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上野的樱花（1 / 1）
暖春时节，山花争艳。寂静的山村笼罩在一片霞色的暮霭里，似是山樱烂漫时，空气中炊烟的味道袅袅弥散，像是牵引着旅人回归的乡情，不诉离殇......
蜿蜒在田间的小道上，牧童归晚、老牛蹒跚。简单而淳朴的乡野歌谣在村舍间懒懒传开，其间夹杂着长者呼唤稚儿快快回家的叫喊，晚饭已经上桌了。喊声此起彼伏，伴着歌谣婉转，如世上最牵动人心的乐曲。
“法师大人！快些吧！”牛背上的牧童拍了拍短卦上的碎草叶，不住的催促着身后年轻的法师。而年轻的法师充耳不闻，依旧和路旁俏丽的村姑搭讪。
“美丽的小姐，能为我生个孩子吗？”法师摸着村姑有些粗糙但还算白净的手，脸上的笑容像是稻田里迎风摇摆的青苗。
村姑看着法师，白净的脸上升起红霞，羞怯万分的掩嘴娇嗲：“法师大人~~~~”
“啊！？~~~~”村姑的娇嗲还没落下尾音，年轻的法师就惨叫一声，英俊的脑壳上鼓起了一个雄伟的‘山包’。
“你这个不良法师！”身后，一身除妖师装扮的少女恶狠狠的咬牙切齿。
“哎~~~珊瑚，你的飞来骨越发神出鬼没、威力无穷了~~”年轻的法师摸着脑袋上的包，一脸献媚的讨好着愤怒的少女。
“珊瑚，弥勒。快跟上吧。要赶不上晚饭了！”他们的前面，一个衣着与众不同的少女挥手叫喊着，“犬夜叉和七宝已经等不及先和上野进村了！”
“马上！马上就来！”被叫做珊瑚的少女瞪了一眼法师，气鼓鼓的向那挥手的少女跑去：“戈薇，今天就让弥勒一个人守夜好了！他精力过剩！”
法师看着两个少女你一言我一语的进了村子，无奈的摇了摇头，气定神闲的慢慢往前踱步。法师要有法师的样子，不能坏了自己的形象啊。虽然每次都让那饿鬼投胎一般的犬夜叉抢了吃饭的先机，但一村子可爱的女孩子们总是没有人跟他抢的。今晚会很充实，光给少女们看相就有的忙了。想着，他年轻而朝气蓬勃的脸上露出春暖花开的神色。
这个叫‘上野’的山村并不富庶，村里的人家多姓上野。别看是个不起眼的小山村，但这上野的樱花却是远近闻名的，好比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美人。此刻，山村里因为有客到来而热闹了起来。村长家灯火通明的大厅顿时被赶来的村民围得水泄不通。
“法师大人，请不用客气！”村长憨厚的脸上带着对神灵的敬畏，或许这位年轻的法师是他有生之年见过的唯一一位法师。这偏僻的山重水复之地过年都没有这样热闹过。
“村长，请！”法师礼貌的客套着，眼睛却在人群里搜索着可爱的少女们。
“不良法师！”叫做珊瑚的少女低咒一声，气鼓鼓的咬着嘴里的食物。而她那双漂亮有神的眼睛却紧紧的追着那少年法师的一举一动。
“珊瑚......不过去看看吗？”珊瑚的身边，戈薇看着弥勒在少女堆里如鱼得水的样子淡淡的笑着，这两个人，真是天生的冤家。
“随便他！”珊瑚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关我的事！”
真是嘴硬啊！戈薇摇了摇头，转眼看向一边默默吃着饭的红衣少年。她明亮的目光一触到少年红色的衣角便暗淡下来，像是燃烧着的火焰被冰冷的海水浇灭了一般，从身到心的寒冷。
红衣少年静静的端坐着，金色的眸子看着餐盘里的食物，像是在完成一件事情一般重复着动作，目的不过是为了填饱肚子。吃饭对他来说只是吃饭，只是为了让自己有奔跑的力气，只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仅此而已。
原本，他不是这样的。吃饭，该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啊！美味是一种享受！他可以为了一条不够塞牙缝的小鱼和七宝那样的小孩子打成一团。可是现在......
已经是过眼云烟了吗？戈薇悄悄叹了一口气，不去想那些渐渐变得模糊起来的记忆。越是回忆，越是无法面对现在。
晚餐在众人的哄笑声里渐渐进入尾声，大家在酒足饭饱之后畅谈起来。戈薇看着一直默不作声埋头吃饭的犬夜叉和七宝。自从犬夜叉自浮日山归来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而七宝失踪了一段时间归来后也是性情大变。从前一直就争抢不休、打闹不断的两个人现在都安静得出奇。反倒是珊瑚和弥勒还是老样子。
“法师大人初来上野，是借过还是小住？”村长恭敬的问一边和少女们闹成一团的弥勒。在这个时代，法师和巫女是非常受尊敬的行业。
“我们只是路过，借宿一晚，明天就出发。”弥勒礼貌的回语，不忘向村长道声祝福的佛语。
“啊，上野虽然是穷乡僻壤，但我们还是会竭力招待诸位的！能否请法师多住些日子？”村长有些忐忑的问道，言下之意自然是要请弥勒为他们做个法事驱驱邪之类的。每次找地方借宿，都有这样的要求，弥勒他们早就习惯了。
“很抱歉，恐怕不行。”这次不行。弥勒看着村长谦恭虔诚的脸，很是为难。这次真的不行。他看了一眼沉默的犬夜叉，笑如春风的面上带着淡淡的忧愁。如果他答应了村长的请求，犬夜叉一定会当场将他打昏了拖走。现在的犬夜叉已经和以前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犬夜叉不同了，他的心比冰还冷，比铁还硬。
“法师大人！请一定要留下来！”村长见弥勒不答应，急得匍匐在地上磕头。弥勒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请法师大人一定要留下来！”四周的村民见状，也纷纷跪在地上请求弥勒能留下来。
“这是怎么了？！”弥勒和珊瑚他们慌忙起身扶起众人，但众人就是不愿意起来。
“只有法师大人能救上野了！您若不救，上野也完了！”众人哀戚的求告着，弥勒越发为难了。不是他见死不救，实在是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处理啊！
“大家有什么难处就说出来吧，能帮上忙的，我们一定帮。”戈薇看大家为难，出来打圆场。虽然那件事很重要，但这里的村民也一定急需帮助才会这样的。
“法师大人！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啊！上个月，村里所有的新生婴孩全都在一夜之间死去，大家都说村里来了妖怪！您一定要帮我们捉妖啊！”村长哀戚的看着弥勒，“我那可怜的未满月的小儿子也......”
“什么！？这里的婴孩也都死了！？”珊瑚、弥勒和戈薇几乎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
“还有别的地方也......？？”众人惊恐的看着他们。
“是的。据我们所知，有几个村子和城镇都出现了婴孩集体死亡的情况。我们正是往那些村子和城镇赶。没想到，这里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弥勒面色凝重的看着众人。
“即然这样，我们就留下来吧。”一直沉默的犬夜叉突然说话了。
“你......”戈薇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该是他几天来说得第一句话吧！虽然不是对她说的，她还是感觉到无比的喜悦。
是夜，他们留宿在村长家。
子夜时分，墨色的天空越发的暗了，连一颗星子都没有。为了安全，大家都围坐在一个房间里。弥勒在外守夜巡查。
“珊瑚，你对这些婴孩的死有什么看法？”戈薇看着珊瑚，对这件事她有些茫然，但冥冥中觉得很是不安。就像是一根刺扎在心上。
“这绝对不简单！那么多孩子毫发无伤的死去，有哪个妖怪有这么大的能力呢！？”珊瑚擦拭着飞来骨，眼睛看了一眼窗外，院子里巨大的樱树在暗色的天空下静静的伫立，还不是樱花盛开的时候，但满树的花苞已经显现。
“这样的死法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戈薇拨了拨茶炉里的炭火，玉色的面上显出一丝忧愁。有些事，你越是想要忘记越是无法忘记。
“你是说神无？”珊瑚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看着戈薇，“可是她杀那么多无辜的孩子为了什么！？”凡事都该有个理由。
“与其说是神无，倒不如说是奈落。”戈薇拨着炭火的手微微一抖，一个火星‘吡嚗’一声跳了出来，落在地上化成一缕惨淡青烟。
“奈落！？”珊瑚一惊，敏感的看了一眼角落里靠墙端坐如一尊泥塑木偶般的犬夜叉，压低了喉咙，“奈落杀那么多婴孩做什么！？他疯了吗！？”
“哎~”戈薇叹息一声，“他早就疯了。从他女儿死的那天起。”眼神落在那火红的身影上。疯的又岂止是奈落一个？还有犬夜叉吧。
“一个疯子，大概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吧。”珊瑚喃喃自语，“只是不要造孽啊！那么多无辜的孩子，才刚来到世上几天啊......”
“我们该怎么办呢？”戈薇提起沸腾了的茶壶，而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白色的热气迷茫了她的眼，也迷茫了她的心。
“能怎么办？自然是要阻止的。”珊瑚放下飞来骨，“一个疯了的恶魔，更应该回到地狱。杀了他，一直是我们的夙愿！”
“说得好！是该送他下地狱了！”弥勒推门进来，坐到了珊瑚的身边。
“好好的不去守夜，跑回来偷懒！？”珊瑚瞪了弥勒一眼，眼睛里却是满满的柔软。
“这里我已经察看过了，没有妖怪。连妖气都没有。”弥勒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仰头喝下，为自己取暖。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屋外的春寒还是有些料峭的。
“能做到现身而不留妖气的，除了有不妖璧的奈落，就非神无莫属了。若其他地方也是这样的情况，一定是奈落做的！”弥勒擦了擦嘴角的茶渍，眼神落在犬夜叉身上，“犬夜叉，你有什么看法！？”
角落里的少年身体微微动了一下，拿起一根燃烧过的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顿时一堆圈圈线线映入众人的眼帘。
“这是上野，这是枫城，这是晓车城，这是民宿、这是伊豆......所有这些发生婴孩死亡事件的地方形成了一个辐射状的圆。而这个圆的中心就是这里。”他手里的树枝快速的移动着，留下的炭迹形成了诡异的圆。当树枝停留在圆心时，所有人的心都被揪了起来。
“人见城！”珊瑚颤抖的声音划破了诡异的气氛，这个地方她太熟悉了！那个毁了她整个家族的地方，那个让她和唯一的弟弟琥珀手足相残的地方，那个像一道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疤一样横亘在她心上的地方！
“好狡猾！”戈薇的心颤了一下。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奈落将自己藏在这座他最初现身的城池里，无疑是智慧的。谁能想到他会回到原点呢！？
“他把自己带回原点，是想让所有的事都回到原点。”犬夜叉金色的眸子里流露出悲伤的神色，不再一如既往的茫然。
“你早就知道是奈落对吗！？”戈薇的心痛了起来，“为什么不阻止他！？为什么！？”
“不能阻止，也无法阻止！”犬夜叉闭上眼睛，“桔梗答应过我，上野的樱花盛开的时候，她会回来。”
“她！？”戈薇一愣，随即清亮的眸子黯淡了下来，像是茶炉里烧尽了炭火，苍白茫然。
“是的，她会回来。听，我已经听见第一朵樱花盛开的声音。”犬夜叉起身，推开了半闭的窗扉。屋外，那一树樱花正开得绚烂无比。
夜风吹来，卷起飘落的花瓣，懒懒的扫过众人表情各异的脸庞，飘向黑夜的深处。
这一夜，上野的樱花都开了，如云如霞、似锦似画。
山樱抱石荫松枝，比并余花发最迟。
赖有春风嫌寂寞，吹香渡水报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