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沦落青楼(1 / 1)
他被人用力地推醒,迷迷糊糊地半睁眼,头有点点疼。接过对面那人的水壶,咕噜咕噜地猛喝几口,他缓过了神。
“沈钧!你怎么在这?”他大呼不解。
“来接你。想不到一晚上你都没回府第。你的管家下人三番五次奔走沈府,害我一晚上没得清净。天没亮,我就带人一路找你。”沈钧环顾四周,家徒四壁,究竟他怎么会留宿此处。
“你夜难安寝,我差点连个睡的地方都没有。”他比窦娥还冤,分明是沈钧半路丢下他,抱着美人就驱车回府。而他漫步山间野路,只碰上一名普相女,幸好遇到一户人家收留他们过夜。“对了!那姑娘和主人家呢?”
“什么姑娘?什么主人家?”沈钧进门的时候,压根就没别人,除了床上睡得比死猪还沉的张齐岚。
定睛一看,的的确确就他和沈钧两人,其他的下人们都在外面等候着。
“赶紧收拾下,我们回去。”
“可明明是在的呀?还同住一间房。”莫非他遇上女鬼了,专门骗年轻精干的男子,摄他们的阳气。大为不妙阿!张齐岚魂不守舍地胡乱摸了摸胸口、四肢和大腿。“应该不会失身?”
“你想女子想出神了吧!”春梦无痕,不就是花魁一事,还整日惦记着。沈钧有点可怜张齐岚,区区一个青楼女子,就叫他失魂落魄,竟胡言乱语起来。“哪来的野外女子?要是女鬼吸jing,你还能跟我一句一答吗?起身,我们走!”
张齐岚丧气地穿上了外衣,心里直嘀咕,要是真遇到了女鬼,为何没有书中写道的那般妖异艳丽。不由地轻轻摇头,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钱袋,一惊,空空如也。这,想必不是妖怪,是撞上了山贼。等等,他要理清思路,回想一下。那男人拿走了他的银两,因为他看到了张齐岚取银子的钱袋。接着,是谁带他来到这里,是那个阴阳怪气、对他置之不理的姑娘。这摆明就是欲擒故纵!他上当受骗了,分明是有组织、有计划的山贼劫财计谋。可怕,真可怕!
“真是小看张公子了,这小伎俩,也逮到了你这块大肥肉。”沈钧一路上,不时戏虐他。搅得张齐岚脸一阵红一阵绿,自己的愚蠢遭遇成了沈钧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天,风和日丽,晴空万里。然而宋曼丽被捆绑在一间简陋破旧的房间,她身边零零散散的几个麻袋,头有些发疼,回想自己怎么到了这里。起先,她感到全身蜷缩着难受,路途颠簸总是撞到什么硬物,接着她听到外面人声鼎沸,呼吸愈发艰难,空气稀薄。挣扎着想冲破麻袋,她欲出去,可无力。后来被重重丢进了这间房间,有人解开了麻袋,拆开了眼布。宋曼丽打量那人,不就是昨日留宿她的男人,当下正瞅着她的脸蛋。
她想吼他,嘴巴里塞着东西,发不出声。她想打他,手脚被绳子捆着,解不开。她是被困的小鸟,飞不出去了。
“花姐,您看这姑娘?”他要卖个价钱,即便没有其他几个的高。
老鸨端详了半天,对着宋曼丽伸出了3根手指。
“这个数,少了点吧?”其他的姑娘都足五十两,样貌再上层点的都能卖到六七十两。眼下,这差得多了。
“就值这个数,把她留下,我还要供她吃住。都是花钱的地方!”老鸨从不做亏本生意,她的声音很坚定,谈不拢便一拍两散,买卖不成情意在。“其他的姑娘们,都安排到了各自的厢房,在契约上按了手印,就叫帐房的带银子给你。”
“三十就三十,今天我还要赶回山寨见帮主。”男人想着,留着她做什么,长得忒普通了,送给帮主当压寨夫人都嫌拿不出手。
“行!来人!”老鸨喊了一声,两个下人立刻进了门,一人抬手,一人抬脚,架着宋曼丽就往门外走。她奋力摇晃身体,眼看就要摔了下来,被两下人死死抓住四肢抬了出去。
老鸨见着也跟了出去,男人说着客套话,去拿钱。“花姐,这是赚了一个姑娘了!”言下之意,就是三十两卖给她,是看在两人的交情上,给了内部价。
“这小丫头片子,怕是登不了台。”给他三十两,是她好心,哪里值了,只要不让花姐倒贴就阿弥陀佛了。
“花姐!人已安置好了。”两下人把宋曼丽抬到了柴房,三人推搡间其中一个下人按住了她扭动的身子,另一个则用事先预备小刀在她的大拇指上割开了一口子,就着血按在了契约上。“这是那姑娘的卖身契。”
“行了,行了,你们下去做事吧。”老鸨把卖身契塞进了袖管内,慢悠悠地走进柴房。房间阴湿潮湿,空气也不新鲜。“你以后就住在这里,甭想往外跑,我这地盘附近都有人把手着,逮到一次就把你往死里打。最好别想着出花样,自个儿也少受点皮肉苦。”老鸨历来次次都先训话,后说贴心词。“但凡听妈妈话的姑娘,个个都吃好的穿绸缎的住上房,妈妈我决不会亏待自家女儿。”
宋曼丽听着这番话,气不打一出来,被卖进青楼了。她呜呜发着哭泣音,像低吼声,又像是哀伤的叫声,可嘴发不了话,情急之下眼泪唰地掉了下来。
老鸨上前把她口中的布条取走,让她好说话。“听明白了吗?”
“我不做ji女,打死我都不卖身。”她颤抖地喊,声嘶力竭的样子。前世当舞女,今生沦为娼妓,轮回注定要尽情地愚弄宋曼丽。
“哟,丫头片子还一副贞节烈女的模样。”老鸨讥笑她,每个刚进来的姑娘,开始都人格高尚,最后都深陷其中。谁能抵御金钱、美味和华衣锦服的诱惑,沉迷在男人们虚情假意的寻欢作乐中,流光溢彩的夜生活就是她们舞动的最佳时刻。佳人相伴,良辰美景,男男女女假戏真做。“你不用瞪着我,就你的姿色,哪里能登上我们万花楼的台。我收了你,让你跟着花魁,当她的贴己丫鬟。你要是伺候不好她,小心你的皮!”她字字铿锵,如同发布命令,听者不容有闪失。“你叫什么名字?”
“丑丫。”体力透支,她仿佛要虚脱了,话不经大脑直接脱口而出。
说罢,移开了步子,往外走去。一眨眼,老鸨已不在宋曼丽的视野范围内,消失了。她瘫倒在地,依靠着一堆柴火,两眼呆滞。
深夜,外面很吵,人潮涌动,院内男声女笑,喧嚣不已。有脚步声,她屏住了呼吸,心扑通扑通就差跳出喉咙口。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下人手握着两个淡馒头进来,随即丢在了地上。“你的口粮,吃了,明早带你去干活。”
待他走后,宋曼丽凝视着地上的馒头,眼神中一丝丝悲凉。困在柴房,她想了许久,委屈地活着,她不愿。可心里惦记的人,没见到面,怎么能轻易自缢?万万不能想不开,要撑下去。她捆绑的双手和双脚,一起向前挪动。
“馒头,馒头。”她小声地喊着,给自己打气。她饿,吃了,才有力气活下去。头挨近了馒头,她侧身向上一仰,嘴巴一口咬住,就着这姿势吃。眼泪涌出了眼眶,一串串落了下来,于是,一口馒头一口泪水,掺合在一起果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