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6(1 / 1)
冷凝曦刚走,方才被她呵斥出去的小侍女便又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先抬首看了眼置身在薄纱中的人儿,然后才在一边垂首静候。
凤兮淡淡瞥了她一眼,她似乎感受到了这抹淡凉的视线,一反之前的惊慌失措,反而自己主动抬眸与凤兮对上,一笑,而后才又垂下眸。
凤兮收回视线,淡淡道,“再帮我拿个靠枕罢,”
“是,”随即便到旁边的榻边拿了一个祥云纹的靠枕,她复又过来倾身,将凤兮的身子扶起来点,然后将靠枕放在她背后。
值此,凤兮附在她耳边冷冷道,“杜丽娘……”
杜丽娘的易容术还是那么的完美,无懈可击,只是少了点谦卑伏低之态,扮起侍女来便少了份神韵,不过这也是她故意而为之的,毕竟她也需要让凤兮知道她到底是谁。
平地一记惊雷,可在两当事人眼里仿佛什么也不是。那小侍女直起身子,恭敬道,“小姐,可还有什么吩咐?”神色始终如常。
这反映太平常太淡然,反而,成了一种无声地默认。
软禁,不只是要把人禁在屋子里,与外界隔绝,还要督其一举一动,这屋子四周不知有多少眼线的存在,凤兮并不敢轻举妄动。
“也没什么,只是,”她抬首轻轻抚着自己如瀑的青丝,漫不经心道,“头发就这样披着,有点乱了,您帮我去找一支簪来,不用什么浮华的装饰,只要一支白玉簪就行了,”
白衣胜雪,温润如玉,如斯玄熙……
“白玉簪吗?”
“恩,”凤兮点了点头,颇为惋惜着道,“我原来有一支的,是我最珍贵的一支,可在我昏迷的时候不慎丢了,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帮我去找吗?”
“小姐,王府里什么都有,旧的没了就用新的,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她不忙不乱地道。
目光凌厉而冰冷地落在垂首的侍女脸上,“可惜我恋旧。去罢,帮我找,不是随意找找,而是一定要找到!”
“喏,”说的心不甘情不愿,不过还是退了下去。杜丽娘方出去,便立刻有另外的一个侍女从外室走了进来,还是不言不语地垂首侍立在旁。
说到簪子,凤兮突然便想起曾经捡到的一支碧玉簪,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寝衣,叹了口气,也便没说什么。
当晚,青冥天又过来了。一身家居服,齐肩短发随意披散着,倒没了白日那样厚重的戾气,显得稍微随和了一些。他嘴角轻轻翘起,碧绿眼眸中带了抹邪邪的笑意,坐在凤兮床边,把玩着她的一缕长发,漫不经心道,“怎么突然要簪子了,”
“绾头发罢了,”
“我见你身上带了根碧绿簪,怎么就换颜色了,还是白色的,白玉簪,”他邪邪一笑,手状似无意地轻轻一扯,凤兮不由得蹙起眉头。
“白色比较素净,适合现在的我,”凤兮淡淡回道,表情落寞。白色总代表着一种无声的哀伤。
“呵呵,只是这样?”似是不信,他仔细的看着凤兮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可惜,凤兮反其道而行。
她不加掩饰,惨惨道,“白玉簪,呵,”她摇着头苦笑道,“玄熙总是一袭白衣,带着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温润如玉。白玉,不就是天生用来形容他的,所以,想借此聊以慰藉,以寄托我的思念罢了……”
“本王似乎不喜欢从你嘴里听到玄熙二字,”他收起刚刚的邪魅笑容,冷声道。过了一会,他复又笑着,轻轻击了几掌,立刻有侍女捧着漆盘应声而进,在凤兮床前一字排开。
那漆盘中放满了首饰,尤以簪子最为多,可却偏偏没有白玉簪,凤兮邪睨她一眼,也不说什么,随意勾起根碧绿簪,紧紧握在手中。这簪子正是她以前捡到那支。
青冥天挥挥手道,“你们下去吧,”然后突然俯身,也不经得凤兮同意,便霸道地将她抱到妆镜前放下。
他一手绾起她的几缕乌发,一手执起象牙梳慢慢地梳了起来,修长的手指稍显笨拙地在凤兮的发间穿梭,偶尔,凤兮吃痛还会蹙起眉头,他见此微有点不好意思,便愈加放轻了自己手上的力道,他很认真地在为凤兮绾发。
稍后,终是绾起了一个髻子,他终于松了口气,便抬手从凤兮手中抽来玉簪,插在她的发上,将髻子固定了下来。
凤兮看着铜镜中那一点也称不上精致的发髻,还有站在身后的青冥天,愣住了,一时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知说什么好,干脆也就什么都不说了。
青冥天假咳了一声道,“夜深了,我先回去了,”似乎,面上还有片红云,他匆匆地便出了去,有点像是逃。
杜丽娘挑帘进来,笑着道,“小姐,好福气啊,奴婢还头一次见王爷给女人绾发呢,连冷凝曦都没有这等待遇,”其余的侍女也连连点头称是,直说凤兮好福气。
“大晚上的,绾什么发,”说着便抬手拔去玉簪,青丝一泻而下,如水般散落在身后。
见此,刚刚还点头说是的侍女便都垂下了头,站到一旁不在说话。凤兮手一抬,对着杜丽娘道,“扶我床上去罢,”
“喏,”
虽有杜丽娘扶着,可凤兮走着仍觉吃力,双腿软弱无力。可甫一碰到床沿,凤兮刚坐下便反手抓住杜丽娘的手腕,冷笑着道,“白玉簪子,是你说的罢?”
“小姐,”她急急地跪了下去,“小姐,奴婢也是迫不得已啊,”她说的声泪俱下,惟妙惟肖,真把自己当成一个卑微的侍女了。
凤兮冷冷地看着她,眼一眯,过了许久才道,“起来吧,看来你很清楚自己的主子是谁,希望能一直这么清楚下去。”
她扮成了侍女,侍女的主子自然是王府的主人;可作为杜丽娘的她,主子应该是凤兮。君让曾说,冷霄宫是他送给她的礼物,里面,自然包括了杜丽娘。
其实杜丽娘这样说了倒也无碍,反倒让青冥天认为自己的一切尽在他掌握中,也不会怀疑杜丽娘的身份。反正这话,她不说,也有别人去说,。
只是青冥天的表现让她隐隐不安,因为利益而假意作戏她不怕,反正都不带什么心的,可怕就怕在假戏真做,那样,便麻烦了。人一动情,总喜欢干些不可思议、昏头昏脑的事来,就譬如自己。
她幽幽叹了口气,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