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回归故里（1 / 1）
柳四日夜兼程，带着昏睡了几天几夜不曾醒来的丑丫，重返面馆。
直到第三天的深夜，他们刚刚赶到，柳四背着不省人事的丑丫悄悄来到重逢一面，在大门口发出了事先设定的暗语。面馆内的兄弟们听闻暗号，立马开门接应。未免动静太大使人怀疑，其中一个小兄弟自觉蹲守在大堂里，其他人则随柳四上了楼。
“柳四，旗三帮主是怎么交代的？”
“帮主令我们继续守在面馆，不动声色。明天照常开门！”
“万一被人查到了这里？”
柳四沉默半响，然后说道：“不到最后，誓不撤离。”
“这姑娘怎么办？”伙计指了指躺在床上的丑丫，不明就里地问柳四。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放了一天的量，结果到现在还没醒来，有可能是颠簸中受了冷风，病倒了。”
“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瞧瞧？”
“暂时不要惊动了其他人。”柳四犹豫了一会儿，好似放心不下，又吩咐他。“按我写的，你去附近药铺买几味药回来。”
说罢，柳四便潇潇洒洒地写下了几味药名，将纸递给了伙计。伙计接过一瞧，顿时心生疑惑，不免踌躇不决。
“你愣在这里干吗？”
“柳四，你写的这些，好像是用来解酒的方子！”
“这就是醒酒汤的方子，你照着上面写的抓药就是了。”柳四才不管到底有没有效，试了再说，于是他不耐烦地催促伙计。“赶紧地，速去速回。”
“知道了。”伙计无奈地拿着纸条就走。
半夜的时候，丑丫被自己的口水呛出了声，突然有个人影倏地出现在她面前。
“柳四？”
尚且没等丑丫反应过来，柳四放下手里的碗，坐到了旁边的板凳上。
“我怎么在这儿？其他人呢？”
为什么四周静悄悄的，为什么她又回到了面馆，丑丫睁大了眼睛质问他。
“帮主不让你跟着我们走，派我送你回来。”
“你就真的送我回来了？”
柳四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丑丫见他一脸听从的模样，不由升起一肚子火，却因全身无力而敢怒不能动。“当初是你要我去见旗大哥，见到了，你却送我回来了。”
“帮主的命令，我不能不从。何况事态严重，帮主也是考虑到你的安危，才命令我带你走。”
“他现在的处境如此危险，你身为他的弟兄，我做为他的妹妹。哪怕是送死，我们不能丢下他一人，我们回去吧！”
“来不及了。”柳四而今不知帮主身在何处，就算他们赶到红九帮，同样无济于事。
“我们找两匹快马，追上去。”丑丫充满希望的眼神执着地凝视柳四，此时此刻，她只想说服他。“不就是差了一天的时间嘛，只要我们快马加鞭地赶路，一定能赶上！”
“实际上，你已经睡了四天四夜了。”
丑丫诧异地问他：“什么？”
为什么她总感觉自己仅仅是眯了那么一小会儿的工夫？
柳四眼看丑丫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心知这回躲不过了，必须向她解释清楚。
“帮主知道你打定主意要跟着我们走，怎么都劝不动你，于是叫我在你的饭菜里下了迷魂药。我原本放了一半的量进去，但生怕你半道上就醒来，吵着回去就麻烦了，所以一失手就多加了几分。”
“好你个柳四，你是想把我直接睡死过去就省事了，是吧！”
“不是的，姑娘你别误会。我再怎么加量，也不敢真害了你，可谁知道一路上你都睡不醒。回到面馆，我让伙计去药铺抓了几味药回来，熬了碗醒酒汤。刚才正喂你喝来着，呛了一口，你便醒来了。”
怪不得丑丫迷迷糊糊中以为自己掉进了河里，险些被水淹没，稍有不慎差点窒息了。原来都是那一口汤水呛的！
“姑娘，你别瞪着我，我不也是没法子嘛！”
“柳四你说得倒是轻松，说带我去的是你，带我回来的也是你，把我迷晕的是你，叫我现在终日提心吊胆担忧旗大哥的也是你。”怎么就碰到这么个人呢！丑丫强忍着悲伤，痛斥他。“还不如一开始你就不告诉我，让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了反倒是不用担心了。”
“都是我的错！”柳四深知丑丫心头难受，又不知改如何劝说她，惟有内疚地应了一句话。
那一晚上，她躺在屋里，浑身乏力，却毫无睡意。
“姑娘你起得好早啊！”伙计看到丑丫，便上前招呼她。
丑丫勉强挤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半开玩笑地揶揄自己，说着：“路上睡多了，反而睡到床上就睡不着了。”
“要不我再给姑娘抓几副醒酒的药。”
“不必了。你去忙吧！”
“好咧！”伙计捡起一块抹布，朝着大堂走去。
“昨晚睡得好吗？”柳四多少深表歉意，所以一看到她，马上迎着笑脸体恤地问候道。
“你睡得如何？”丑丫反问他。
“还行！”奔波了好些日子，柳四昨天才算睡了一个安稳觉，只不过一觉醒来之后所有的烦恼仿佛来势凶猛般地涌向了他的大脑。
“我也还行吧！”丑丫敷衍地回答他。
“我看你的一脸灰色，恐怕一夜未眠吧！”柳四认真地望向她，突然提议，说道。“不如送姑娘回张府去吧！”
丑丫不作答，冷眼看他，过了几秒后她开口说：“我是张府什么人？你这会儿又想起把我送到那里去了。”
柳四听出她语气中明显带着不悦，急忙劝说：“姑娘别生气！”
“你倒是说出个前因后果来，看我能不能消气。”
“我们留在面馆，是为了跟帮主作接应，但这里人来人往，随时可能被敌人发现猫腻。一旦被人察觉出这里是红九帮的地方，围攻起来，免不了要正面交锋一次。姑娘若是留在此处，刀枪不长眼，柳四实在不敢担保姑娘的安危。”
“你是害怕到时候不知该如何向帮主交代吧！”丑丫不屑地把头撇向另一处，然后愤愤地说。“如果他们发现我是旗大哥的妹妹，他们会善罢甘休吗？与其再连累了张齐岚，令无辜的人遭殃，不如就随你们一同浴血搏杀。就算死，也死的安心！”
语毕，丑丫坚定地望着柳四，眼神中不时闪烁着一种期盼。也许是柳四明白了她那份决心，终于不再强调什么责任，什么安危，答应了。
忙碌了一上午，面馆的食材总算准备得差不多了，每每到了中午时分便会顾客盈门。
“丑丫，你进来一下！”柳四拉着她进了厢房。
“干嘛？”她瞅了一眼柳四手里揣着的包裹，心里打着小鼓。
“换上这套衣服！”柳四一边说着，一边摊开了包裹，里面分明是一套男装。
“为什么要穿你们男人的衣服？”
“姑娘家在外，一来不方便，二来混在我们其中不会太醒目，引人关注。”
“好吧，我去换上。”
“那我先出去了。楼下客人越来越多了，人手不够，你换好了衣服，记得下来帮忙！”
“知道啦！”丑丫抱着男装，赶忙推柳四出去，把门关上之后她展开衣裳仔细检查，最后换上男装的她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着实打量了一番。
想不到端菜上面的活儿看起来很简单，其实不轻松，端了一下午盘子的丑丫累得胳膊都快抬不起了。眼看其他伙计们个个忙得不可开交，即便想要偷懒一小会儿，丑丫也会打消了这种念头。
“伙计，一碗素面。”
“好咧！”丑丫拿起餐盘，往台面上一放，对着里头的厨子喊了一声。“一碗素面！”
水里窜来窜去一会儿，滚了几圈，厨子挑起面条搁进碗里，加了点浇头。回应她：“拿去吧！”
丑丫端起面条送去大堂，眼瞅顾客越来越多，心里突然堵得慌。
“客官您慢用！”她尽量压低声音，让自己看上去像是个大老爷们。
“你过来一下！”柳四走近她，轻轻耳语道。
于是乎，丑丫端起餐盘，赶忙紧随其后。两人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悄悄地问：“你发现什么异样了没？”
“好像有点。”
“哪里不同？”
“就是今天来的客人特别多。”
“还有呢？”
“似乎都是些生面孔。”
“恩！”柳四好像是认可她的观察力，微微点了点头。
“什么？莫非你怀疑？”丑丫猛地惊慌失措，眼神飘忽不定地向外斜视。
“别看！”
“我们该怎么办？”
“不能惊动他们！”
“可我们才几个人，外面坐了多少个人。”如果开始火拼，人数上就悬殊太大，何况外面的人看上去个个身强力壮。
“稍安勿躁，我们得等待时机下手。”
“等到什么时候？”总不能每个人的饭菜里都下药吧？哪有这么多的药！而且没等药效发作前，他们早被束手就擒了！
正当他们激烈讨论之时，门外走进来一位公子，神色比他们更为慌张，眼神更不断四处张望。
“沈钧？！”
“你认得他？”
怎么他会来这里？怎么只有他一个人来这里？丑丫满脑子的疑惑。
“他认得出你吗？”柳四焦急地问。“你最好别给他认出来。”
“应该不会。”丑丫不确定地回答他。
“那你自己留心点！”
“行！”
接着，柳四便出去招呼客人了。
“伙计，你们这有姑娘吗？”
“客官说笑的吧？我们是开面馆的，卖面条小本生意。不是那万花楼，卖姑娘的。”伙计乐呵呵地说，看公子模样倒是正经的很，一张嘴全是风流话。
“不，我是问有没有看到过一位姑娘，长相一般，身子瘦瘦小小的。”
伙计好像察觉出了什么，一边摇头一边回话：“没见过！”
“那你们老板现在在吗？”
“你找我们老板干吗？”伙计瞬时警惕了起来，双眼死死盯着他。
“随口问问，曾经与他打过一次照面。”
“哦！我们老板外出有事，近来不在店内。”伙计应付了一句，接着问他。“客官，你要吃什么？”
“给我来碗打卤面。”
“好咧！客官稍等片刻。”
等到伙计转身走开，沈钧又开始环顾四周，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偏偏靠角落的一桌，有两小孩吵闹间不慎打碎了一个碟子，清脆的声音顷刻间使其他人纷纷仰头观望。
两个闯祸的小孩，推推搡搡间互不相让，却被身边的大人一声责骂之后吓得不敢动弹。丑丫连忙上前将两小孩安置到一旁，未免他们乱动碰到了碎片，丑丫塞了两块糖糕给他们。
“你们俩乖乖的，哥哥再给你们拿好吃的。”丑丫边收拾碎片边逗他们乐。
“好啊好啊，哥哥不许耍赖！”
“丑丫……”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仿佛具有穿透力一般震慑住了丑丫，她静静地寻找那个声音的来源，但始终不敢抬起头正视。
“丑丫快跑！”第二个声音传来的时候，整个大堂一片混乱，桌椅碗筷的碰撞声、分不清你我的喊叫、甚至依稀听见有人在啜泣。
当她抬起头，仰视猝然而至的拼杀，柳四挡在了她的面前。
“快走！”
丑丫哭着撑起他的身体，问：“你呢？”
“不要管我！”
只见对方狠狠一刀下去，柳四拼了全身力气挡住了，渐渐地他的抵抗越来越弱。
“我不能抛下你们，一个人跑！”
“活着，就有希望，见到帮主。”
“跑啊……”丑丫记住了柳四最后说的那句话。
逃到哪里才也算安全？暮se降临，街上路人寥寥无几，显得格外冷清。丑丫惶恐不安地到处乱窜，跌跌撞撞不知跑到了哪里？转进巷子口，她微微张开着嘴，小心翼翼地呼吸着，就好像一用力便能吸进一种死寂的气息。
“丑丫！”角落里窜出一道黑影，近似烟云笼罩在她头顶，遮住了她的双眼。
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