大，贪婪，嗜血成性，与吸血鬼别无二致！两者间唯一的区别就是吸血鬼已经死了，他却活着。死去的吸血鬼靠着血统延续强大的力量，自身有很大的局限，而他因为活着就可以不断的修炼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因此远比吸血鬼也更加可怕。”
强大，贪婪，嗜血成性？这几个词令我不寒而栗，疑惑道：“难道是摩宇神宫地宫里封印的血魔？”
“正是！”父亲颔首，忽然又紧惕的盯着我说道，“神祗怎么知道的？这可是摩宇神宫的秘辛！”
“那父亲又是怎么知道的？”我反问。我的父亲似乎有很多的秘密是我所不知道的。
“这个问题你不该问他，应该问我。”一道温软男音随晚风飘来，如天外之音。我抬头，见花墙之上飘然站着一抹白玉兰。
“光源英司！”父亲骇然，将我拥入怀里，撑开防护结界。
他什么时候来的？来了多久？又偷听了多少？我不禁皱眉！连父亲都没有及时发现他的到来，这个人果然深不可测！
“没想到吸血鬼的血竟然比任何疗伤的圣药更加有效，你那样重的伤都好了八成了呢。吸血鬼女王果然待你格外亲厚，不惜用自己宝贵的至纯鬼血来救你，奈落，你真是因祸得福啊！”花墙之上的白玉兰飘然而下，如浮云缥缈，娴雅的落在我们跟前。
“你要怎样！？”要我怎样来形容眼前这个温婉浅笑男人呢？温润如玉的表象下是蛇蝎一样的心肠，他该是这世上最甜蜜的毒酒，引人浅酌却又见血封喉！
“我要怎样？”他一步步靠近结界，宽大的阴阳师袍子拂过脚下茵茵绿草，发出诡异的沙沙声。
“光源大人！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放过神祗吧！”父亲的语气从最初的惊骇变得软弱，他走近一步，父亲就后退一步。将我护在怀里的手紧之又紧。
“你不觉得我今天分外慈悲吗？让你和神祗独处那么久，已经是破例了。其实从神祗出生的那一刻起，你的使命就完成了，我之所以还让你活着，不过是没有空腾出手来罢了。身为摩宇神宫的阴阳主，统御扶桑所有神社，总是有那么多人和妖之间的纷争让我分心，以至于让桔梗和你都钻了空子。”他每走一步都是行云流水一样的优雅，每走一步又是那样的迫人心神咄咄逼人。父亲退之又退，直到退无可退。蔷薇花墙多刺的枝条扎进他的后背，撕裂他的衣衫，父亲一度引以为傲的防护结界在阴阳师的面前脆弱得连蔷薇都无法抵挡！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我看着迫近的光源英司，内心的疑惑越发的重了。他和父亲之间隐晦不明的关系让人匪夷所思。
“你想知道吗？想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奈落的肚子里跑出来的吗？想知道自己来自何处又将归于何处吗？”他停下脚步，与我一臂之遥。夜风拂过我们的发丝，纠缠不清。
“说！”我的确想要知道，并且万分迫切。
“不能说！”父亲惶恐起来，“光源大人！不能说！求求你！”
“求我？你有什么资格来求我？你的命都是我赏赐的，若不是为了神祗，你早就是乱葬岗的一捧黄土了，哪有今时今日的风光。”光源英司玩味的看着父亲的惶恐，水光潋滟的眸子看着他又像是看着另一个人，“要从哪里说起呢？那么多年前的事，让我想想……对了，要从桔梗那个神社的后山山洞说起。”
“那座山叫什么名字我忘了呢，我只记得那个山洞是我偶然发现的一处藏匿秘密的好地方。我将那山洞叫做‘万妖之窟’。顾名思义，那是我安置被俘虏的妖怪的地方。你一定觉得奇怪吧？斩妖除魔的阴阳师怎么会有收藏妖怪的癖好？这得归功于我阴阳道的至宝《魂咒十二章》。这咒术秘笈深奥无比，特别是终极神咒——通天咒，更是难以修炼。我虽小有成就，但通天咒却在修炼到了第三层时再也无法精进。一次偶然的经历让我发现若是用活体的妖怪来作对手竟可以加快修炼，于是我就开始秘密的捕获各种妖怪来提升通天咒的修炼。你知道，在阴阳道的修炼中历来都有禁忌，可以斩杀妖怪却不能虐杀妖怪，并且在杀死妖怪之后也要为他们的亡魂超度。而我却背道而驰，利用被虐杀的妖怪的咒怨来打开通天咒的法门！”
“可是，你所说的与我和父亲又有什么关系？”我对于光源英司的《魂咒十二章》并不感兴趣。
“当然有关系！你知道这《魂咒十二章》是多么伟大的神物吗？对于旁人来说它就是一本无字天书！只有修炼之人才能看得见它的内容！而且修炼到了什么层次只能看得见某一个层次的魂咒心法，只有不断的修炼才能看见最终的神咒！当我修炼到了通天咒的第七层竟然看见那咒书上竟然出现了几行古老的文字。这种文字非常罕见，竟是东方古国的石鼓文！若非我幼年在红莲寺与大唐高僧的际遇，根本不懂得这文字的含义。那上面，记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一个关于远古宝物圣花精魄的秘密！”
圣花精魄？我的心脏顿时猛烈的收缩了几下，这四个字让我想起了上一世在圣古大陆的遭遇！莫非这宿世的冤孽因果循环报应不止！？
“我迫不及待的依照古文字的记载去寻找圣花精魄的下落，几经周折却一无所获！这一找就是整整三百年！而我在通天咒上的修为也只停留在了第七层，没有圣花精魄的帮助是无法到达第八层的！直到有一天，一队除妖师将一个叫做‘四魂之玉’的东西带到了我面前。其实我对这个可以瞬间提升妖力的东西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它或许是妖怪的宝物，对于我这样的阴阳师完全无用。但它的来历却让我倍感疑惑。千年前的翠子虽然是灵力强大的巫女，但是为什么会有无数妖怪与她为敌，前赴后继的与她终日厮杀呢！？我身为统御所有巫众的阴阳主也没有多少妖怪会舍生忘死的来追杀我！她的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令那些妖怪如此疯狂？！仅仅因为她是斩杀妖魔的巫女吗？绝对不可能！她的身上，一定有什东西是让妖怪们趋之若鹜的！除了圣花精魄，我想不出第二样东西。”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目光灼灼的看着我。
“或许你觉得不可思议，但它确实真实的存在着。我用我毕生所学的咒术，以及我几百年来的灵力修为从四魂之玉中分离出了圣花精魄。翠子有能力将圣花精魄封印在四魂之中皆是因为她曾今乃是摩宇神宫的一等神侍巫女，在通天咒上亦颇有建树，是我师尊属意的阴阳主传人！也算是我的师门前辈。若非她在与万妖一战中耗尽心力和灵力，与万妖一起化成四魂之玉，这摩宇神宫也不会成为我光源英司的囊中之物。溯其根源，翠子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才会不顾一切的将自己和圣花精魄一起封印。虽然我还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我并不后悔将圣花精魄提炼出来。”
“说来也奇怪，当我获得了圣花精魄之后，我的通天咒第七层竟然不攻自破，修为突飞猛进，不多时便到了第八层和第九层的临界点。我如愿以偿的看到了《魂咒十二章》的最后那一页，虽然缺失了一部分，却让我受益匪浅！从残存的章节里，我知道了更为震撼人心的秘密！”
“那个秘密是关于我的吗？”我看着光源英司，他张扬的神采是那样的目眩神迷，连天边的皎月都为之失色。
“的确。更准确的说那是一个遗失了的古老传说，神之日不落帝国的传说，圣花精魄的传说，更是一个末日的警醒，后世的预言。获得圣花精魄不难，得到妖中至尊才是关键。得妖尊者得天下，我过去的这五十年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圣花精魄进化成妖中至尊。神祗，你有着妖的躯体却装着神的灵魂，是我一手造就了你！”
“一手造就了我？那么你又是怎么做到的呢？”我苦笑着看向父亲，他苍白的面色在银亮的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泽，暗红的眸子里恐惧和痛苦漫了上来，令他妖媚的面容有些狰狞恐怖。
“不要听！不要！”他死命的抓住我的肩膀，摇晃起来，“神祗，不要听他说，不要！”
“事实就是事实，再如何掩盖也是枉费力气。要说到这个过程，我破费了不少心血。当我将圣花精魄从四魂之玉中提炼出来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翠子竟然在精魄上下了‘离咒’。这种黑暗诅咒术很少有正统的巫女习练，那都是旁门左道的黑巫女之术。一旦中了离咒，施咒者和被诅咒的物是不能分离的，倘若分离就不能再相遇，因为两者相遇的结果就是玉石俱焚。”
“这就是桔梗与牙吉勾结，在丹波国浮日山的王宫设下诡计，迫使我与四魂之玉接触，她的目的是要我和四魂之玉都消失，对吗？”现在我终于知道那日在浮日山巅发生的一幕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桔梗想要我死，却阴差阳错的将我送去了另一个异世！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大概谁都没有想到吧！
“的确是这样，身为摩宇神宫一等神侍巫女的桔梗知晓了太多秘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瞒着她，毕竟他是我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有些事情缺了她还真不行，比如寻找那些可以供养圣花精魄的人类。”
“供养圣花精魄的人类？！”我感觉到父亲抓着我肩膀的手指紧紧的掐进了我的皮肉，钻心的痛楚让我感觉到了父亲从骨髓里散发出来的痛苦和恐惧。
“是呀，那些被善良巫女救治的流浪汉，逃犯……以及山贼。神社后山，那隐匿着万妖的洞窟里，被桔梗带回了很多人呢！他们有老有少，有年轻貌美的，也有丑陋老迈的，但无一例外都是伤重不治，行将就木之人。知道我为什么需要这么多将死之人吗？因为圣花精魄的神息太过孱弱，需要渺小的人类面对死亡时激发出来的不愿死去的求生之心和不死意志！我，不止一次的剖开他们的胸膛，切开他们跳动着的心脏，将圣花精魄放入其中，然后用还魂草炼就的还魂丝线将其缝合。可是没有一个人挨得过挖腹剖心的考验，无一例外的死去了。”
“直到有一天，桔梗带回了一个叫做‘鬼蜘蛛’的山贼。”他的目光停留在父亲的身上，随后慢慢的移开。我听见父亲的咽喉发出一声病兽一般的呜咽，低低的，浅浅的，却重重的落在我的心上，如同寒冬腊月里从天空飘落下来的鹅毛之雪。
“我原来对这个满身烧伤，奄奄一息的人并不抱任何希望，可是一天又一天，他苟延残喘，不甘死去。溃烂的肌肉上生满了食腐的蝇蛆，四肢百骸早已失去了知觉，一双眼珠子却出奇的灵活。正是那眼神里对桔梗赤裸裸的贪婪勾起了我的兴趣。他该是我见过的最肮脏，最丑陋，最贪婪，也最顽强的人。我毫不犹豫的剖开他蝇蛆丛生的胸膛，切开他跳动有力的心脏……没想到，竟然成功了！他求生的意志竟然超越了生死的束缚，彻底激发了圣花精魄的神息！”
“作为对他的回报，我答应了他的乞求，让他活下去，并且成为了妖，强大的妖，统御那万妖之窟里所有妖怪的妖！而他也将用他新生的半妖身体，为我供养圣花精魄，直到孕育出一个崭新的生命！你说是吗？奈落！曾今的山贼鬼蜘蛛！”
“不！神祗是我的！是我的！”父亲竭力的否认着，如着了魔一般喃喃自语，“我除了神祗，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为什么要抢走她！”
“神祗，从来都不是你的，我将她放入你心脏的那一刻起你就该明白，终有一日我会将她取回！”光源英司弹指一挥间父亲被震开老远，蔷薇迷宫顿时破开了一道纵深的沟壑，高耸的花墙化成了芬芳的花雨。伯爵府灯火辉煌的玻璃花窗毫无遮拦的跳入眼帘。
“以你的实力，与我对战就是以卵击石！”父亲想要还击，却被他一招挡下，“不要逼我杀你，毕竟你养育了神祗，也算有恩于我！”
“要打出去打，别弄坏了我的花园！”千钧一发之际，德古拉伯爵鬼魅一般突然出现，拦在了光源英司和父亲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