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浮沉之前世恩怨情仇（5）（1 / 1）
隔了一世，竟境遇相似。
“沈公子，他人呢？”张齐岚踹气地问道。
“他交代了一声，就把账结了，先行离去。”
“什么？”这家伙，简直无情无义。
“公子您看，这位姑娘如何是好？”伙计指了指趴在桌子上，醉得不省人事的丑丫，一脸迷茫。
“把她交给我吧！”张齐岚感叹着摇了摇头，掏了一些碎银给伙计，便挥手让他们走开。
街上，人头稀少，四周一望无际的黑。
“你这丫头，重了啊？”
“你喝这么醉，干吗？还不如以身相许来得直接！”
张齐岚一路上，自言自语，倒在他后背上的丑丫尚在醉生梦死中。他无所谓有没有回应，只顾自己一解肺腑之言，对丑丫今天烂醉的行为，横竖有怨言。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平时看你还不算笨，关键时刻偏偏不开窍。男人嘛，虽然你不够漂亮，确切地说是奇丑无比，但好歹是女儿身。月黑风高，黑灯瞎火，孤男寡女身处一间房内，稍加热情点，心上人不就到手啦！”
话音刚落，说时迟，那时快，丑丫一个翻江倒海，直喷到张齐岚的衣服上，浇得他全身又湿又臭。
“太过分了啊！我背你回去，你胆敢报复我。”现在，张齐岚想要丢下她，察看下自己的衣服恐怕不妥；可要是继续背着她回去，顶着自己一身脏，岂不是太冤了。
“好吧，我一个男人，不跟你这个小心眼的女子斤斤计较。这衣服，看来得换了，新衣服的钱肯定得从你每月工钱里面扣。”
冷冷的街，漆黑的夜，丑丫迷迷糊糊感到浑身寒气，抱紧了那个人。
“说你什么好呢？”张齐岚感受到她环抱的力度，紧紧的，仿佛是她唯一的依靠。
“傻丫头！”
怎么偏偏爱上了那个男人？他只是吩咐店里的伙计，前来张府通报，待张齐岚赶去一看，店里就剩下喝得酩酊烂醉的丑丫独自酣睡。如果他有意，岂会这般无情？如果他有心，岂会留她一人在此等候？
说到底，沈钧对丑丫根本没有别的企图，哪怕是恶意的，都提不起兴趣来。
“男人嘛，他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话，你就应该自己爱惜自己。”
“其实你就是个笨蛋。”张齐岚解下发出一阵阵恶臭的外衣，马上丢到了木桶里，接着开了门，对着门外等候已久的李妈大喊了一声。“快拿出去！”
李妈接过木桶，瞟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丑丫，像死猪一样纹丝不动。刚才张公子狂拍大门叫唤管家，吵声把李妈也惊着了，便跟着一同出来。想不到开门之后，竟看到自家公子背着烂醉如泥的丑丫神速般直奔房内，缄默不语。下人们既好奇又担心，不明状况，谁都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没人有这个胆子，尤其见到张齐岚脸上印着艴然不悦的神情。
“臭死了！”彻头彻尾地洗了个热水澡，接着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闻着花香的张齐岚仍不忘嫌弃地骂道。
“少爷，丑丫姑娘怎么了？”李妈憋出一身内伤，最后忍不住还是问了。
“中邪了，把酒当水喝，然后喝倒了。”张齐岚淡然一笑，朝李妈使了个眼色，随即吩咐她。“你去看看她现在醒了吗？煮点稀粥给她喝。”
对于拿酒当水喝的说法，李妈自知他是开玩笑的话，眼看问不出原由来，她只得遵命出去干活了。
“对了，给她换身新衣服，那套旧衣丢了它。”
“是！”李妈一脸泄气地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尘封往事，再度忆起，幡然梦醒。
时至今日，旌朝的沈钧仍然决意要走，若是天意，必定决绝。
昨夜喝醉了，又如何？丑丫喝下了苦酒，把自己灌醉了，就不用亲眼目送他离去。醒来了，化作一身伤痛，累了，自然会放手。前世这样，后世依旧这样，两世轮回，是老天要让她看清楚了，缘尽了，就该散了。逆天穿越，终究是同一个结果。
起身后，她端坐在镜前，仔细端详自己的容貌，整整一天一夜。李妈做的饭菜，凉了又加热，热了又凉了，反复几次，下人们也不敢再打扰她的冥思苦想。张齐岚一早去了锦绣坊后就没回来，肯定是铺子生意太好，走不开。
寂静一下被打破，沉默的镜面浮现隔世画面，耳边出现那个人熟悉的声音。恍若幻觉，忽隐忽现，猛然间那人满目狰狞，大声斥责她。
丑丫听见，那人涨红着脸，手指着那个女人，一脸深恶痛绝地谴责她。面如土色的女人，毫无生气地拽紧他的手臂，仿佛一旦被挣脱了，就成了陌路人。
“沈钧，你不要离开我，我不能再失去你了。”宋曼丽跪下来哀求她，苟延残喘地维系最后一点的感情，慢慢地那根弦不受控制地绷断了。
“够了，你这个女人不要再假惺惺地在我面前做戏。”他看够了，被骗够了，伤了一回又一回，还蠢到不顾一切打算和她生活下去。
“我没有，没有啊！”宋曼丽不是故意去堕胎，实际上她爱那个孩子胜过爱自己，毕竟那是属于他们的孩子。
“我相信了宋娜的话，相信她口中那个善良真诚的宋曼丽，不过是老天捉弄她，偏巧生在苦人家，不幸当了舞女。我相信她说的，你是爱我的，爱我们的孩子。结果呢？你做了些什么？”沈钧再一次让父母深深失望了，发誓除了她其他女人都不娶，毅然决然离家去找她和孩子。
宋娜，又是宋娜，她为何要替自己去找沈钧解释。宋曼丽悲恸地跌倒在地，沈钧没有伸出手搀扶她，任由她痛哭流涕。
“我到底做了什么？我放弃了原本安好的家，和你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在外面过着混沌的日子。曾经我希望靠我的能力，让你过上理想的生活，结果却是你的背叛，你的不能忍受。百乐门出来的女人，我怎么能愚蠢地以为你是与众不同的呢？”
“我不想骗你的……”
欺骗，那是为了维护他们的爱情，太可悲了。
沈钧恼羞成怒，吞声忍泪，恶狠狠地指向曼丽，痛斥她道：“以前你怎么说谎我都可以原谅，但是孩子，我们的孩子。你活生生地扼杀了一个小生命！”
“不是这样的，我怎么舍得让他吃苦。”怎么说他才能够相信，抹杀了生存的权利，正是缘自担心那个小生命出生之后将会受到莫大的伤害。“你不明白，我的用意。”
“你的用意？”沈钧苦笑，寒意顿生。“你全身散发着恶人的气息，可恨的是当初我竟瞎了双眼，被你迷倒。你的用意，是要玩弄天下男人吗？那你成功了！”
“不是的，我对你是真心的！”
“算了，也许你对每个男人都说过这种话。但我是最傻最痴的那个，对吗？你老实回答我！”沈钧怒吼着，拉扯着她，往自己面前一放。
宋曼丽被他突然使出的力道吓得站不住脚，她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哪怕是前两次的大吵。沈钧此时此刻，犹如一只失去理智的狮子，疯狂得咆哮着。
“我爱你！”
微弱的声音，好像一阵呢喃，让人迷失方向。
“闭嘴，闭嘴！”他不想听，不要听，不敢听。
“我爱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啪’得一声，他扬手打了她一巴掌，第一次动手。
“对不起。”沈钧道歉，冲动令他彻底丧失理智。
脸上泛起深红色的掌印，一巴掌一个印记，他们彼此折磨到了歇斯底里的状态。
“我是爱你的。”宋曼丽重复这句话，但声音越来越赢弱。
“那是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明白，不明白啊！”
话音刚落，房门重重地阖上了。
沈钧强忍痛苦向她靠近，瞬时抱紧宋曼丽，两个人的身体好似相互交融一般没有缝隙，无法分离。过了好久，她虚弱的身体在沈钧的拥抱下渐渐有了暖意，接着她静静地说给他听：“我来找过你，你的父母不让我见你，我告诉他们我怀孕了，可是他们不信。我一直求他们，求他们让我见你，最后你的父亲同意了。
他说会转告你，我站在门外，风吹得我头疼，有几次我觉得快要摔倒了，但我想见你，于是我一直等着。总算里面有了动静，门开了，我没看到你，他说，你不想见我。你连我和孩子都不愿见，我们母子靠什么活下去？
我一个人失意地走啊走，哪里也去不了。假如生下这孩子，他是不是要跟着我颠簸流离，受人唾弃？我真怕，怕他小小年纪因为我吃苦受累，怕他将来长大了问我为什么我的爸爸不要我们？
我没有勇气面对这些，我只是个女人，需要一个男人，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庭。与其让孩子跟着我遭遇不幸，不如在他未出世前就结束一切，投生我这个母亲是一个错误，转世投生一户好人家总比得上我带他受尽世间凄苦。”
宋曼丽滔滔不绝地说，疯言疯语，痴痴呆呆。她抱着的是一团空气，她面对的是自己站在空荡的房间内。沈钧已经走了，门阖上的时候，他便下定决心。
这一生，他誓要与她斩断孽缘。不相见，无缱绻，两分离，亦决然。
“从此天涯海角，你便无所挂念，纵然我心有余悸。”天地这般广博，宋曼丽终究属于那片流光溢彩的世界，沈钧不懂人情世故，年少轻狂不经意间的惊扰惹得姑娘一身伤痛。忘了，从头开始，他不过是轮回一世间的过路客，渡不了情劫却犯下无心之失，经历重重磨难带给她满身伤痕。上善若水，缘起缘灭，放开羁绊，从此别离不再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