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妖宠（1 / 1）
夜，泼墨一般的漆黑。几个光亮如刃的闪电劈下，闷雷远远的滚过天际，像是捶在心上的重拳，震得人全身发麻。狂风拍打着紧闭的门扉，呜呜作响，像是夜游的死魂，想要从细小的狭缝里挤进来，躲避上天的暴怒。
我蜷缩在屋角一隅，将自己抱成一团，想要用自己的身体来温暖冰冷的灵魂，但是，就算将自己团成一个密实的球，也无法得到任何的温暖。怨恨，不甘，失落，像是富士山万年不化的积雪，将我永远的冰封在落日前的那一个瞬间！
“犬夜叉，你还是选择了放弃我吗？”我抚摸着手腕上那一抹翠绿的束缚，喃喃自语，“果然，那个最傻的从来就是我。明明不再相信谁了，为何还要再相信你？”
手，不由自主的抚上手腕间的另一抹莹白，心，忍不住微微颤抖：“杀生丸……除了你，我试着让自己去爱别人，但是……这么做的结果除了让我多了另一种痛苦之外，什么也没有。爱，不是幸福和甜蜜的吗？为何对我却是残忍和痛苦的呢？！又或者，爱情本身就是裹着蜂蜜的刀刃？！你告诉我！告诉我啊！杀生丸！我该怎么做……”
“没有人能告诉你该怎么做。”门被移开，呼啸的风长驱直入，扑向房间的四壁，盘旋着发出凄厉如鬼的嚎叫声。我抬眼，看见一个稚嫩而苍白的少女逆风站在那绘满仙鹤与浮云的移门前。她浅淡的近乎纯白的齐肩发被狂风撩起，素色的和服衣袖拍打着空气，明明真真实实的存在着，却又像是烟云一般缥缈和虚无。
“神无……”我看着她，想要笑，最终却落下了泪，“你终于来了。”我在等，一直在等，等着她愿意在我面前出现，等着她给我一个解释。我从来都不觉得哥哥的死是个意外，我从来都不觉得哥哥会舍得就这样离我而去。
“我知道。”她身后的门缓缓的合上，将肆虐的风拦腰斩断在黄花梨的门框上。刹那间，一室的安静。
“神无，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我起身，想要挪动僵硬麻木的身体，那万蚁噬骨一般的痛苦却让我狼狈摔倒，无法控制自己的四肢百骸。
“小心些吧，现在的你，和柔弱的凡人无异。”她款款前行，于我身前站定，却没有扶我一把的打算。名义上我们是主仆，实际上若没有哥哥白童子的存在，我们就是陌路。
“不要妄图强行冲开凤血镯的结界，那样只会自伤。如今，你的妖力被封印，无以自保。”她如哥哥一般淡漠无物的眼静静的看着我，没有怜惜也没有厌恶，只是死寂的一片。
“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了我？现在的我毫无还手之力。”我看着她，浅浅的苦笑着，即使朔月之变也未必如现在这样的狼狈，只能用苟延残喘来形容。
“如果杀了你，白童子不会再痛苦了，如果杀了你，白童子会解脱，我何乐而不为？”她怀中的月华美镜流光溢彩，印着一室的灯火，杀机乍现！但，只一瞬间便被她压下，杀念如闪电一般消失在她淡漠的眼里，“可是，杀了你只会让他更痛苦，更沉沦，不是吗？所以，我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让你快乐，让你幸福。只有这样，他才会快乐，才会幸福。”
“神无，你爱哥哥。”我躺在冰冷的地上，仰视着虚无淡漠的少女，内心生出几许敬意来。她是特别的，除了父亲，没有有人能左右她。看似淡漠，实则骄傲的女子，如此不求回报，舍生忘死的爱着白童子。我，自认永远也无法做到这样的爱，无地自容！
“是，我爱他。所以，也不得不对你爱屋及乌。他说过，他是你的，我先要成为你的，才可能成为他的。这话听起来别扭，但是却包含了他对你全部的爱。总结起来，就是我为了他将自己卖给了你，明白了吗？我的小姐。”她伸手，将我扶起，然后跪伏在我脚下，恭顺温良。
“神无……”我讶然，却感动。即使是父亲，也不曾被她膜拜过。此刻，这个淡漠如烟的少女却向我行着五体投地的大礼，没有不甘和隐忍，有的只是虔诚和忠诚。
“誓死效忠神祗小姐。”她起身，与我对视，“神无愿为小姐赴汤蹈火，若有异心，天诛地灭。”
“神无，你身后就是离开的门，我给你反悔的机会，你可以马上离开。若是错过这个机会，你可知我也是心狠手辣之辈，绝不会容许别人的背叛。要么马上离开，要么就死心塌地的留下。你可考虑清楚了？”我转身，慢慢走向身侧的矮几，盘腿坐下，这虚弱的身体经不起长时间的站立，只能喘息着靠在矮几上，平复自己复杂难平的内心。哥哥，连爱着自己的神无都要算计吗？他这么做自然对我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但是对神无何其残忍和不公！我无法做到置若罔闻，我必须给她一个离开的机会。
“如果没有考虑清楚，我也不会来了。小姐，从您降世的那一刻起，我就是小姐的侍女，这一点从未改变。以前是为了奈落大人，现在是为了白童子。”她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我，不悲不喜，仿佛她的命运就是这样，注定了的，改变也是徒劳。
“从前……是为了父亲……”我低头沉思，瞬间，一种发自内心的惊恐漫上眼眸，“神无，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的父亲，难道他失势了？出了什么事？”神无的话，话里有话。即使爱着白童子，奈落始终是她的主人，她不会无缘无故的背弃奈落！
“不是背弃奈落大人，而是奈落大人已经失去了驾驭我的资格。”神无欠身一拜，平静无波。而我却如同置身惊涛骇浪的大海之中的一叶孤舟，身心皆惊。我一直担心的事终于……
“失去了……资格……妖王对父亲动手了吗？好快呀……”我的父亲从来都是妖王眼里的沙砾，虽然一再的容忍，但终是有除去的一日。
“具体的说，是琉樱丸代替妖王向奈落大人动手了。这就是为什么我到现在才出现的原因。明石城那边的事绊住了我。”神无一向是奈落的心腹，琉樱丸亦不会轻易放过她，期间的波折和磨难可想而知，她能出现在我眼前必有她不为人知的本事。
“什么？琉樱丸？他的心脏不是在父亲手里吗？难道……他知道了父亲的地下宫殿？不可能！除了我，父亲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的父亲，阴险卑鄙，狡诈多疑。除了我，谁也不信，就算是一路追随的亲信也是时刻防范着的。
“不仅是知道，而且还找到了。琉樱丸很聪明也足够了解奈落，他一直就在寻找地下宫殿的入口并且真的找到了，不仅夺回了自己的心脏，还控制了地下宫殿内其他分身的心脏。现在，他才是庞大的魔宠军团和分身家族的宗主。一场旦夕间的宫变，没有了控制分身的能力，奈落大人彻底失势了。琉樱丸更是在妖王的授意之下废去了他左相之位，杀了所有誓死效忠大人的分身，将大人逐出了明石城。”神无浅色的眼渐渐染上了血色，那是遗传自奈落的颜色，嗜血而残忍，我很难想象在这场雷霆宫变之中，她处在怎样的境地，让淡漠无争的心也扭曲到了这样的狰狞血腥。她从未在人前展露出现在的面目，不是被逼入绝境，这血色的本能的眼眸不会显现。
“父亲！父亲他怎么样了？现在在哪里？！”我想让自己淡定，却根本就是徒劳，只能失控的扑到神无的身上，抓住她的衣襟质问。虽然早就有了接受这一天的准备，但是，内心依然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失去了四魂之玉，没有了地下宫殿，没有了魔宠军团，没有了可供驱策的分身，奈落还是奈落吗？他将如何自处！
“琉樱丸赶尽杀绝，奈落大人身负重伤，不过幸好有血族女王及时相救，如今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小姐，你明白的，我的心脏如今握在琉樱丸手里，表面上我是服从琉樱丸的，不能出手相助。就是效忠于您，也是私下。所以，我不能在这里待太长的时间。”她任由我抓着，面色渐渐恢复如常，血色的眼眸也退去，只留浅浅的一抹淡然。仿佛刚才的一切并没有发生。
“那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恐怕不是为了告诉我父亲的遭遇这么简单吧？”我放开她的衣襟，谨慎的退开。说实话，我期待神无的出现却也排斥她的到来。因为直觉告诉我，有太多的秘密藏在她那双波澜不惊如死水寒潭一般的眸子里。我一直想要简单的活着，奈何老天从不遂我心愿！
“我只想告诉小姐。请安心的呆在摩宇神宫，如今，只有这里才算是安全的。这天，要变了。”是的，天已经变了，风停了，雷电偃旗息鼓，暴雨却狂泻而下，砸在干渴了无数日子的土地上，泛起了一层咸腥沉闷的气味。
“安全？真是可笑！这就叫安全？！”我看着手腕上那抹翠绿，这简直就是对我最大的讽刺！“如果要我这样忍辱偷生如阶下囚一般的活着，还不如马上去死！”
“小姐！白童子为了你付出了全部，连生命都可以抛弃，你就是这么轻贱自己吗？如何对得起他！”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怒气，旋即又消失了，很快。或许只有涉及白童子，她才会有喜怒哀乐。
“荒谬！抛下我自己走了就是对我好吗？他才对不起我！”我心里的苦，谁又知道？我的亲人啊……
“不，短暂的分离不过是为了日后的团聚。白童子不过是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小姐总有一天也会去到那里。”
“是地狱吗？是呀，我们总有一天都要去到那里。”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没有谁可以不朽。
“不，不是地狱。”
“不是地狱？莫非是天堂？”我嘲笑起来，我辈满手血腥，如何能入天堂？！
“是极乐之城。”
“什么？神无，你也在嘲笑我的愿望吗？或者，我这样的妖孽不配拥有愿望。”心很痛，我这卑贱的半妖，连幻想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极乐之城，真的存在。”神无看起来却不像是在开玩笑，更不像是嘲讽。她的眸子浅淡却刻满了认真。
“如果它真的存在，那又是哪里呢？”我哀伤起来，傻瓜都知道，人间如何会有极乐？不过是我和犬夜叉之间的约定罢了！
“不在人间，不在冥界，更不在天堂。它在生和死之间的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异世空间。它的名字叫做‘幻境城’，属于你的极乐之城。白童子殚精竭虑，谋划了一生要带你去的地方。他已经先走了一步，在那里等着你了。”
“神无，你确定那是‘幻境城’！？”我觉得自己惊讶到了无法呼吸的地步！幻境城！多么熟悉而遥远的名字！属于月中天的幻境城！这个漂浮在空中来去自如的城市，这个如修罗炼狱一般神秘的城池，没有人见过它的真面目！或许连它的存在都是一个旷古绝今的秘密！
“幻境城，极乐之城。游离于三界，不在六道轮回。”神无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我要怎样才能去到那里？和哥哥一样去死吗？”我想念哥哥，但是还没有到为此去死的地步。
“不，超脱了生死才能去到那里。白童子对你的爱让他超脱了生死，所以能够去到那里。”神无看我的眼深得可怕，那里没有嫉妒，却是比嫉妒更加可怕的东西，成全。无望的成全。
“超脱生死？这四个字说出来真是简单啊，但这世间，没有几个能够做到。我，恐怕也做不到。神无，就算你牺牲自己来成全我，恐怕也要让你失望了。我爱哥哥，但无关爱情，我们之间只有兄妹之情。”
“我从来没有指望你会像他爱你那样去爱他，我只是希望你能陪着他，这样就够了。因为他太容易满足，太容易屈服。爱情其实就是一场战争，一方攻城略地，一方节节败退。你和他之间，败退的从来都是他。只因为他太爱你。”
“你的比喻很特别，但是，我不接受。”我和哥哥之间，不需要他人评头论足，“为什么要代替命运安排我的一切呢？不需要！我不会去幻境城，那不过是逃避现实的牢笼！”
“如果命运注定布满荆棘，何不选择另一条路？”
“就算命运布满荆棘，我就披荆斩棘，才不会像个傻瓜一样光着脚，哀嚎着任由那该死的荆棘将自己扎得体无完肤！你是知道的，我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淑女，我是手握屠刀的妖孽。”我即使无法对抗命运，也不会任由它摆布！
“如果哪一天你想要选择另一条好走一些的路，还有第二种方法去到幻境城。”
“什么办法？”
“《魂咒十二章》中的终极神咒——通天咒。通天咒大成者，天、地、人三界遨游，可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所以，这就是你要我安心待在这里的缘故吧？哥哥真是心思缜密，他连这个都算好了吗？”
“神祗，不管白童子做了什么，他的前提都是为了你好。”神无，从来不会劝慰别人，但她说的却是事实。哥哥为我，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
“神无，我不会去幻境城，至少现在不会去。不要逼我。”现在，要我如何抛下一切离开这里？我的父亲，我的家族是我放不下的。还有……
“有人来了！”神无突然闪身隐入角落，说：“小姐，我必须走了。这摩宇神宫的结界太过强大，不是我能长待的地方。”
“保重，帮我找到父亲！”我还能说什么呢？自己都已经无法保全自己了，只能求老天能够大发慈悲，放我那满身罪孽的父亲一条生路。除此，别无他求了！
残风卷过衣袖，神无素白的身体融入墙壁，消失了。隐身和潜伏是她的强项，无人能出其右。我轻叹一声靠在矮几上，打量起紧闭的移门。有人来了，会是谁呢？如今的我妖力尽失，感官的敏锐度不高，和普通人差不多。
果然，一阵清浅的脚步声不急不缓的传来，移门拉开了一条窄缝，露出一张天真却假装严肃的脸。
“奴婢海棠，是奉师尊之命来服侍小姐的。”少女低垂着眼，跪坐在门口，将移门缓缓的拉开，举止优雅，彬彬有礼。
“夜深了，你退下吧，我不需要服侍。”我懒懒的起身，转过屏风，往内室而去。这被凤血镯榨干了妖力的身体疲累不堪，脚下的步子有些凌乱。
“小姐，还是让奴婢伺候您歇下吧。”海棠躬身进来，谦卑的伸出自己的手，搀扶我前行。一路行到内室，她始终低垂眼眸，放低身段，如同服侍主子的奴才一般。但是，她身上二等神侍巫女的服侍却提醒我，这个恭顺的女子身份高贵，是仅次于百合的人物。
“海棠，以你的身份，不需要来服侍我。”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卑贱的半妖，怎会是劳动巫女服侍的对象？这摩宇神宫里的一切让人匪夷所思。
“小姐的身份高贵，原本是该让百合大人来服侍您的，但这些日子以来，神宫里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大人处理，所以师尊就指派了奴婢前来，还望小姐不要嫌弃。”海棠对着我躬身下拜，微垂的眸子里看不清情绪，但一脸的肃穆和恭敬确实不假。
“身份高贵？我什么身份？区区半妖而已！”我不屑的轻嗤，不过是阶下囚罢了！
“小姐是这长生殿的主人，师尊的妖宠。”海棠依旧垂着眸子，目光所及是我脚下的两尺三寸地。
“什么！？妖宠！？”屋外的雷电突兀的劈下，炸开在我心头，毛骨悚然的骇人！
“瞎说什么呢！？滚出去！”妖宠两个字，在我脑海里盘旋了半天，最后还是如针一般扎在了心头。我暴怒。
“她并没有瞎说。”海棠身后，光源英司款款而来。一身素白锦衣，一双含雾明眸。
“那好，你解释一下，什么是——妖！宠！”妖宠二字，我说的咬牙切齿，仿佛在唇齿间的不是这两个字而是他光源英司的骨头。
“妖宠是我摩宇神宫历来的传统，不曾公开却众所周知的秘密。身为阴阳师不能娶妻生子，但是可以纳一个宠姬。宠姬可以是人也可以是妖，如果是妖，凤血镯便是控制宠姬妖性的枷锁，也是昭示身份的权杖。”挥退了海棠，他一步步走近我，目光所及，一片惊艳，像是在欣赏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神祗，变成人类的你更加美丽。世人用倾国倾城来赞美和形容一个女子的容貌，而我觉得，这个词用来形容你却是远远不够，你的美足以让三界都俯首称臣，上天入地，你便是你，无可替代。”
“太过美丽便是灾祸，于人于己都无益。”我凄然苦笑，这张脸对于我来说就像是鬼蜘蛛的烙印对于父亲一样！父亲曾是那样的憎恨自己身上的丑陋烙印，发疯一般的举刀自伤，想要割去。而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多少次了，我对着镜子用发簪划伤自己的脸，想要彻底抛弃这份太过罪孽的美貌，但是，下一秒，伤口就会奇迹般的愈合！连浅淡的伤疤都不会留下！
“美丽是上天的赐予，你不必自责。我知道你心里所想，在怨恨这份无与伦比的美丽为自己招来了灾祸是吗？我要你，并不是因为你的美丽。”
“那么就是忌惮红莲鬼母的力量，惧怕妖尊现世的传言会威胁到你的摩宇神宫吗？还是想要用我来辖制他人，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呢！？”光源英司，从来不是为美色所迷的那种人！
“我认识的神祗，果然不是既懒且蠢的，你只猜对了一半。不过能猜到我一半的心思，这世间除你之外，没有他人了。”
“你到底想要怎样？”我疲惫的跌坐在地上，猜测别人的心思是很累的，但是不去猜测活得更累，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男人会将你大卸八块，称斤论两的给卖了。
“我不想怎样，只要你乖乖的呆在我身边，我会给你这天下的富贵和极致的宠爱。我会为你建一座极乐之城，让你享受无比的尊荣。神祗，会给你一切想要的，除了自由。”
“可是，除了自由，我什么也不想要。”我好累，想要用自己越见丰满的翅膀展翅翱翔在天际，自由自在，随心所欲。但是，眼前的男子却残忍的折断我的翅膀，将我塞进囚笼，说要给我天下的一切。他能给予的，却是我视如粪土的。
“神祗，你和我，注定是要被命运绑在一起的。做我的妖宠，本就是你的宿命。为了这一天，我等了整整三百年！”他俯身，压上我，“我不会放开你！”
他的目光灼灼，如火一般燃烧在迷蒙的眸子里。那种眸光不似平常的温婉朦胧，黑漆漆的深不见底却又异常清晰的倒映出我的面容。明明带着浅醉的笑意，却让人忍不住想要发抖。
“放开！”我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搂得更紧，两个人的身体密不透风的契合在一起，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清楚的感知。
“不！”拒绝和反抗只能招来他更加紧迫的压制，连胸膛里的空气都要被他挤压得干干净净。
“不要！我会恨你！”绝望漫上心头，随着被撕碎的衣服，落了一地的怨恨。
“你该怨恨的不是我！而是犬夜叉！”他望着我，目光深邃而沉醉，“是他给你套上这灵魂的枷锁，是他将你推到我身下！”
“不！我没有！”绘着仙鹤的移门被震碎，犬夜叉火红的身影冲破屏风的阻隔，伴随着呼啸而入的长风，击碎一室的暧昧。
“紫儿！”他向我扑来，却被光源英司踢开，重重的撞上墙壁，喷出一口污血。
“原谅我！我不知道这该死的镯子会吸食你的妖力，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这东西会这样伤害你，绝不会给你带上它！”他抹去唇边的污血，踉跄着向我扑过来，又被光源英司一脚踢开。
“你这混蛋！不许你碰她！”我的身体不着寸缕，被光源英司抱在怀里。犬夜叉金色的眸子染上了琉璃一般的光泽，“光源英司！我要阉了你！你不守信用！你说过，只要我乖乖的听你的话，为你做事，你就会放过紫儿的！”
“我是说过，但是，前提是你乖乖的听话。犬夜叉，你听话了吗？擅闯我摩宇神宫的长生殿也是一条听话的狗该做的？”光源英司并不看他，素白纤长的手鉴赏着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我无力反抗，只能由着他为所欲为。羞耻和愤怒像火一样在胸膛里燃烧，炙烤着我的灵魂，滋滋作响！
“我不滥杀无辜！”犬夜叉看着我，内心挣扎彷徨，我被光源英司捏在手心里，成了要挟他最好的筹码！
“是吗？那么，就从我摩宇神宫滚出去。不咬人的狗，养着只会浪费粮食。”他抱起我，慢慢的走向床榻，挥手间落了一层朦胧的纱幔，将犬夜叉隔绝在外。
“不要！”犬夜叉想要冲进来，却被纱幔上的结界弹开。
床榻之前，他开始解衣，举止优雅，并不忌讳那朦胧的遮挡之外还有他人欣赏。我想要跳下床榻，却被他制住了命门。眼睁睁看着他脱光了衣裳，如玉一般色泽的肌肤与我坦诚相见。
“不要！不要伤害她！”犬夜叉不停的冲向纱幔又无数次的被弹开老远，长生殿的墙壁生生砸出了数不尽的坑洼。
“我怎会伤害她，宠爱还来不及呢！”灼热的吻带着无尽的渴求的缠绵，压的我透不过起来。男人陌生的气息排山倒海而来，夹杂着滚烫的体温和悸动，让我赤—裸的身体恐惧的颤抖。
“不要！我答应你！答应你！”犬夜叉近乎崩溃的边缘，他疯了一般撞击着结界，血流如注的身体疯狂而绝望。
“很好，三日之后，我要浪速城成为我光源英司的囊中之物。”纱幔翩飞，光源英司化作一团光华，悄无声息的离开，像是在逃跑一般。
“紫儿！”纱幔的结界消失，犬夜叉惶恐万状的冲了进来，将我死死的抱在怀里。
“犬夜叉……知道他为什么千方百计让你给我戴上这凤血镯吗？他是为了借我来控制你。光源英司是最有野心的人，但是却有着最不能有野心的身份。身为阴阳师他不能让别人看见他的手染满血腥，所以他需要一个替身，去代替他实现他的野心。而你不幸被他看中，成了他砍向生灵的刀。”我哀戚的望着犬夜叉，我们的命运一样的布满了荆棘，“身为阴阳师，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操控人类的思想，但是想要一统江山，他还需要一把饮血的兵刀，为他的帝王之路开疆拓土。”
“紫儿！是我害了你！”他已经没有了选择，或者说从一开始光源英司就不会给他选择。
“是我害了你。”如果没有我，他必不会如此受制于人！光源英司就是看中了我这个软肋才会如此要挟他！
天已经亮了，透进来灰蒙蒙的一片光晕，雨却没有停下，像是老天爷无法抑制的悲伤，昏沉沉的倾泻在迷蒙一片的大地上。战国的腥风血雨，终究还是来了，历史的脚步谁也无法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