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1 / 1)
第八十章:苦苦支撑为哪般,终盼得见君一面
大夫看了看躺在永璇怀里的双喜,他们二人此时的难舍难分也让大夫看出了些端倪。大夫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会不会再给这对苦命的人儿雪上加霜,“这位姑娘由于堕胎时用药不慎,导致气虚血亏,照理说当时就会没命的。但是看得出有名贵的药材及时续命,所以才保住了性命。”说到这里的时候永璇的眼泪又一次决堤,他搂紧了双喜,他可以想象得到当时她所承受的是什么样的痛苦。大夫看了也不禁心疼,他继续说道:“虽然命保住了,但之后的治疗却不是很恰当,而且姑娘生活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再加上心情抑郁所以才会......”大夫朝面色苍白的双喜看了一眼,眼神中露出了钦佩之情,“依在下看来这位姑娘的身子早就已是病入膏肓,用药无用的了。看来是她心里留着一个无法达成的心愿才会硬生生的支撑到现在。”大夫又看了看满面泪痕的永璇叹道:“如今看来姑娘的心愿已经达成,她的时日也......公子您还是尽量陪伴在她身边的好。”说着大夫拿出一个药瓶从里面倒出了两颗药丸,“这是大还丹,虽然不是什么救命神药,但也能让姑娘有些精神。”说着就用水调和了药丸给双喜服下。
大夫的话说得再清楚不过,所有人都知道双喜的时日不多。永瑆伸手抹去了泪水,红着眼对大夫说道:“大夫,请您随我出去吧。让我哥和我嫂子多呆会儿。”他都已经直接唤双喜为“嫂子”,可见在他心里双喜和永璇已经是夫妻了。他回眸望了一眼双喜,无尽的心痛让他不忍看下去,于是他便和大夫出去了。
永璇抱着双喜欲哭无泪,他一看到双喜的时候心里就害怕这个答案,现在大夫终于说出了他不愿意接受的事实,而且他也知道大夫所说的双喜心中的一个挂念是什么,如今他已经来到这里就是说双喜已经盼到了她所盼望的,与此伴随着的就是......对此他无能为力只能抱着双喜默默流泪。双喜也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大夫的话,永璇的泪珠落在了她苍白的脸上。双喜伸出手来为他拭去了泪,她抱歉的说道:“永璇,对不起......我没有能为你留下我们的孩子......”永璇难过地说不出话,只是连连摇头。只见双喜嘴角含笑道:“等我好了,我答应你,一定会为你生下属于我们的孩子。”
“嗯!”永璇抱紧她带点头说道:“好!等你好了我们一定会有自己的亲生骨肉。如果是男孩儿,我就教他骑马射箭;如果是女孩儿,你就教她刺绣。等他们长大了,我们就带着他们到处游历,见见大好山河。”永璇含着泪说道。
双喜听了脸上浮现出憧憬的表情,她看了看半开着的窗户,然后对永璇说:“我来这儿很久了,一直都听到外头有悦耳的鸟叫声,很想看看外边是什么样子,可是总起不来。你去把窗户打开,扶我坐起来看看。”
“嗯!”永璇走过去打开了窗户,午后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昏暗的屋子,使整个屋子都亮堂起来。永璇走回来扶着双喜坐起来靠在自己的胸膛上,说道:“外边是一片庄稼地。”
双喜看到窗前的一片菜地便微微笑了。“永璇,我一直想象着你和我能过着像这样平淡的生活。守着一亩三分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现如今真的被我看到这一日。”双喜回过头看着永璇微微笑,突然一阵欢快的鸟叫声传了进来,“你听!这几日我老是听到这叫声。”双喜闭上眼睛静静的听,“多好听呀。”
永璇确实也听到了一阵悠远动听的鸟叫声,循声而去他看到窗前的一棵大树上停着两只红嘴玉(学名:相思鸟)。“双喜,你看。那是树上的一对儿红嘴玉。”
双喜顺着永璇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两只腹黄面翠的红嘴玉。“原来是它们。”双喜看着那两只雀儿心中不禁一阵羡慕。“如果我们也能......”她不想让永璇太伤心,于是就没有再说下去。“永璇,你会忘记我吗?”
“不会!”永璇连连摇头,“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你。”
双喜从脖子里拿出了一直挂在胸前的那块羊脂玉,轻轻的抚摸过温润的玉身。“答应我,不要为我伤心太久,尽量忘记我。”她含情脉脉的看着永璇。
永璇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太伤心,这个时候什么都要顺着她。于是他微微点头道:“我......答应你。”
双喜的眼睛红了,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她真的希望永璇能尽快地忘却自己,不要让伤心永远都伴随着他。可是从心底她又不想让永璇忘记她,她想让永璇永远都记着他们之间的这段情。当听到永璇答应她忘记自己的时候,双喜心中有悲有喜。她的泪突然汹涌而出,紧紧抱住永璇痛哭道:“不要忘了我,不要忘了我......”
双喜情感突然的爆发让永璇心痛不已,他紧紧搂住双喜哭道:“我怎么会忘记你呢?你永远都是我心里唯一的妻子。”
听到永璇这句话双喜心中无比的喜悦,哪怕她感觉到身体正在被病魔渐渐吞噬,她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你真的已经把我当你的妻子了吗?”
“嗯!你就是我的福晋。”永璇郑重地说道,“我们的孩子就是我的嫡长子!”
双喜从枕下拿出了那块帕子,上面那朵娇艳的芙蓉依然绽放,只是本来雪白的帕子上沾上了斑斑血迹。“这帕子是我们相识时你抢了去的,就像你将我的心抢去了一样。虽然我收了回来,但它始终是属于你的。”双喜咳了几声说道:“我没什么能留给你,就让它陪着你吧。”
永璇接过了那块沾了血的帕子,将它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双喜,你不要离开我。我答应你会抛开一切和你过你想要的日子,我只求你能陪着我。”说着他又哽咽了。
“我不能答应你了,我自己清楚已经没有多少时日能留在这世上。”双喜再次伸手拭去永璇的泪痕,“我活着也是一个‘苦’字,不如让我去了,来生再与你共度红尘。”
永璇哭着不能说话,只觉得咽喉填满了悲伤。双喜坐了会儿便觉得精疲力竭便无力地躺在永璇怀中,听着永璇的喘息声感受着他的温暖。永璇轻轻抚着她乌黑的秀发,时不时地低头亲吻她的脸颊。他们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互相紧握着双手。
夕阳的红霞从窗外照射进屋里,屋子里的一切都被笼罩上一层淡淡的红色。双喜的脸庞突然变得红润起来,一双眼睛也有了神采,显得娇美动人。永璇见了心里不由得悲哀,这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十一阿哥呢?我也想见见他。”、
“嗯!”永璇忙大声唤道:“永瑆,永瑆!快进来。”永瑆一直就站在门口等候着,听到永璇的叫声忙跑了进来。永璇向永瑆招招手道:“快过来,双喜有话跟你说。”
永瑆来到床前就看到双喜向自己伸出了手,他忙伸手握住。“嫂子......”才说了两个字眼泪就不住地往下流。
“我知道你一向都对我很好,我和永璇能在一起也是因为你的宽容。”双喜微笑着说道:“我感激你的仁厚,我走了之后你要帮我劝慰永璇,让他不要为我太过悲伤。”
“嫂子......”永瑆泪流不止,“我会照顾好八哥的,你放心。”
双喜抬眼看着永璇突然搂住了永璇的脖子,“永璇,再吻我一次,好吗?”
“嗯~~”永璇听到这句话就知道双喜已经快不行了,心里难过得连“嗯”一声都显得那么无力。他紧紧抱住双喜俯身亲吻她的双唇,那番深情让一旁的永瑆看着心痛万分。
双喜带着一丝满足的微笑一手紧握着胸口的羊脂玉,一手微颤着伸出抚过永璇的脸庞,她脸上的红润正在渐渐退去,双眼的神采也在慢慢消失。她用她最后的一点力气轻声说道:“别了......永璇......我们......来生......再见......”她的手顺着永璇的脸庞滑落,另外那只手仍然紧握着那块刻有她名字的羊脂玉。双喜的嘴角边挂着一丝微笑,似乎能在永璇的怀抱中离开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已经是一种幸福。
“双喜~~双喜~~”永璇将她搂进怀中痛哭不止。突然他仰天长啸,那声音让人听了撕心裂肺,树上的红嘴玉好像被感动得悲鸣起来。永璇不肯放下双喜,她的身体还是温暖的,她的脸庞还是温润的,她只是睡了......
永瑆看到哥哥悲痛万分心里也是难受无比,永璇抱着双喜整整半个时辰,一直哭到嗓子嘶哑、双眼红肿。永瑆上前劝道:“八哥,您放手让她去吧。您别忘了嫂子临终对您的嘱托。”
永璇抹去了眼泪轻轻的将双喜平放在床上,看着她安然的模样他无法想像到她以往所承受的痛苦。他只觉得自己为双喜付出的太少,他唯一能给她的只是临终时的怀抱。永璇想起这个就又伤心起来,他沙哑着声音说道:“永瑆,去把主持请来。”
“主持?”永瑆问道:“八哥,您想做什么?”
“我愧欠双喜太多,如今她去了,我能为她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永璇走到窗口看着那一片庄稼说道:“双喜说喜欢这样的平淡生活,既然这样我也不想让她来回奔波。”他看着永瑆道:“我打算就将她安葬在此,一来能给她想要的生活;二来希望这里的青灯古佛护佑她,让她能尽早轮回,不要再有如此坎坷的人生。”
永瑆明白了八哥的意图后便去将主持请了过来。主持听闻了双喜已经故去的消息一进门就对着双喜念了一段经文,然后才对永璇行了礼道:“请问施主有何事相商?”
永璇红肿着双眼几乎都快看清眼前的主持。“师太,我妻子临终向我提及,说很憧憬这番清平的生活。她生前我不能为她做什么,如今她去了,我希望能按照她的意愿来安葬她。”永璇指着外面那片菜园子边上大树下的一处空地说道:“我想让将我的妻子安葬在那儿,让这里的香火超度我苦命的妻子。”
“阿弥陀佛。”老尼双手合十道:“能为施主了却心愿也是贫尼的功德。双喜姑娘最后的时日是在静业庵度过的,也算是和佛祖有缘。”
“那就多谢师太了。”永璇从怀里又拿出了一锭金子。“这些钱银就当是给佛祖添的香油钱,劳烦师太为我妻子做一场法事。”
老尼没有接金子,“此乃出家人分内之事,贫尼已经收了施主的香油钱,不能再收了。”
永璇将金子塞在了老尼手中,说道:“师太不必推辞,在下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说着他便朝双喜的遗体看了一眼,看到双喜的面容他的眼睛又湿润了。“劳烦师太帮我为我的妻子拭身,在下下山去为她准备棺椁。”老尼欣然应承,然后永璇便出门去永瑆忙尾随着,出了门口永瑆便对小豆子说道:“小豆子,你在此守候,我们回城办点事儿,马上就回来。”
小豆子看看天色道:“两位主子,天儿已经快黑了,难道今儿不回宫了吗?”
永璇头也不回的说道:“不回!”说着就快步下山去。永瑆和虎头跟在他身后可是却怎么也赶不上他的步伐,到了山脚下永璇解开马车上的套绳牵了一匹马,一个纵身就翻身上马。
“八哥!这马没有配鞍,很危险!”永瑆劝道:“我们还是坐车吧。”
“来不及了!”永璇已经上马双手紧紧握着马的辔头,“你们不必跟来,回去!我一个人去就行了。”说着双腿一夹马肚子就飞快地跑了出去。
永瑆因为小时候堕过马,平时已经不敢骑陌生的马更别说是没有鞍辔的马了。当他们想坐上车追上去的时候永璇早已不见了人影,永瑆没有办法只好和虎头折回山上。
此时天上已经繁星点点,永璇不断的拍着马很快就到了城门口,城门正在关闭永璇用力一夹马肚子,马儿受力一下子就冲进了已经关了一半的城门,守城的士兵都没有看清楚马上的人是谁,就看到一路扬尘不见了人。永璇来到京城最大的棺椁商铺“柳州寿坊”,寿坊的人刚要收铺就看到有人停马下来,“你们掌柜的呢?马上叫出来。”永璇把马缰绳甩给了学徒,满面尘土地就往里走。
学徒看来人风尘仆仆而且眼睛红肿不知道是干嘛的,但这人的气势却叫人生畏,于是也不敢怠慢马上叫来了掌柜的。掌柜的姓吴,走出来看到永璇便笑问道:“这位公子,小店已经打烊了?请问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吗?”
永璇撂下一张二百两的银票道:“给我取副最好的棺木来,要春芽木的!要快!”
“春芽木?”掌柜的一愣,一般人家用的都是普通木材,有钱人家顶多也是楠木和杉木,如今这位公子却要最好的春芽木,看来来头不小。可是那个时候就算用棺木也是讲究等级的,越级用材可是要犯法的,掌柜的不敢怠慢便问道:“请问公子,这棺木是与何人使用?”
永璇一瞪眼嚷道:“让你取来便是,问这么多做什么?”说着又撂下一张五百两的银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