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疯杏之红颜伤痕（1 / 1）
“想什么呢？”红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回味起淡淡的清香。“我见你近日时常发呆？有心事？”
“没什么心事。”
“真的？”她饶有兴致地问，脸上都是喜悦的神色。这些天沈公子每晚都来红莲这喝酒吃菜，说好玩的事逗她开心，所以她心情好。“若是关于万花楼的，尽可说出来让我听听。”
其实，宋曼丽明白话少说少错的道理，不过前几天撞上了杏儿后就很少再碰到。想起那时杏儿嫣然一笑，浑身觉得不自在，总感觉蹊跷。
“不知道主子认识杏儿吗？”满腹疑问，不说出来不畅快，还是问了。
谁知，红莲手握的茶杯重重地砸在桌上，目光冰冷地凝视着宋曼丽。她被红莲的眼神刺得不太舒服，也发觉图一时痛快，接下去得惨了。霎时，她又化作平日说话的神情，已不见她眼含凌厉，恰如一贯的柔心弱骨。“认识是认识，不过是过去的杏儿。”
“这话？”她摸不着头脑，过去和现在。
“我告诉你吧！可你得封住自己的口，出去别乱说。”红莲站起了身，先对宋曼丽说了句劝告。接着，便说道。“杏儿曾经是万花楼的花魁，比我大三岁，我被卖到这里的时候她可是当红得很。到处是逢迎她的男人，有钱的、没钱的统统痴迷她，她回眸一笑足以令那些人为她死的心都有。”
杏儿确实婀娜妩媚，连宋曼丽也承认她是个美人，不要说那些贪色的男人们了。
“不过她现在疯了，整天疯疯癫癫。”她想了想，纠正了一下。“倒是有时还清醒。”
“疯了，怎么疯的？”真可惜，红颜薄命。宋曼丽就是个实例，没想到万花楼也有同命相连的人。
“杏儿她过去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为人多少有点傲气，不常接客。外乡来了个穷秀才，论长相，清秀挺拔，论他这个人，也算是知书达理。秀才花了全部的盘缠又当了自己随身带的物件，倾尽了所有换来了几日和杏儿相伴的时光。”红莲说到此处，脸上闪过一丝哀愁，很快，又恢复到了最初。“可多少男人在万花楼用光了家底，他自然也是这个下场，被花妈妈赶了出去。可是秀才不甘心，终日来万花楼门前坐着，龟公每天都驱赶他，之后索性就打他。”
后来红莲为他请了大夫，替他付了看病的钱，熬了几日的药给他喝。这一段故事，红莲没有说给宋曼丽听，每个人心中都有些不能说的秘密。“杏儿看他一天不如一天，求着花妈妈让她走，花妈妈当然不会答应。于是叫了官府，把秀才抓走。”
红莲回首往昔，多少红颜为知己，多少红尘陌路终分离。“秀才被关了些时日，受尽官兵折磨，最终烙下一生的病，落魄回乡。”
“杏儿没有去见他？”
“万花楼的姑娘哪是随便出去的？何况花姐派了好几个下人守着她。她整日待在房间内，以泪洗面罢了。”她摇了摇头。“出去了又能怎么样？她想和秀才见上一面，可官兵把他关在牢里。劫狱，是死罪，要掉脑袋的。秀才后来回乡了，他们也断了。”
宋曼丽唏嘘了一声，心叹着世道沧桑，有情人总是苦难重重。“那杏儿现在还在万花楼？”
“是阿！要不是花妈妈良心好，待她如亲女儿一般，供她吃住。杏儿现在脑子不太好，经常犯病，有时半夜三更会跑出来说见到了秀才，有时又一个人呆呆地想心事。对了，你少接触她！她视万花楼的人都如仇人，见谁都要挑刺，也不知花妈妈怎么就心疼她，留着她。”说起这个，红莲分明脸上流露出了忌恨的神色。“好几个丫鬟服侍杏儿，都被她整出了一身的伤，不是烫了就是摔了，总之个个都病得不轻。最后花妈妈也没辙了，就让王妈兼顾着照顾杏儿。”
“那王妈可忙得过来？”
“王妈也算是万花楼的老人了，做事有分寸，也知道怎么伺候人。到目前为止，还没出大事。”红莲说得渴了，坐了下来拿起茶杯又是一口。“不提杏儿了，反正你以后少和她打交道的好！今儿张公子要来，你去准备下茶点。”
“今日不备酒了么？”宋曼丽问道。
“不备了。”她嘱咐道。
晚上，她走到灶屋附近，见无人，就进去拿点吃的。拿了一个碗，里面放了几块蒸糕，端着就往门口走。通常她夜间不出房门，奈何今晚是她最悲伤的日子，当初她要私奔，偏偏他不答应，怕她吃苦，写信给家里要钱赎她出来。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依旧没有回音，万花楼也不是省油的地方，她供着他，怎奈何花妈妈发现，令几个下人把他赶走。她日日夜夜跪着求花妈妈，直到有了身孕，花妈妈倒是有点感动。意外的是孩子没了，她撑不住虚弱的身体，倒在床上的那段日子，迷糊间看到他来过，却愤恨地离去。她不解，她想追问，等到的是红莲的劝解，也许缘分就止了，无缘再相见。“若你能来这世间，也会跟娘吃一样的苦，受一般罪。可娘都没保住你，你爹也没……”杏儿絮絮低语，恍如对着那未出生的孩子，又恰似在对着秀才说着这些年来她的思念，她的痛楚和心酸。
只见一个人影闪过，定睛一看，是上回碰到的姑娘，还是红莲的丫鬟。杏儿想叫住她，可一时想不起她的名字，便错过了。
幸亏没被她见到，宋曼丽暗自庆幸，按红莲说的，她时不时犯糊涂，要是虐待了自己，真叫有苦说不出。方才太急，忘了去备点心，曼丽又折了回来。奔进了灶屋，摆放了几样酥饼和两碗南瓜团子，再泡上了一壶茶。毕恭毕敬地端进了红莲的厢房，下了楼道，跟一个男子擦肩而过。他似曾相似，那面孔有那么点点的相熟，仔细一想，对了，就是他！想起人来时已身处院外，宋曼丽欲转身去找，可找他做什么呢？她犹豫了半会儿，回了柴房早作歇息。
那人停顿了片刻，豁然想到，这不是那个骗子吗！他想叫住她，怎料姑娘的身影已不见，身后的房门一开，红莲探出身子，笑着说：“张公子，这是在‘唉’什么？莫非张公子想出奇怪的叫法，引我红莲亲自开门迎接？”
“红莲说笑了！”张齐岚知道失礼，忙道歉着，哄着红莲进门。“说来也奇怪，刚才大约见到个好生面熟的姑娘。”
“哟！张公子这话说的，面熟的姑娘是哪一位？不妨说来听听，我红莲或许能照着公子的描述，把这位伺候过公子的姑娘找出来，再叫她今晚来伺候张公子，可好？”
明显就是吃醋了，张齐岚讨好地笑笑，揉着红莲的肩膀一同坐了下来。“红莲肯见我一面，我都不禁感恩，哪里敢吃着锅里的，去看小碗里的？”言下之意，红莲是大头，相比下其他的姑娘们就是浮云了。再说了，张齐岚要找的那姑娘，连浮云都称不上，浮草一棵。她们都在天，丑丫在地，宋曼丽要是听见他内心的比喻，绝对要给他点好看的。
“别尽会耍嘴皮子，我可知道张公子哄人的本事不小。”她特地扭动身体，别了过去，也不完全背对着张齐岚，留了一些角度以便注意张公子的表情。这抑扬顿挫的小情调，不能不留余地，她深谙其中的道理。
“就算会耍嘴皮子也要对人阿！”张齐岚把红莲扳了回来，面对面，情意绵绵地说。“其他人，我可不敢保证。但红莲姑娘，就算我说破了嘴皮子，都要把红莲哄开心了。”
“就怪我心软，好说话。让你们骗！”她嘟起了嘴，撒起了娇，整个人面若桃花，诉不尽地妖艳魅惑。
“怎么你们呢？我和其他人不同。”他凑上前去，一股芬香扑鼻袭来，稍一低头，见她领口微波荡漾，一起一伏连绵不绝。差一口，张齐岚就要吻了上去，被红莲轻柔地推开了。
“张公子莫心急，红莲□□那日，公子只要有心，我便好生伺候。”她娇艳欲滴，扑向了他的怀中，不停地磨蹭，就是不让他下手，搅得张齐岚胸口痒痒，同时要兼顾正人君子的形象。“红莲姑娘真叫人纠结，每日每夜的想着佳人，只盼着与佳人共度良宵。”
红莲眉飞眼笑，不动真情，依偎在张齐岚的怀里，一副骄娇嗲嗲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