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7(1 / 1)
面上,凤兮一直显得较为平静,日日半倚在枕上看着手中的簪子,百无聊赖地发着呆。但越是这样的淡漠,却反而愈加说明凤兮内心的焦躁。
又是三日过去了,连上原来昏迷的十日,整整十三日了,明有青冥天派兵搜寻,暗有杜丽娘的冷霄宫,可偏偏,仍是一无所获,甚至连丁点的涟漪也没有。
这让凤兮如何敢安,如何敢放下悬着的一颗心来。
不过,这三日的静养,却也让凤兮慢慢想明白了一点事。她很笃定,玄熙定然还活着,只有活着的人才有那个能力让其他人遍寻不得。可令她不明白的是,既然活着为什么不来找自己,是因为他受了重伤动不得,还是因为司徒浩,抑或是,他自己不愿意?
如果是他自己不愿意…那,凤兮一时不敢往下去想,可很快又安慰自己,怎么会是他自己不愿意呢,他们以天为媒,以地为证结成了夫妇,所以,不管如何,玄熙都不会一吭不声就抛下自己的。
这三日唯一让凤兮觉得庆幸的是,青冥天的确再也没有让人送什么所谓的药来,凤兮的腿脚便渐渐恢复了力气,今日,终于可以下的了地来。可她还是懒得下床,仍旧窝在床上,独自闷闷地。
正在怔然间,杜丽娘突然提议道,“小姐,成日待在屋里里怪闷人的,要不让奴婢扶着你到院子里去转转吧,我们王府的景致在汴阳可是很出名的哦。”
凤兮转眸,看了她半晌,可杜丽娘却仍旧一派天真地迎视她略带审视的目光。凤兮笑笑,顺着她的意思道,“那就出去看看吧……”
在杜丽娘的搀扶下,凤兮第一次踏出了那屋子,可身后还有两个青衣小婢不近不远地尾随着。甫一出门,突然而至的炽烈阳光让凤兮不由得眯起眼,过了好一会,才渐渐适应了下来。
她漫无目的地随着杜丽娘的指引在王府内走着,侍女仆从远远地看见她朝这边走来,都垂下眸不敢直视,等她过去了方才继续自己刚刚的事。唇角不由地轻轻翘起,带上浅浅的一缕笑。
未想到啊,自己贵为一国帝姬,在宫中从未受到过如此待遇,可在这,成了笼中雀,反倒受到了如此高规格的礼遇,可真是讽刺。
刚刚的一缕笑瞬间被冰封起来,满是讥诮。
杜丽娘在一旁显得很是雀跃,一直在喋喋不休地介绍着眼前的美景,不过凤兮始终不置一词,可也含笑看着她,就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她讲了许久,终于自己停了下来,带着轻蔑地口吻道,“我看那皇宫跟我们王府比起来,也不过就尔尔,哪及得上我们王府。也不说这园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是些什么名贵品种,也不说着府邸金砖碧瓦,单是看看我们这些做下人穿的衣服,哪一件不是绫罗绸缎制成的,别人家的小姐我看也就这样。”她看了一眼凤兮身上的衣物,很是羡慕地道,“小姐你身上穿的可是锦官城的蜀锦呢,而且还是最上乘的,殊不知,这一年才得这么一匹呢。”
“是吗?”凤兮懒懒地道,随即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烟白锦缎,触手滑软,隐约间还有流光如水般盈盈流淌在其上,的确是匹好缎子。再看几个青衣小婢,确是比别家要来的更为贵气些,先前没有发觉,被杜丽娘这样一说,倒真让凤兮觉得这青冥天很是富裕。
可凤兮还是不动声色,似笑非笑道,“所以呢?”
杜丽娘很是诚挚道,“小姐就留下来吧,在皇宫作皇妃虽然听着气派些,可哪及的上在我们王府做主子强啊,王爷年轻有权,更是多金,天下女子莫不攀之,现在王爷倾心小姐,小姐可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呀,”
“多金哪,多到什么地步?”凤兮漫不经心地问道。
“王爷手里握着产盐运盐的大权,自然就……”她眼珠子一转,看着凤兮道。
“好了,不要再说了,”凤兮烦躁地挥挥手道,顿觉湖面拂来的风叶变得炽热灼人了,低潮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起先虽然不明白杜丽娘为何一再强调王府如何的富丽堂皇堪比皇宫,可经她这么状似无意的一点拨,凤兮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其中的深意。
东边虽不似西北产铜、铁之物,也不似南边粮食丰产,可是东边有个很重要的地理优势,便是临海的。临海之地,自古便是产盐的重要地区,大君万万的人口,哪个不需盐。青冥天控制着东方这块地区,自然也就控制了产盐与运盐的大权,他每年能将白花花的盐转变为白花花的银子,一年下来,其中的巨额利润真是让人无法计算!
青冥天有野心,又有权,这对于中央来说,本已经是一个很麻烦的事了,现在又突然发现他居然如此有财,这财还可轻易地化成粮饷、军饷,凤兮不由得沉下脸来。
一旁的杜丽娘似乎没有察觉到凤兮神色间的变化,继续着又道,“每年斗魁大赛啊,那可是繁华促锦,不仅是人比花娇,那更是大族豪门斗富之时,那个时候啊,金子银子仿佛都是不值钱的,被人随便堆在地上,我记得上年,金家大少爷为博那个冷凝曦一笑,金子堆得可比人高呢,呵呵……”
“这与我何干?”凤兮冷睨她一眼,凉凉道。
“呵,”杜丽娘掩口一笑道,“没什么,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小姐不喜欢我就不说了。”
“你知道的很多啊?”凤兮突然正色地问道。
“我一个小婢女,只是嚼嚼舌根,爱说些琐事罢了,能知道什么呀,只不过啊,貌似,该知道的也该知道了吧,”她盈盈浅笑地看着凤兮,未了,还添上一句,“那皇宫里的殿下呀,听说到现在还没醒呢,我家王爷还是贤贵妃的亲侄子呢,说不定……”
“闭嘴!”凤兮拍案而起,“这是大不敬之罪,这话要传出去,你家王爷就是有谋逆之心。”
杜丽娘急急跪了下去,以额伏地,口中不停地求饶道,“小姐,息怒……”可是在求饶地当口又敲敲地抬眸看着凤兮,脸上哪有惊慌失措地样子,反倒笑的很深很沉。
“很好,很好,”凤兮难咽心头之气,提袖便走,也不理会跪在地上的杜丽娘。另外两个青衣小婢对视一眼,便也就跟在凤兮身后。
现在愈加觉得天气闷热无比,行在林间的小径上,仍觉烦躁难安。
为什么走到哪,似乎都有人告诉她诸侯王如何如何的强大,而皇室如何如何的衰微,难道一刻都不能放过她吗?她不是什么君凤兮,她是林青衣啊,天下沉浮又与她有何相关。
可是,即便在拼命地在对自己这样说,可是,内心深处仍然难掩伤痛,她身上流着的血是骗不了人的,她是高祖皇帝的嫡系血脉,她是公主,是皇室唯一的继承人!
到底该如何?她在心中呐喊一声,便突然停下了脚步,身后的侍女不明所以,便也跟着停了下来。
在转角处,突然有女子的嬉笑声传来,其中一个较为刻薄的声音道,“哼,又到斗魁大赛了,冷凝曦那女人又要大出风头了!”
其中一个青衣小婢准备上前呵斥,凤兮抬首,她便又乖乖地退了下去。
相较而言稍微平和一点的另一个声音响起,“年年都如此,这些个男人也不觉得审美疲劳,我也看不出那冷凝曦有什了不得的,”
“是啊,不就是狐媚子,有什么了不得的,”
“话虽是如此,可世人皆知有个冷凝曦,但不知你我啊,”
“这有什么的,上年我要不是不是脚扭了,那舞一关我会输给她,简直可笑至极,我要得了个第一,世上便谁人不知我了,哼”
声音越来越近,拐过墙角,便见凤兮定定地站在那,其中一女子顿时怒喝道,“站在这作甚?”
凤兮抬眸冷冷地觑了她一眼,那人只觉地额间有汗轻渗,这一眼真比王爷还要恐怖,可仍是要强道,“不跟你一般见识,我们走,”说完,便拉着另外一个女子匆匆离去。
凤兮还是木然地站在那里,没人看得出此刻她在想些什么。
青衣小婢以为凤兮是因为这突然冒出来的两个女人而伤神,担忧地上前道,“那只是王爷的两位侍妾,没什么名分的,小姐……”
话还未落,凤兮突然抬眸,坚定道,“我要参加斗魁大赛。”她要让世人皆知有个林青衣,要让林青衣三个字飘到大君的每个角落,她要让玄熙知道她人在哪,她相信,他知道她在哪,一定会去寻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