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1)
这一次他盯上你的父亲,也是令尊的不幸。你们大婚之夜,我察觉形势不对,怕那公子柳加害于你,曾到你房中,你还记得么?当时我在公子柳的折扇上发现了藏有迷药的机关,知道你中了他的迷香。”
陶似玉恍然大悟,那夜她虽不能动弹,但一直觉得那蒙面人的声音甚是熟悉,如今方才知晓,原来竟是这位老者暗中相护,不禁心中感激,道:“多谢您啦。”
罗紫衣摇头道:“没什么。你曾在石宝山下帮我救了铁仲寿,这份侠义仁肠让我很是钦佩。只是当夜变生肘腋,我见情势急迫,猝不及防,急去官府调派人手,没有救你出去。待调派齐备,已经晚了几个时辰,你和这位公子已先行追进了死谷。不过,若没有你们带路,我们也不会这么快就赶到石堡岭。如今,你二人都安然无恙,我就放心啦。”
这时候,睡着的罗子川突然叫道:“我不是公子柳……我不吸血……你别生气……是我错啦……”
二人都吓了一跳,围拢过去看时,只见罗子川睡得很熟,发出的是梦中的呓语。罗紫衣目光中尽是爱怜,帮罗子川擦擦额角的汗珠,道:“这孩子在做梦呢。”陶似玉低声道:“他梦见我啦。”
她一语出口,登时觉得不妥,脸羞得绯红,忙掩饰道:“我也想睡啦。”匆匆走到土坡的另一旁去了。
罗紫衣看看睡着的罗子川,又看看走远的陶似玉,拈须陷入了沉思。
第二天黄昏,罗子川才醒了过来。他耳边听到嘚嘚的马蹄声了感觉微微晃动,欠身抬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匹马的马背之上。那马正居中缓辔而行,前后都有数匹健马,旁边还有两骑分护左右,一个是陶似玉,一个是罗紫衣,
陶似玉喜道:“罗大哥,你终于醒啦。”罗子川颔首,眼睛却转向罗紫衣,脸色微微涨红,嘴角嗫嚅几下,低声唤了一声:“爹。”
罗紫衣轻轻点头,脸上露出了慈祥爱怜的神色。陶似玉却睁大了眼睛,惊诧道:“爹?他是你爹?”
罗紫衣道:“姑娘,我不是有意骗你,只是不知道……”他自嘲地苦笑一下,“不知道……他还认不认我这个爹爹。”
陶似玉疑惑道:“他怎么会不认?有个爹爹,高兴还来不及呢。”又对罗子川道,“罗大哥,你感觉怎么样了?”
罗子川坐起身来,舒展一下双臂。他睡了一天一夜,又补充了水分,感觉体力尽复。这时前头一人回过头来,朗声道:“罗兄弟,你好。”正是铁仲寿。罗子川颔首道:“多谢铁大哥。”
罗紫衣道:“若不是陶姑娘相救,恐怕你……咱们都该多谢她才是。”罗子川看了一眼陶似玉,碰巧陶似玉也在看他,二人视线相对,又都不约而同迅速移开。
其时众人已走了多半天,早出了死谷,到了剑川地界。夕阳快要落山,两旁都是巍峨的山岭,山间有潺潺的溪流,不时可见山坳中的石屋人烟。又走了老远,铁仲寿回头叫道:“总捕头,前面就是石宝山了。”
陶似玉看时,只见前面嶙峋的山坡上,尽是赭红的山石,放眼远眺,前面峰头环拱,山腰上隐隐显出无数洞窟。她曾到过这里,登时认了出来,这里正是剑川的石宝山。
罗紫衣道:“咱们到石钟寺歇息。”
一行人循路上山,罗子川见罗紫衣右腿蹒跚,还需有人搀扶,吃了一惊,问及是公子柳所伤,恨道:“这个狗贼敢伤我爹,我绝饶不了他。”
一行人来到了石钟寺内。其时天色将晚,石钟寺的住持闻听是官衙中人,忙安排下客房安顿诸人,又急羞安排素斋去了。
罗紫衣、罗子川父子陪陶似玉来到房间,帮她安顿妥当,刚要离开。陶似玉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罗子川道:“对了,是你烧了你爹爹那幅心爱的古画,是不是?”父子二人都没料到她说话如此直截了当,登时都尴尬起来。罗紫衣愣了一下,还是抬起头来,面对罗子川道:“孩子,其实有一句话,我早就想对你说了。”
罗子川的脸色陡然涨红,忙摆手道:“你不要说了,我都知道。”
罗紫衣温言道:“这句话虽然晚说了几年,但还是该说出来。陶姑娘见教得是,人做错了事,是不该逃避的。那幅画的事,是爹爹不对,我不该打你——”
罗子川打断了爹爹的话,转开头,用满不在乎的腔调说道:“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这么一件小事,你还挂在心上,我可是早就忘了。”眼神中却隐隐有了感激的泪光。
陶似玉拍手道:“你们父子和好了,我真替你们高兴。这样吧,我出去打酒,庆贺一下你们父子重聚。”说罢,兴冲冲跑了出去。
罗紫衣望着她的背影,道:“若没有这位姑娘点醒,我真不知该怎么面对你。她古道热肠,不让须眉,真是令人钦佩。”
罗子川想起自己不再记恨爹爹,也是缘于陶似玉的开导,登时心中一热,道:“爹,我陪她一块去。一会儿回来,我敬你三杯。”
罗紫衣微笑点头。罗子川掸掸袖子,也笑吟吟出了门。
他走出来,见天色已近黄昏,寺内已少香客,却见不到陶似玉的踪影。罗子川诧异道:“寺内哪会有酒卖?这个丫头,跑到哪里去了?”
正在这时候,东首石钟寺后殿的屋脊之上,陡然锐光一闪,哧哧破空声中,一个白亮的东西从罗子川头顶掠过,射到了身畔的墙壁之上。
罗子川凝神观看,殿脊之上已经空无一人。他回头看看墙上,那里正插着一柄带着纸笺的匕首。他上前取下匕首,展开信笺,只见上面有写着:
要保全陶似玉的性命,明日卯时前,用陶九公的宝藏来换。
第十七章 石像
一灯如豆,罗子川和爹爹相对而坐。罗紫衣一脸凝重,手中是那张字条。“是公子柳。”罗紫衣缓缓开言,“在死谷中围捕马贼之时,没有捉到他,我一直惴惴不安,没想到他会跟踪我们,竟还捉了陶姑娘。这一下投鼠忌器,我们只能受制于人啦。如今还剩几个时辰,深更半夜的,咱们到哪里去找陶九公的宝藏?”
罗子川问道:“哪里来的宝藏?”
罗紫衣道:“陶九公为防公子柳加害,已将所有的家产、生意变卖,将金银珠宝藏了起来。他号称滇南金王,富可敌国,数十年积攒变现的金银珠宝肯定价值连城,自然堪称宝藏。我们也曾猜测可能是藏在这石宝山中,只是山高水阔,不知究竟何处。公子柳自然也知道此事,上个月还专门到石钟寺秘查,害死了石钟寺住持智圆禅师。”
罗子川搔搔头,急道:“宝藏在哪儿我们怎么知晓?这桩买卖可做不成了。”“即使找不到宝藏,咱们父子二人也要想方设法救陶姑娘出来。”陶罗紫衣意味深长看了罗子川一眼,道:“我看出来了,陶姑娘很喜欢你,对你情深意重。”
罗子川一愣,道:“你说什么笑话7她见了我总是横眉立目,连讥带讽,连踢带打,怎么会喜欢我?”
“爹年过半百,阅人无数,岂会看不明白々在死谷中,我眼看她背着你爬了半个时辰,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难道这算不得情深意重?”
罗子川呆了半晌,期期艾艾说道:“她……怎会……”
罗紫衣打断了他,问了一句话:“你也喜欢她,对不对?”
罗子川的脸上居然微微一红,满不在乎一摆袖子,否认道:“我怎么会喜欢她?一个傻丫头,脾气又大,性子又刁,哼,我只是可怜她罢了。”
罗紫农的眼神深邃得足以洞悉一切,缓缓道:“孩子,知子莫若父,你性格跳脱,喜欢哪种女孩子,我怎会不知道?不要再自欺欺人啦。”
罗子川捏捏鼻子,竟显出一副忸怩的样子。
罗紫衣道:“她虽然有些年少懵懂,误走了一些错路,但本性善良,心地真诚,便如一张白纸一样纯净。这样的女孩子,无论用多么贵重的宝藏去换,也是值得的。”
罗子川道:“我不是不想救她,只是我怎么知道陶九公的宝藏?”
罗紫衣问道:“他在临终之前,难道没有托付给你什么事?”
罗子川一愣,陡然想起了陶九公交给自己的东西。他急忙探手入怀,掏出一个小小的木像,是个光头和尚的形象,盘膝跌坐,双掌合十。这木像甚轻,似乎内里中空。他翻来覆去看这个木像,突然发现在木像齐腰的地方有一道细纹,他轻轻旋转,那木像竟从中间旋开,露出了中间一个小小的洞,里面塞着一团褐色的东西。罗子川大喜,小心翼翼把那团东西取出来,竟是一个软帕。软帕上面,只有两行用黄丝线绣上的小字:
目见世尊拈花,金色头陀微笑。
头戴须弥宝山.正法心心相印。
那黄丝线与褐色绸缎颜色相近,字迹又小,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罗子川原以为是张地图,却不料只有二十四个字,别无他物。他翻过来调覆过去看了半晌,不解其意,将软帕递给爹爹,有些失望,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打哑谜么?”
罗紫衣取过软帕,看了上边的字迹,想了想,忽然点了点头,似乎悟出了什么。罗子川瞧见了他脸上的变化,登时喜道:“姜是老的辣,酒是陈的香。您一定看出了什么秘密,赶紧告诉我吧。”
罗紫衣道:“书到用时方恨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