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倔强的爱情（上）（1 / 1）
丑丫那天忘记了吃中饭，因为沈钧的突然出现，又因为他一心想着取那匹陈如君中意的布料。总之那天后来是如何过去的？丑丫早已浑浑噩噩不了了之。
“不如我帮公子送到府上。”嘴上说着殷勤的话，或许在沈钧耳里那些全是生意人的客套话。
“不必了。”他说的时候，眼神斜视大门口，仿佛这三个字也是敷衍丑丫，心里想得都是快快抱着新布回去见如君。
她的心猛地触痛，好像零零散散的调料瓶一齐打翻在自个儿面前，一股刺鼻的味道直冲脑门心。丑丫觉得自己马上要晕倒了，微微地摇晃着身体，勉强支撑自己保持平稳。
“那我送公子出门！”
“多谢。”沈钧礼貌性地回她，终于眼神转回这边，不经意间撞上了丑丫那双黯然失神的眼眸。一刹那，他惊觉有什么不自知的东西搅动了他那颗冷冷的心，转念想到也许是丑丫每次出现在他身边，总会以卑微底下的神情凝望他。沈钧不是傻子，他知道那种深情相望的含意是什么，仅仅他无视，他又何必要重视？冷冷一笑，谁没有什么痴心妄想呢！
目送他远去后，直到身影也消失在街的尽头，丑丫才退回到店里。后来，后来她便不觉饥饿，不感味觉。
又过了好些天，看上去风平浪静，她就像一个被人操控的木偶，任凭那几根肉眼看不见的线指挥着她整天的活动。机械式的行为举止，漫无目的地穿梭在店铺内帮忙，偶尔她想起自己在等待一个人的到来，大多时候她不敢想，不去想。可能是那个人的漠然，也可能是那个人身边每每相伴出现的女子，他们犹如形影不离的双胞胎，一起出门一起回府一起吃饭一起……最后，丑丫不愿想下去，还能一起做什么。
她收起漫天飞舞的想象，告诉自己后面的事情全然是虚假的。实际上，陈如君不过是沈钧的客人，他待她好，是一种必须，说明他心眼好、有礼貌，仅仅是待客之道，丑丫劝慰自己。
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娇嗲柔和的女子欢快地说着什么，显得激动和兴奋。但听上去，毕竟身为大家闺秀，这般亢奋也压抑了几分。丑丫一听便知是陈如君来了，欲上前迎客，偏偏脚下的步子不听使唤，半步也迈不开。心里念叨着是不是沈钧也会一同前来？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却矛盾纠结着内心，盼着他不要出现。她不喜欢陈如君老是粘着沈钧，更不希望沈钧时时刻刻陪着陈如君疯玩，好像所有心思全情投入于她似的，叫丑丫生出一潭子的醋味。
确实是不想什么，就真的来什么。陈如君踏进店铺的同时，沈钧眉开眼笑地对她说了什么，随后她以手绢遮脸娇滴滴地笑了。
他们必定在聊一些有趣的话题，两个人一唱一答，丑丫瞧在眼里，痛在心中。只不过，脸上仍是一片苍凉，僵硬的脸庞稍稍勾起嘴角，让自己看上去好像在微笑。速速迎了上去，对着沈钧说了一句：“公子，您来了。”
丑丫的脸迟迟未扭向陈如君一边，在心里她的爱欲化作了嫉妒，潜移默化的产生了一种抵触心理。其实丑丫并不是那么讨厌陈如君，她知道自己的性子太急太躁，跟前世的宋曼丽一样有着一种居高临下见不得人家比她好的心态。丑丫诧异，提醒到自己忘了宋曼丽，忘了前世的爱恨纠葛，重新做回这辈子的丑丫，不能犯下前世同样的错误。
“如君姑娘，你也来了！”丑丫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高兴点，内心却为自己的演技感到害怕，娴熟地假装开心、假扮热情的能耐令她深感自己的虚伪。
“丑丫，你看我穿上这件衣裳，好不好看？”陈如君牵起丑丫的手，虽然对方一时间未能适应，倏地抽回了双手。她并不放心上，自顾自地接着说。“钧哥哥带我去做了新衣裳，他说这款布料配这种样式，我也不懂，照着做了。你觉得好看吗？”
钧哥哥？何时他们的关系近了一步，陈如君喊沈钧为钧哥哥的时候，丑丫分明看到她脸上洋溢着无比灿烂的笑容。缓过神，她再仔细打量已穿在如君身上的衣裳，的确是那块她看中的布料，最合适的款式应当做件旗袍，一定会惊艳全场。
她愤恨地撇过头，为了不让对方察觉，闭上了双眼。不如什么都看不见，眼不见心不烦，何苦让他们三番五次直戳她的心坎。丑丫就算是下人，也是有血有肉爹妈生的，凭什么一次又一次受尽他们的揶揄。
沈钧，你是故意的吧？你恨我前世辜负了你。你全然不知我虽有错，但不是错全归我一人。我有苦衷，你不听我解释，你拒我于门外，你狠心叫我晕倒在你家门口你竟无动于衷。为什么你心软，对人好，偏就对我下得了狠心？我究竟要怎么做，令你明白我对你一片痴情。难道终究弥补不了之前的错，化去你心中积累的一份怨恨？
“丑丫，你不舒服吗？脸色好像很苍白？”陈如君紧张地搀扶着丑丫，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向沈钧无辜地求助着。
眼睛都能说话，看来指的就是陈如君这个美貌与心地一样出众的女子了，沈钧不禁感叹道。
“我没事。”耳朵听见陈如君着急地询问自己，丑丫睁开双眼，想要解释自己并无大碍。不料正巧看见沈钧一番欣赏地注视着陈如君，而被他盯得有些羞涩的陈如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是不是他们完全忽视我的存在？丑丫咬牙切齿地扪心自问，自己像不像多余的人，硬是横插在他们中间？好吧，我让开。
“丑丫，你要去哪里？”陈如君显然不知丑丫退去的意思，赶忙问道。
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她的心杂乱不堪。避免不了他们的眉目传情，又阻止不了他们继续卿卿我我，既然如此，不如佯装坚强。
丑丫抖了抖精神，挺起蔫了的身板，重新环顾他们两人。脸上露出了清新的笑颜，焕然一新的神情，使一旁的沈钧内心不免一丝迷茫。刚才从进门开始，他便暗地留意丑丫的一举一动，明明还沮丧着脸，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已经雨过天晴。莫非自己眼花，看错了？沈钧忽然感到一阵小小的失落，没来由的，好似有一阵风吹过，吹散了他先前的骄傲和淡漠。
“说话间我都忘了为两位客官倒茶，实在失礼！”丑丫端起一幅店家的腔调，欲转身寻找茶杯和茶叶。
“丑丫你别和我们见外，我们这么熟的朋友。”陈如君立刻上前，让她不必忙里忙外。“来之前，我和钧哥哥喝过茶水了。”
丑丫连连点头，放下手中的茶杯，然后笑着说：“看我笨手笨脚的，一定是被你这件漂亮的衣裳迷得不知干吗了！”
“是吗？你也认为这件衣裳好看！”
“恩，当然了，沈公子的眼光肯定不会差。”说这话的时候，丑丫忽然望向沈钧，直视他的眼睛。
沈钧被这突如其来的神眼震慑住了，恍然间他以为丑丫的眼睛里有一种酸楚一种哀怨，却忽而又什么都看不见。
是错觉！沈钧舒展开紧蹙的眉头，整个人绽放出阳光般的温暖，向她们两个人提议道：“快午时了，不如一起吃饭吧！”
“恩，听钧哥哥的。”陈如君首先答应他。
丑丫犹豫着要不要同意，不觉他的目光早就定于她面前，不容她多加推辞。“好吧，不过让我收拾下店里的东西。”
“我等你！”他回应道。
我等你，好熟悉的一句话，恍如那时守在百乐门门口执着不走的沈钧。“除非你不出大门，否则我一定会等到你。”
“好啊！你要是愿意，我不怕你白等。”语毕，宋曼丽抬起头大步朝前走，门口停着的小汽车里司机赶忙出来迎接，利索地打开车门，待她上车坐稳后司机迅速踩下油门送宋小姐去西餐厅用餐。
车窗外，那个人依旧站着，那样坚持，那样固执。青春、爱情与现实，在他心里没有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