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〇章(1 / 1)
第10章
今天,小八撇胡子宣布,以后周六的下午都不休息了,用来考数学测试题。因为周六下午是我们高三级唯一休息的时间,所以照小八瞥胡子那么说,我们以后都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我抱着桌子上一大堆书,抬起头,“嗷”的一声长啸。
小八撇胡子被我那么一吼,吓的差点撞到我们教室的玻璃窗户上,我说:“老师,你快点回家去磨刀,我负责自我了断!”
说完,我就抱着那对书走到阳台上,“哗啦”几声书就被我天女散花似的丢在了空中。书本先做了几秒的自由上抛运动,然后四处散开开始做平抛。
顿时,从一楼到四楼之间书本满空飘飞,那场面的壮观程度决不比老雕把自己刚长大不久的小雕推下万丈深渊逊色。
对面那栋楼每个窗户都挤满了黑压压的脑袋,整个学校尖叫声不断。
小八撇胡子歪着嘴,眉毛开始打结,他被我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说:“老师,咱不是你们说的所谓的‘迷惘的一代’而是‘被虐待的一代’也是‘虐待别人的一代’。”
说完,我拍拍屁股就走人。
后来学校里传言说,小八撇胡子看着我走远的身影吐血了,当时他两眼目光涣散,瞳孔扩张,然后他向众人喊了句:快!快叫救护车!打110!
其实,我拍屁股走人只是为了下楼去捡书,我怕我去迟了,那些被我当宝贝又当狗屁不知被我践踏了了多少回的书本被捡垃圾的大妈拖去废书店当银子去了。
当我吧唧吧唧的跑下楼去捡书时,我突然很想拜北宫楠那小子为师,那小子永远比我牛。他可以几天都不来听课,在临考时大战一翻,都能考高分,而我只能窝在那拼死拼活的做题目,也考不到他那么高分。他可以很潇洒的向全世界宣布,他要在高三时退学,而我即使被压的苟延残喘,也只能赶个死了几千年的休眠火山那样偶尔小爆发一下,爆发完了还要厚着脸皮自个儿收拾残局。
其实扔完书后,我心里挺内疚的,我想我为什么就偏偏选在小八撇胡子面前扔书呢,我应该冲去校长老头那表演的,
因为小八撇胡子平时都挺照顾我的,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我一直都是挺得宠的那种。
以前,我想要翘课时就胡乱编个理由给他,他二话不说,刷刷就在假条上把大名给签上了。而其他同学,哪怕他们的理由是真的,他也撇着眼睛打破沙锅问到底把人家的底细调查清楚了才批字。
每次我迟到或早退或在班上犯了些事他也只是和言细语的说我几句。说完,还要我什么什么时候有空就叫上花类泽,北宫楠那两个小子和班上其他几个人去他寝室吃东西,说XX老师又结婚了发了很多喜糖或学校里发了很多东西给各个老师,他吃不了那么多,要我们去帮他解决掉。
而我没几个也从来都不跟他客气,他一叫我们去,我们一窝蜂就往那奔了,土匪抢劫都没我们快。
有一次,我们在他宿舍里煮火锅,一帮子人围在一块可能太兴奋了,那火差点把他床单给烧着,他们几个差点没英勇就义,为咱国家火葬事业做贡献了。
我一直不清楚小八撇胡子为什么老那么纵容我。每次我嘀咕着说,老师你凭什么这么相信我时,他就一脸诚恳的说,林枫,老师是真的很信任你,老师比信任党的领导路线还要信任你。搞的我心里特犯罪,每次我想做些什么事来点缀点缀一下咱这惨白的高三岁月时,都施展不了拳脚,只能做些小动作来表示表示。
后来我回家翻了一下《三十六计》,书上管这招叫:欲擒故纵。
看的我心里直发毛,气沉丹田,一连憋了好几天,忧闷死我了!我心想,这老奸巨滑怎么来的啊,就是这样炼成的!牛角上抹油又奸又滑!
可不管怎么说,对小八撇胡子的做法,我还是十二分感动的,于是乎,周六的考试,我又屁颠屁颠乖乖的溜达去了。
周六那场考试后,我们全班都差点脱水,就跟一细胞放到高浓度的溶液中,刷刷的就焉了下去。没想到小八撇胡子却向我们宣布:他要带我们集体去爬山!爬完山回来他请我们大家吃饭!
于是,我们又开始水分饱满,光鲜如常,一个个眼放贼光,跳起来满教室乱蹿。
我心想,这才叫真正的老师啊,咱国家的栋梁之材!
那座山离我们学校挺远的,当我们一路飞奔到山脚下时已经累的岔气了。我看到那山的第一眼,脑中就冒出四个字来:泰山压顶。
我就是怎么看他怎么觉的他长的怎么那么像泰山,就是没人家泰山大,没人家高,没人家壮观。后来我才知道这山一开始时是有些像泰山,后来改造了一下,比如那上山的石阶就是按泰山的石阶的样子来设计的,所以现在他和泰山就是两兄弟了!
我说:“TMD这中国发展的速度还真是登峰造极,让人神叹!现在满大街都可以看到假冒伪劣产品,没想到山也可以伪造,真是绝啊!”
我说完后就立马遭到周围一大帮人一系列鄙视的目光,花类泽那小子拍了一下我的头,笑眯眯的说:“老婆!咱出发啦!”说完迈开双腿就往上奔。
我还没反应过来,还在为那一大帮人的鄙视郁闷,我向周围吼了一声,我说:“我他妈是焦点访谈,实话实说啊——————我靠,大哥!老婆也是你可以乱叫的么?!!”
我最后那句话说的真TMD壮观,响彻整个山谷啊!连回声都在我耳边来回荡了好几声。
爬山爬了没多久我就死命拉着那小子气喘如牛,我说,我上不去了,我干脆死这儿算了。那小子也喘着气,把手伸过来拉我。他拉着我只上了五六个阶梯就甩开我的手说,他不干了!
因为他拉我时,我自己基本上没怎么移动脚步,大部分都是他拖着我走的。
我看没戏唱了,又开始搭另一个戏台。我说:“要不你背我?”我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在斜视我,我立马改口,我说:“要不你抱我上去?”
其实,我也只是跟他开开玩笑,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皱着一张脸,抱着我就往上走。我当时就把眼一闭乐悠悠的享受着革命胜利的甜头。
我闭眼的那一刹那,看到小八撇胡子瞪着我们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向我们大叫:
“你们两个还不快给我停下!你们那像什么样儿啊?!你们想让我现在就跳下去,非命于此对不对?!”
不过花类泽那小子没停下来,“哧哧”抱着我就往上冲,他说,他不打算让老师就义,那种光荣任务交给他就行了,因为以他现在的速度冲上半山腰那个亭子时,就刚好可以毙命了!
所以当那厮跟个火箭似的冲上那亭子时,一下子就瘫在了椅子上。那小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没见过我这么毒的女的,简直想谋杀亲夫!他说完后就躺在那闭目养神去了。
我后面一伙人特猖狂,在后面一个劲的说:“哎呀,咱可是热血沸腾的现代青年,爬这种山,简直小CASE!不像某些人……”他们说这话时,一致把藐视的目光撇向我。
我心想,你他妈热血关我P事啊!
花类泽那厮躺在椅子上休息时,有好几个女生一直盯着他流口水,最后都被我用恶毒无比的眼神给吓跑了。
最后一个盯着他脸看的人是我,我心想,小子你可真行啊,好久没见着你了,居然变的越狗模狗样了啊。
当我把最后一滴口水滴到他脸上时,他刚好就张开了眼睛。他摸着自己的脸,一脸想彻底把我鄙视死的表情看着我说:“林枫同志,你可真不是一般的能干,这种事亏你做的出来啊。”
说完就站起来一个人往前走继续爬山,我在后面一个劲的向他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可那小子就是不理我,最后,我追上他想对他说,大不了现在我来背他上去时,却看到他在一个劲的偷笑!
我在一旁气的大叫:“我靠!真没见过你这种男的!!”
后半段路程是我拉着那小子上去的,因为他说,现代社会啊,就应该是男女平等的。
我没法反驳他,只好跟驴子拉磨似的鼓足了气一小步一小步的把他给拖了上去。后悔死刚刚让他把我给抱上来了!
上山顶后,我已经元气大伤,只剩半条命了。
正当我准备瘫在石凳上休息时,却看见北宫楠那厮特悠闲的骑着单车从山的另一面上来了,我看着他特激动,我大吼:“我操!我操操!我操操操!……”
说完我就倒下了,我边倒还边形式化的看了一眼那条弯弯曲曲的,长长的从山脚直通山顶的马路。
我想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世上有那么多人拼死拼活的干活,最后却还是被饿死了。
我们在山顶上,从这头奔那头,一边奔还要一边嘴里大吼大叫着,特有激情,全部人都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这群人是群牢犯,现在正出来放风呢。
我还真怕我们这伙人会兴奋过度,纵身一跃,跃下山谷去了,来一个无意识性却是必然性的集体大自杀。
我随着大队伍跟兔子似的从这个山顶到那个山顶蹦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好玩的,就一个人停下来,不走了。我一屁股坐在了我站着的这块地上,盘着腿跟如来打坐似的。
这座山的山顶并不是只有一个顶,而是跟五指山似的有很多个顶,我坐的这个顶,是最高的一个。所以坐在那儿,我感觉自己像个女皇帝似的众生皆在脚下,坐的我特有成就感。
我四下里望了一下,都没看到花类泽那小子,我想这厮大概又窝到某个小角落里睡大头觉了吧。
这家伙最近越来越猖狂了,他居然也会在上课时睡觉。有时上晚自习,他竟然把整个晚上的自习都用来睡觉睡掉了。经常没精打采跟个没睡醒的人梦游似的。我估计这厮晚上压根没在家睡觉,做贼去了。
山上的风很大,刮在脸上跟被刀子割了一样,生疼生疼的。
于是,我干脆仰面躺下。我躺的这块地方,布满黄色的像沙子又像土的小颗粒很有粘性,我也不管它会不会弄脏衣服就躺在那跟死人似的。
我突然感觉很累,累的眼睛都争不开了。
我现在超级佩服李白,佩服他放弃升官发财的大好时机,有事没事跑到荒山野岭上去溜达,他居然还有精力,脑力灌酒作诗之类的。我现在就来爬了那么一次山都快爬歇菜了,脑中除了满天繁星狂飞外,就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睁开眼,望着头顶那片白茫茫的天际,我突然有一种沧桑感。我想我是不是脑筋出什么问题了,不然怎么会感到“沧桑”呢。
以前每次看到某某在感叹人生之类的时,我都会大骂这人有毛病,没事搞什么伤感啊!明明还那么嫩,还在那故作高深。对这种人总是很不屑。
可现在自己却在那一个劲的难过起来了。
我睁着眼,脑里子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感觉我从书本上看到过的很多很伤感的句子就那样带着刃剑,从我身体各个部分擦着表层的皮肤呼啸而过。我觉得自己跟傻B一样,一会儿云里,一会儿雾里的,最后却什么都看不清楚。
最后,不知怎么的,天上突然下起了雨,雨滴一点一点的石头一样砸在我脸上。
可我一点都不想动,真想一辈子躺在这儿不起来了。我闭上眼,张开嘴,那些雨水一下子就跑进了我嘴里,我感觉很苦。
就那样在雨中张着嘴躺了一会儿,不知是不是雨突然加猛了,我感觉有很多很多的雨水往我嘴里灌。
我睁开眼,看见北宫楠那小子拿着矿泉水死命的往我嘴里倒。我跳起来,扯着嗓子不停的咳嗽,喉咙里痛的要命。
我咳着咳着眼泪突然就下来了,我蹲在地上,边咳边说:“北宫楠……我□□NN的!”
看到我哭那小子本来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就慌了,他跑过来拍我的背,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一拍我,我突然就想起花类泽那小子来。不知道人在脆弱的时候,是不是很容易被以前那些堆积起来的难过侵袭。
我一把把北宫楠拽过来,然后趴在他背上大哭起来,我说:“北宫楠,我爸妈已经不要我了……要是连花类泽那小子也不要我了……我是不是就可以去……死了……我再也不要一个人了……”这个时候我又想起了,那小子对我说,他爸妈要他以后娶易如飞那段话。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潇洒,总以为有些事只要不去想,它就不可能影响到我,拼了命的想要把那些事往心底压。现在我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