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红掌(1 / 1)
宇文鸿这么想着,却听莫白衣轻笑一声,说道:“大少爷若是没有杀夫人,自是不必愧疚。”
宇文鸿没想到莫白衣说的这么直白,不过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宇文鸿见惯了大场面,此刻也能冷静面对,他对莫白衣说道:“莫统领真是会开玩笑,说得好像我杀了姨娘一样。姨娘虽然没有生我,却对我有养育之恩,我想孝敬她还来不及,怎么会忍心杀了她?莫统领多虑了。”
宇文鸿虽然从容应对,却感觉到了莫白衣的威胁。只是他羽翼未满,还不是莫白衣的对手,便不敢轻举妄动。要知道,莫白衣是凤凰山庄右统领,又久经江湖,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莫白衣知道宇文鸿是睁眼说瞎话,不过他没有戳穿宇文鸿,而是说道:“大少爷和夫人感情深厚,自是感人。只是珠儿大小姐毕竟是大少爷的亲妹妹,大少爷不要因为她杀了夫人,便要杀她为夫人报仇。莫某还希望大少爷念及手足之情,像庄主那样对她不理不睬也就罢了。
莫白衣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他是告诫宇文鸿:‘对珠儿不理不问便好了,留她一条性命,切记不要手足相残,斩草除根。只要宇文鸿不杀珠儿,莫白衣便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
宇文鸿应道:“那是当然,我自会好好待她。”他听出莫白衣话里的意思,明白莫白衣本意并非想拆穿他,也知道只要留下珠儿性命,自己便是安全的,便松了口气,却仍戒备莫白衣。
莫白衣见目的已经达到,也知此地不宜久留,没多久便离开了。莫白衣轻摇折扇,他看着凤凰山庄的美好景致,心里却想:‘我从手下那里得知,开出这此药方的大夫是宇文鸿所请,如今已不知去向。今日看他这般反应,安宁夫人定是宇文鸿所杀,大小姐却替他背了黑锅。’
莫白衣想道:‘大少爷先让安宁夫人看似好转,再对她痛下杀手,是想撇清责任,让庄主认为夫人的过世不是因他失职造成的。他又买下大小姐手下的性命,让他刺杀夫人并嫁祸大小姐,是想让大小姐替他背黑锅。他一举两得,同时除掉夫人和大小姐对他的威胁。’
莫白衣又想:‘庄主太大意了,他想不到杀害安宁夫人的真凶是大少爷,珠儿大小姐不过是只替罪羊。庄主还没意识到,安宁夫人若是活着,最该庆幸的是大小姐,最应感到头疼的便是大少爷。庄主冷落了大少爷多时,以为大少爷还是和过去一样,便没怀疑过他。’
莫白衣清楚,他这次为珠儿求情,定会惹得宇文鸿极为不痛快。宇文鸿现在羽翼未满,忌惮他的身份,还不至于把他怎样,但倘若有一天宇文鸿掌握权势,定会将莫白衣除之而后快。
莫白衣苦笑,宇文鸿对他成见甚深,这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若非如此,今日宇文鸿怎会把仆人都赶了出去,还让人把房间的门也关上。宇文鸿明面上对他十分客气,背地里却防备着他,更想除掉他。宇文鸿能在数年前曾派人监视自己,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夜晚凉爽,宇文鸿在院子里舞剑。他的武功早已超越同年纪的人,对他来说,练剑是每日必备的功课,他是苦练了多少个日夜,才有了今日的成就。只是别人却把他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认为他理应如此,尤其是他的父亲,从未因他的勤奋而表扬过他。
宇文鸿生来便有野心,他要的是切实的利益,而非别人的赞扬,便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已经习惯在冷漠中生存,因此当他被安宁夫人和珠儿欺辱时,能够平静面对他人的落井下石。
今番宇文珠儿失去安宁这座靠山,又被庄主软禁起来,可谓跌至谷底,可是莫白衣却不惜得罪宇文鸿来为珠儿求情。在宇文鸿眼里,莫白衣此举不仅得不到好处,还会惹祸上身。
宇文鸿对莫白衣的做法嗤之以鼻,却又觉得莫白衣此举刺痛了他。宇文鸿挣扎着生存,吃了不少苦头,也没有人为他求情,可如今刁蛮跋扈的珠儿竟轻而易举地得到莫白衣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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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后天气炎热,让人昏昏欲睡。
听说凤凰山庄有贵客来访,宇文鸿听到消息便匆匆赶到大堂,却发现宇文庄主,莫白衣,秦鹤等人都已经到齐。在他们的身边,有几个陌生的人,身穿浅绿衣裳,被一堆花草簇拥着。
宇文鸿这才想起来,明日便是凤凰山庄的花展。每到花展,便有送花使者将一些奇花异草送到号称天下第一的凤凰山庄里,等到花展结束,他们再把花草带回去,今年也不例外。
而这些花草,虽然被说成是奇花异草,却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最多不过名贵一些,被更精心的照料而已。只是这些花草的主人却不容小觑,他们如果不是某个门派的掌门,某个庄的庄主,便是这些门派,山庄的大小姐,大少爷。有他们的名头,这些花草便是奇花异草了。
宇文鸿心想:‘这不过是些无聊之人的游戏罢了。’他对这场游戏并不感兴趣,可每年他都耐心地陪着父亲把这些花看个遍。在他看来,花草并不重要,花草的主人也未必重要,重要的是在宇文庄主眼里,宇文鸿是个孝顺的好儿子。
花草铺了一地,花瓣绚丽,枝叶婀娜多姿。宇文庄主带着一行人观赏着奇花异草,时不时地给出几句赞扬,这便也是赞扬这些花草的主人了。使者们紧紧地跟着,介绍着花草的主人。
使者指着一盆粉中带白的夹竹桃,对宇文庄主说道:“这是执火教马教主的夹竹桃。”
宇文庄主听着使者继续介绍这盆花和马教主的事,心里却想:‘执火教的马雪深,他倒是真喜欢这盆花,连续两年把它送了来。’
紧接着,使者又指了指两盆花,对庄主说道:“庄主请看,这盆金盏菊是淡月教教主月华之物,旁边的那盆白花是淡月教冷月圣女的白色罂粟。”
宇文庄主看了一眼,心想:‘他们姐妹二人倒是品位不同,一个喜好艳丽,一个喜好清淡。’
他正想着,却瞅见一盆狗尾巴草,在一堆艳丽的花里,这盆花好不扎眼。宇文庄主皱了皱眉,却微微一笑,问使者道:“谷莠子可是常青门韩掌门之物?”
使者变了变脸色,低声说道:“这盆狗尾草确实是韩掌门送来。”他随即想到了早上在常青门的遭遇,心里苦不堪言。他今早去常青门取花,韩掌门却非要把这盆狗尾草塞给他,怎么劝都不听。因此,他无奈之下只能把这盆狗尾草也搬到了凤凰山庄。
周围的人都忍俊不禁,心想韩掌门真是胡闹。宇文庄主却想起了韩掌门的过往,说道:“不错,这也符合他的作风。他若不是这般性子,便不是今日的韩掌门了。”
说着,宇文庄主便去看其他的花了,只是他没呆多久,便以身体不适为由下去休息了。随后,秦鹤也离开了大堂,他对花花草草之类的东西没兴趣,便到校场去练功了。
莫白衣仔细地看花,他见一盆君子兰开得茂盛,便多看了两眼。他身边的使者心思细腻,知道莫白衣对此花有兴趣,便说道:“这盆君子兰是孤星派叶掌门所爱之物。”
莫白衣说道:“孤星派掌门叶速梅?”他见身旁的使者用力地点了点头,便想道:‘我听说叶速梅的剑法,指法,步法堪称三绝,真想有朝一日会会他,较量一番。’
莫白衣听完了使者的介绍,便看向另一盆花,问道:“这盆仙人掌是谁的?”
使者恭敬地回答:“回右统领,这是万里山庄大小姐云燕之物。”
‘云燕?’莫白衣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往事浮上心头,让他五味繁杂。
在此时,宇文鸿指着一盆红花,说道:“这盆花倒是开得鲜艳,它是谁的?”
使者一看,笑道:“回大少爷,这盆花是火鹤,也称红掌,是执火教的马小姐之物。”执火教的马小姐,便是执火教教主之独女马轻蕙,据说马轻蕙性格爽快,倒是和马雪深截然相反。
使者又说道:“既然大少爷看中了这盆花,便把它留下吧。”
宇文鸿顿觉诧异,问道:“这是为何?”
使者说道:“马小姐说,这里这么多花,却有人偏偏看中她这盆,倒也是有缘了。既然有缘,为何不将此花赠与对方?她素来喜欢红掌,便更想把这盆花同他人分享。”
宇文鸿一愣,也知道不好推脱,便在花展之后把这盆花抱了回去。
宇文鸿把这盆红掌放在书房,却想道:‘能把所爱之物赠送他人,看来马小姐并非小气之人。我当时光顾着看花,倒是忘了问那位她的名字,只记得她是执火教的人。’想到这,宇文鸿对马轻蕙倒是有些好奇,却因为杂事颇多,便把此时抛之脑后,暂且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