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不来也不去(1 / 1)
宋曼丽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说:“我就是丑丫!丑丫就是我。”这一刻,她告诉自己,只有忘记了前世的身份,才能从今生的禁锢中挣脱出来。
与其更丑,不如精心打扮一番,指不定这幅吓人的尊荣可以稍加改善。于是丑丫拿起那盒胭脂,在脸蛋上抹了一层,顿时泛出了红晕效果,往常那个苍白无力的脸色上显得几分生动。继续面容上的工作吧!
柳眉笑颜瞅着镜子里的自己,今日的丑丫比以前的好看多了,她忍不住地沾沾自喜,亏得前世的化妆本事没生疏。
说起台面上的胭脂水粉,张齐岚前几日从锦绣坊拿回来一堆,全部是囤积的快过期了。丢了可惜,就想起了丑丫,还有一些精致衣裳,好像因为图样款式过时了也搬了回来。
丑丫用木梳束起头发,扎了一个干净马尾辫,又解开重新梳。望着自己的模样,她想起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学生年纪的宋曼丽,提醒了自己抹去前世的记忆,不由自主地再次唤起一股冲动。她拿起木梳分开两边的头发,左右各一半,扎起了那个熟悉的麻花辫。
“看上去也不差!”丑丫满意地朝自己点头,然后站起身,从箱子里取出那件绣着兰花的衣裳,比划在身上对着镜子来回打量自己。“就这件吧!”
换上新衣的丑丫,便出了门。
“我说你迟到了。”张齐岚没有责怪她,语气温和。
丑丫感到抱歉,低头看着地上,不知说什么好。刚才的悉心打扮,果然是耽误了正事,这次她确实做得不好。
“抬头让我瞧瞧!”从她出门,他就发现了。“你不一样了。”
丑丫缓缓抬起头,望向他。不料张齐岚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十分愕然,让丑丫不禁感到窘色。
“怎么涂成了大花脸?”张齐岚啧啧别过了头,一脸嫌弃的样子。
“不好看吗?”他的评语恰如一盆冷水直接浇灭了丑丫内心燃起的一把火,顷刻间熄灭一片寂静。
“不高兴了?”张齐岚察觉到了自己的失礼,既而友善地向她说道。“走吧!”
“恩。”跟在张齐岚身后,他们坐上了轿子。
抬起轿子经过了几条街,丑丫听见外面吵杂的声音,掀开帘子一个劲地往外瞅,热闹的街市人声鼎沸。如果可以,哪怕是做一个普通的妇女,每日围着相公的衣食住行操劳也是可望不可及的。丑丫想到沈钧,脸上扬起了喜色,眼睛里泛着闪烁的泪光。
“很快就能见到了!”张齐岚骑着马,对着她探出的脑袋说道。
“我们快到了吗?”
“过了前面那个巷子口,右转便是沈府了。”他说过的,会带丑丫去见沈钧,说到做到。
丑丫默默期待着见到沈钧的那一幕是什么样的情景,是难以抑制的激动还是不知所措的沉默?她的心突然七上八下,既思绪万千,也担心滋生意外,总之一时间五味杂陈。
“丑丫,其实不像我之前说的。”
“恩?”对于张齐岚突然开口,丑丫一脸迷惑地转向他,不解地问。
张齐岚悠悠然骑着马,眼睛直视前方,许久才转头看她一眼,说:“你打扮了后算不上沉鱼落雁,但这姿色起码可以挤入半朵小花的行列。”
丑丫不回应,淡淡笑着。她清楚丑丫天生的面容,就算用了世上最好的脂粉,一样成不了美人。
“公子说笑了。”她回应道,耳旁扎起的左右各一的麻花辫子,随着轿子的颠簸晃动着。
“驾!”张齐岚忽而挥起手中的长鞭,精神奕奕地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安静的后花园里,他孤单地坐在石凳上,为自己倒了一壶茶。闻着清香的茶叶散发的味道,小啄了一口热茶,一边欣赏着摆放在此的几盆花草,九爷回想起很多往事的画面,断断续续,不堪回首的陈年旧事一一呈现在他眼前。
追忆,总是撕开尘封的感情,不经意地触碰到伤痛,这一切的因果或许注定他凄凉的晚年光景是躲不去的一劫。
“爹,麒龙不像外面传闻的那样,女儿以为他为人至情至性,对帮内弟兄也是照顾有加。不像……”
不等玉宛说完,九爷当即打断了她的话,语重心长地劝道:“玉宛,爹要说几遍,你才长记性。麒龙的为人,大家都清楚,风流成性,到处留情。你年纪尚小,被他外表蒙骗了,爹是在劝醒你!”
“爹!”
“不要说了,回房去!”
几天日,手下神色慌张地前来禀报:“帮主,小宛她不见了。”
九爷勃然大怒,拍台大吼着:“不孝女!”
派了手下四处打听玉宛的消息,直到有人得知麒龙和玉宛即将成亲,匆忙赶回向九爷如实汇报。
于是九爷带人杀入麒龙的地盘,势要抢回玉宛,并逼着麒龙作一个交代。大批人连夜赶到麒龙帮,趁两人拜堂前,先一步截住了。
“爹,我不走。”她执着地站在原地,不愿离开。
“给我拖回去!”九爷愤然喊道。
手下的人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挟玉宛走,想不到她说了一句令在场所有人都吃惊不已的事。
“爹今日要是执意女儿回去,就算女儿今生不孝,只能来世报答爹的养育之恩。”玉宛流着泪说着这一句句话,听来却极为绝情。
“你为何执迷不悟!”他痛心的是为玉宛不值,麒龙不是他的如意女婿,更不会成为她的好相公。“此人负了自己的结发妻子,你又何必做他的妾室。委屈自己?”
“爹,他没有对不起他的妻子,更不会对不起我。我嫁给他,也是明媒正娶的夫人,并非小妾。”
“有什么不同?”即便如此,麒龙不过是名义上给了她一个名份,实则两女侍一夫,何来的幸福。
“爹不要再说了!”玉宛抹了抹了眼泪,继续说道。“我已是他的人,说什么,都不会离开相公。”
在她身后的麒龙一语不发,凝视玉宛的背影,深感歉疚。
“你不走?”九爷最后问她。
“不走!”做了决定,玉宛固执地回答。
“好!”九爷重重地一声叹息。“父女之情,到此斩断,以后你是死是活,与我与红九帮无关。”
目光转向她身后的麒龙,九爷怒视他并且警告他:“若你辜负了玉宛,我绝不放过你!”
说来断绝父女之情,可九爷那句警告的话,分明还在为玉宛的将来担忧。
是的,万万不愿发生的事情,偏偏成了残酷的事实。
麒龙帮的二夫人,死了。
九爷每每想到这,失去心爱的女儿的痛苦,使他日不能食夜不能寝。“为什么这么傻!”
为情所困?根本就是自食其果。他又爱又恨,又可怜自己的女儿,又怪玉宛当年为爱一意孤行的愚蠢决定。
“九爷?”霖旗悄无声息地来到九爷的跟前,看到九爷出神的样子一直没敢打扰,只是现在见他愈发伤心的神情,心知他想起了玉宛。“茶凉了,我去泡一壶新茶。”
“不用了!”九爷回过神,止住了他欲端起茶壶的举动。“还能喝。”
“九爷是想起了玉宛?”霖旗说着坐了下来,替九爷倒满茶水。
“一时触景伤情。”
“玉宛她,红颜薄命,不过好在麒龙帮主……”
“别提此人!”九爷厉声喝住。
“九爷,这次能把异虎擒住,全靠麒龙帮主。”霖旗有心劝九爷放下心中偏执,接纳麒龙,如果玉宛的死是天意,并不能全怪罪于麒龙。
“麒龙为人不单纯,救我,恐怕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九爷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茶凉了,有一丝苦涩,九爷微微皱起眉。
“九爷这是什么意思?”
“罢了,我不想提到他。”九爷康复了几天,身体仍然虚弱,无心再牵扯过去的事,累了心。
“不如赵旗送九爷回去歇息。”
“不必了,我坐会。”九爷续了一杯茶,远眺几盆新种的花草,专注地欣赏着。而身边端坐的霖旗,犹豫不决,想打扰九爷的雅兴,却踌躇着不知何时开口为好。
半响,霖旗战战兢兢地说道:“九爷,我。”
“有话不妨直说。”
霖旗今天来见九爷,确实有一事要说。见九爷刚才沉浸往事,不便说起。虽觉得不妥,考虑过后仍决意说了。“九爷,我要出去一趟,可能三五十日。”
“急事?”九爷诧异地问他。
理应来说,九爷身体欠佳,异虎的事情对帮派内部打击很大,很多事务要等着处理。在这个时候,他怎么能离开?
“确是急事。”答应过一个人,五十两赎回她的自由身,事不宜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