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旗袍（1 / 1）
“她又来约你了？”
“是啊！”
“那你怎么不去？
“最近忙啊！”她心不在焉地敷衍他。
“你在忙什么？”不解地问她。
丑丫被问得不知怎么回答，张齐岚难道看不出她不喜欢陈如君吗？没完没了地逼问她。
“我有自己的事，总不能老去陪她。”
“她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你去陪她也算是一种情分嘛！”张齐岚捧过水果盆，递到她面前，有一点央求的口吻。
“我不吃。”她决没有义务当陈如君的玩伴。
“怎么了？你好像对她挺反感的？”
聪明的张齐岚何须明知故问，丑丫接过水果盆，搁到一旁。“张公子，时候不早了，该去锦绣坊查账了！”
不说他都忘了时辰，都怪丑丫近来奇奇怪怪，就像哪里不对劲似的。
“说起来我是锦绣坊的老板，可你倒比我还上心，简直像半个当家。”
“胡说！”丑丫瞪了他一眼。
“那我走了，你要不要一起去？”
“好吧！”老规矩了，如今既不能搬出张府，当然也不可以吃白饭。丑丫已经习惯去锦绣坊干活，做点杂事，算是回报张齐岚一直以来收留她。
铺子生意一向不错，张齐岚又请了几个绣工很好的绣娘，替他绘了几款新的绣图。用现阶段最流行的布料，再经这几位绣娘精工细作下，这批新出的衣裳卖得尤其好。生意做大了，张齐岚就打算扩充铺子，另外多请一些手艺巧的绣娘。
“人这么多。”张齐岚洋洋得意地巡查。
“这是账簿，张公子看下这个月的账。”
“放着吧！”
“恩。”丑丫放下账簿，却见他伸手扯出眼前的一匹布，是上等的丝绸面料。“这匹布，做件什么衣裳好？”
“旗袍。”她脱口而出，但过后发觉言语不妥，便暗自埋怨自己说话不经大脑思考。
“什么是旗袍？”张齐岚惊奇地问她。
“哦，没什么，一种款式而已。”丑丫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不过很难看，没有姑娘喜欢穿。”
“是吗？”半信半疑地盯着丑丫，张齐岚自己也说不清她究竟说得是真是假。
“所以后来就没有人穿啦！你也没听说过有谁穿旗袍，对吧？说明已经没人记得这种款式了。”丑丫编着违心的话，眼神却久久注视着那匹布，上等的绸缎多适合裁剪成一件漂亮的旗袍。她多怀念那时候身穿精致的旗袍，脚踩亮闪闪的亮片细高跟，耳边夜上海的歌声款款响起，她摇曳在喧嚣的舞池里翩翩起舞。其实，她不讨厌那个地方，那个舞厅，只不过遇见了沈钧后她试图改变自己的命运。
“又发呆了？”张齐岚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向另一批布。“我说，那匹丝绸留给你了。”
“我？不用了，太贵重了。”叫她怎么好意思收下，丑丫没有忘记自己只是个下人。
“你不是很喜欢吗！”张齐岚没有看向她，眼神依旧关注在那匹布上。
“不适合我，丑丫哪有这个福份穿这么好的料子。”
“那好！你做一件旗袍给我看看，如果做得好，我就送人，做得不好看我当次品留给你。”他字字真切，不容丑丫回绝。
丑丫面露尴尬，只好接受这个提议，幸好她过去学做过旗袍。虽然比不了裁缝师傅做工精细，但熟能生巧，表面上看相差不大。
那时候她常常扯上几尺粗布，够做两件旗袍。一件大点一件小点，大的那件自己穿，小的就送给宋娜。
曾记得宋娜羡慕她那件绣了“百花之王”牡丹的旗袍，每每她穿上这件旗袍，宋娜总是围在她身边，欣赏个不停。有一次她上台献歌，宋娜居然偷偷跑到侧台，目不转睛地观望。就连舞厅老板来到她身边，都没有发觉，结果是被狠狠罚跪了一晚，并且不许其他人去看她。
再后来，她做了一件一样的牡丹旗袍送给了宋娜，当时宋娜激动的样子她记忆犹新。
“沈公子来了！”门外伙计招呼着贵客。
“我带她来挑些新衣裳，最近有什么新货到？”
“有，新到了一批，还搁在里屋。没拆封呢！沈公子和这位绝色佳人，里面请！”伙计殷勤地带他们过去。
“哟，是沈公子大驾，还有陈姑娘。”张齐岚热情地招呼他们俩，并示意伙计出去。
“张公子。”陈如君眉语目笑，回敬他。
“我为如君购置一些衣裳和饰品，不知你这边有什么推荐？”沈钧问道，言语间未留意到背后正在整理布料的丑丫。
丑丫得知沈钧来，却始终没有主动打招呼，全因他一旁跟着陈如君。
“丑丫，你也在？”陈如君注意到了她。
不起眼的丑丫，怎么躲，还是没能躲开她。如今她还名正言顺地跟着沈钧，寸步不离的两人前来锦绣坊购置新品，丑丫的心里猛然间泛起一种醋意。
‘其实她是他家的客人，他待她这么好，完全符合礼数嘛！’丑丫劝了劝自己，堵的心稍许缓和了不少。转脸堆起了笑容，丑丫回应她：“陈姑娘来了，需要买些什么？”
“恩，想买匹花布。”陈如君想了想，说道。
“哦，我这里有几款从异地进货的料子，品质和图案都是上等的。不妨瞧瞧！”张齐岚指向他旁边的那个柜子，里面摆了大约六卷。
“这个好不好看？”陈如君倏然回指丑丫手中抱着的一卷丝绸布，好奇地问沈钧。
“你喜欢？”沈钧瞟了一眼那匹布，又望向呆愣不动的丑丫，仿佛她有话要说却迟迟不语。“感觉质地很柔软，很舒服的样子。”说着，陈如君走上前轻轻扶过那匹布。一刹那，丑丫想退后，最终仍是原地站着不动。
“你喜欢就买了。”沈钧说道，这次眼神始终盯着丑丫，尽管对方默默低着头。
“这。”张齐岚凑上前去，吞吞吐吐地说道。“不是我不想做生意，只不过这匹布早被客人预订了，不能再转售给沈公子。”
“我加钱！”沈钧不在乎。
此时丑丫突然开口：“不要紧，之前的客人没有下定金，所以我们可以卖给沈公子。”
沈钧点头表示感谢，从钱袋里掏出几两碎银，交到张齐岚手中。“够吗？”
“还有多余。”
“不必找了，记在我的账上，过两天送到沈府。我与如君还有其他事要办，先走了，下回找你喝茶。”
“一言为定哦！”张齐岚目送他们出去，然后奔回里屋，诧异不解地询问丑丫。“你怎么把布让给他们了？”
“本来就是无功不受禄，我怎么好意思拿张公子的东西。”
“没说白送你，不是让你做旗袍吗！做得好看，就拿出去卖！”张齐岚赶紧解释。
“一样也是为了赚钱，如今有客人看中了布料，直接买去，不是更好。若是我做不好，岂不是糟蹋了这么好的料子。”丑丫委屈地辩解，实际上她那么做，是怕张齐岚为难。丑丫是下人，过不来锦衣玉食的生活，自然也不需要披金戴玉。
“说你什么是好！”张齐岚叹了口气，独自踱步走了出去。
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剩下丑丫一人，那一堆堆的碎布堆积在角落。她走过去，慢慢拾起，然后归类摆放在柜子里。一个人默默地伤感，脸上印满了惆怅的色调，好像被人丢弃在这里。孤零零的，被遗忘了。
嫉妒，是一团燃烧的火，冉冉升起灼烧周围的人。偏偏丑丫的这把火，被沈钧的忽视和陈如君的甜蜜瞬间浇灭，连一点火苗都寻不到。她只能垂头丧气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碎，无能为力，抓不住他的心，再怎么安慰自己也没用。
街市上人头蹿动，霖旗携手下策马扬鞭不花几日的功夫已赶到万花楼，可惜这里俨然成了一片废墟。分头打听，清楚了原委，可丑丫人呢？
心急如焚的霖旗生怕丑丫在那场大火中遇难，深感内疚，挥拳击胸，责怪自己的先走一步，令她遭遇不幸。
“派人去衙门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记录当时死者的名单。”
“明白！手下立马去查。”
如果老天有眼，那么他必定烧香磕头以表感激，霖旗的心揪得紧紧的，紧蹙的眉头仿佛生怕那名单里会出现丑丫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