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第08章 不禁归去愁（1 / 1）

静静地看着他白皙的面容，夕阳斜斜地洒在他的衣衫上透着几点残阳似血的味道，主动勾起他的手，“回府吧。”我心里悄悄地盘算着，总意料着有什么事要发生。

可之后的几日，胤禩撤了职，赋闲在家中，并未瞧出丝毫的端倪，悬着的心微微放了下来，伫立在窗前看他在庭院中摆弄着那几盆君子兰。

“琴儿，你出来瞧瞧这花！”胤禩蹲在瓷盆旁边，朝我这儿唤道，我眯眼仔细瞧了瞧，提起裙裾向外走去。君子兰的叶片宽敞呈带形质地硬而厚实，且有光泽及脉纹，花亭自叶脉中抽出，花朵盛美观。

“这花儿让你侍弄得甚好。”蹲下身子，食指挑起自然弯曲的叶片，整整齐齐，胤禩勾起指腹，将我额前垂下的发丝捋到耳根后，“闲着没事，看这花儿有些枯了，觉得可惜。”我努了努嘴，仔细地看着这一盆君子兰。

“琴儿，你觉得这京城如何？”胤禩忽然拉着我站起来，抬眸望着围墙外蔚蓝的天空，寡淡的说道，顺着他的目光遥望过去，天边飘浮着几朵纯净软绵的白云，“好。”低下眼睑，有你在的地方，都好。

“琴儿，”胤禩转过身子正对着我，双手倏地抓住我的肩膀，张了张嘴，刚要说下去就见小季子神色匆匆，低声道，“爷、福晋吉祥。”小季子躬身做了个揖，胤禩蹙了蹙眉，示意他免礼。

“爷，宫里头来人，宣福晋进觐。”

我？宫里头的人还会有谁会再想到我？我与胤禩不约而同的在原地面面相觑了半天，“我去罢了。”说着，提步就要踩着步子，踏上回廊上的阶梯。

“等等。”胤禩倏尔跨步越过了我的前头，我心下疑惑，看着他往书房方向走去的背影，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在原地静候。不一会儿就见他持一份明晃晃的卷轴，垂了垂眼睑，脸上的神色随之黯淡了不少，“你拿这道御札作甚？”

胤禩笑笑，拉过我的手把御札牢牢地置在我手上，“如今我不方便进宫，你今个儿进宫顺道把这个呈给皇上。”瞥了一眼手中的御札，重新审视他的面容，“我知道了。”说罢，握紧了那份御札，手心不觉出了几丝汗珠，旋即转身随小季子前去正厅，准备进宫。

宫里头来传话的不是高无庸，高无庸将手中的拂尘一甩，嘴角噙着一丝不协调的冷笑，“八福晋，墙已经倒了，务须杂家这外人来推吧？”

“高公公还请快些带路，耽误了时辰可不好。”我径自向前走去，不去理会他一个宦官的冷嘲热讽，扼腕一笑，不动声色地把御札藏于袖中。

本一炷香不到的路程，竟像是感觉走了半个世纪，“落轿！”伴随着一声吆喝，步撵四平八稳地停在宫道上。一个身着红色蟒服，手亦同样持着拂尘的太监急匆匆地下了汉石白玉台阶，低声道：“皇上在乾清宫已静候福晋多时了，请福晋快一些。”

微微颔首，提起盖住脚踝的裙摆，跟着那名小太监前往乾清宫。宫门前的宫娥引着我进去之后，便把房门轻轻带上退了出去。“臣妾请皇上圣安，皇上吉祥。”平稳了心态，抽出腋间的帕子，屈膝扬帕，行了个标准的宫礼。

案桌前批阅奏折的人眼皮也未曾抬一下，伸手拢了一下肩上披着的龙袍，“啪嗒”地一声，搁下朱笔，才似看见我一般，表情毫无波澜，“起吧。”

“恕臣妾斗胆，不知皇上召臣妾前来有何要事？”我强压着心中的不满，闷声问道。低沉的音量在偌大的宫殿里竟激起了回荡。

胤禛脱下龙袍，一旁的高无庸眼疾手快地接过胤禛递上来的衣服，“若是朕说没有事，你又能奈朕如何？”他的嘴角弯起一道若有若无的冷笑，我无意去理会他的顾左右而言他，一提裙摆双膝跪于地，将手中的御札双手举过头顶，“臣妾代允禩呈递御札。”

胤禛显然被挑起了兴趣，收起唇边的冷笑，扬起一道剑眉，一双星目透着一丝探究，单手接过我手中的御札，眼神略过我的眉目，缓缓打开了那道御札，“这是先皇留下的御札？”胤禛脸上的笑意更浓，收起御札，低下身子问道。

我垂下脑袋，避开他犀利如刀锋的眼神，低声应答，“是。”

“你且自己看看吧。”胤禛忽而直起身子，将那份御札“啪”的一声，丢到我旁边，我紧抿着下嘴唇，拾起御札，双手有些颤抖地看着那明黄云龙纹布上写得一字一句，“……请将允禩之妻革去‘福晋’称号……休回外家。”

革去“福晋”称号。

休回外家。

心中一个颤栗，御札在地上滚了几圈，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就好似一不小心调入冰窟里，冷彻入骨。

胤禩，我们是夫妻，自是要患难与共，你怎狠心将我抛了？

胤禛收起那抹刺眼的冷笑，恢复冰冷的面孔，背对着我，双手负于身后，“他这又是作甚？”

低头看着膝间裙摆上绣着的碎花，作甚？心里冷笑一番，我怎会知道他要作甚。

“先皇所赐的御札，老八就这么用掉了，甚可惜呀！”胤禛重新拾起地上的御札，袖子一拂，拂去上面沾上的些许灰尘，摊在案桌上，重重地盖上了玉玺，“朕允了，跪安吧。”

垂着头，默默地站起身子，福身甩帕行礼，“臣妾告退。”雍正并未让我把那道御札一并带回来，步子缓慢，两腿像是灌满了铅重的提不起来。宫外依旧停着那顶蓝呢宝缨顶盖四人轿，轿顶落了一些雪花，显得突兀。茜瑾上前扶着我，不多言语，汀兰眼疾手快地打起帘子，轿身一倾，便进了轿子。

靠着轿身，冰凉的手指抚上眉间，轻轻揉着眉间紧缩的纹路，那些誓言似乎还言犹在耳，音容笑貌依旧如此清晰地映在脑海里。

“停轿。”汀兰清亮的嗓音脆生生地打断我的臆想，素手挑起轿帘，跨过轿上的横木，站在轿旁，深吸了一口气，迈着步子走上台阶。

胤禩早已衣冠正好地端坐在厅里，唇角噙着一丝浅笑，见是我，端起面前的彩釉茶盅，薄唇抿了一口香飘四溢的大红袍，端在手里，合上茶盖，抬眼问道，“皇上可允了？”

花盆底的宫鞋踩在青砖地上“笃笃”地响着，“你……为何要这样做？”腰间系着荷包的流苏打着转与玉佩缠绕在一起，难分难解。

胤禩从太师椅上站起来，踱步走到我面前，低头绕指柔般的手法捋顺有些打结的流苏，哑声说道，“琴儿，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看着腰间坠着的荷包，绣着并蒂莲花，思绪又回到那个熙熙攘攘的集市上。

“我送你个荷包，你便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到时候再告诉你，你只要记得你答应。”

原来，合该如此，对上他明澈的眼眸，两片菱唇紧抿，却弯起一丝苦涩的笑容，一颗颗泪珠在眼中断了线的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