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流浪,遇上了流氓(1 / 1)
她不是这么倒霉的,可生活就是拿她取乐。爹过世后,曼丽想了很久,决心出去走走。也许一直呆在那里也不是个办法,她没有手艺,靠种田织布过一辈子,怎么可能遇上沈钧?所以她决意离开,徒步越过前头的那山,奔走在荒凉的石路上。指不定走到一个热闹的镇上,就能遇上更多的人,或许茫茫人海中就有他了。
其实曼丽没有走过那段路,因为太远,因为太荒野,以前爹顶多带她上临近的集市去卖工艺品赚些钱。这回,真心的累了,她身边带着水壶和一些干粮,那些翻了底朝天也少得可怜的盘缠紧紧地系在了衬衣里。跟随着她的脚步,走的疾了就动静大,于是她只好放缓些。好一段路走下来,腿脚不听使唤,明显软了下来,她摸了摸水壶,在手里摇晃了几下,已不剩多少水。四周没什么人家,曼丽有些着急,又无奈加紧赶路。
眼前出现了一条河,水流声响,又见清澈,她舒展了紧缩的眉头,乐得凑上前去。一个俯身低头,那素衣女子,憔悴暗淡,衬得自己更像是凋谢的花朵。“真丑!”瞧见自己的模样,宋曼丽脱口就说出这两个字。语毕,又惆怅了几分。是谁说的,不要那醉人的容颜,只求见到心上人一眼。“都是自作孽!”她又闭上了眼,一副生气的样子,心里骂自己此刻就后悔了。无论如何,这一世,她唯一的记挂就是沈钧,什么都不在乎。“丑一点,就丑一点吧!没什么关系。”她劝自己,再想到过去的歌舞生涯,几多萧条,美人迟暮围在身边的男人就纷纷散去。
“你在做什么?”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在宋曼丽的身后响起。她受惊,一回头,见到一个大约长她两三岁的男子,身姿挺拔地俯视着她,眼睛里有霎那间的好奇。
怎么有个女子蹲在河边,好像心事重重,又会自言自语。他觉得有趣,便上前看一究竟,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以为是倩女独自落寞,君子可上前慰藉一番,可想不到是一名长相平平的女子盯着水中倒影,愤愤不平而已。长相这玩意,是爹娘带来的,老天给的,强求不来。他想安慰下眼前的姑娘,但又觉着自己说出来,更像是偷听了她刚才的喃喃自语,便闭口不说。
“和你无关。”宋曼丽站起来,直直地站在他面前,两个人相差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却分明看到了他直勾勾的眼神,分毫不差地注视着她。“看什么看!”
哟,想不到她的脾气好大,他不过是路过见到她顺道问候下。“人说荒山野岭,最多出妖精,个个美若天仙。”
她就知道,这人不安好心,是来笑话她的。随即抬起脚,迈开大步子,正儿八经地从他身边绕过,就算他高大魁梧又长着一张英气的脸庞,曼丽也要灭灭他的威风,不是风度翩翩就可以随意挖苦别人的短处。
“说了两句,还不搭理我了。”他伸手拉住曼丽的手臂,稍一用力就使过了劲,弄得她连连叫疼。还没什么人敢这么无视他的存在,何况是个乳臭未干的姑娘,愁眉苦脸望着自己还以为是要被他吃了不成。“我不过路经此处,见姑娘你久久凝视河水,还当你想不开,特上前开解你一番。”
“不必了!”她卯足了劲甩开了男人的手,掌心的温度在袖子上逐渐散开,她一度疑惑这人用意何在。劫财,她这破落的模样,除非是他眼拙;劫色,恐怕亦说不过去。难不成是闲的发慌?收起水壶,曼丽心想,趁着太阳尚未下山,先走为妙。
“姑娘,你叫什么?”他问道。要不是和那沈公子抢花魁,输给了他,才不会被他骗到了这鬼地方。愿赌服输,行,怎么说,都是沈公子有理了。都怪那花魁没眼力,要是相貌,他也不比沈钧差多少,家底更旗鼓相当,学识也半斤八两。他们是从小玩到大的同伴,一起偷懒逃学的同窗,可论到烟花女子,就不论友情了。说是新来的花魁,那老鸨非得口沫直飞,大肆渲染,什么卖艺不卖身,到头来就是金主的贱妾,伺候人的命。他不屑那没眼力的花魁,也不计较相熟多年的沈钧,只想着自己也算是一介美男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身边这个长得差强人意的姑娘总能折服吧!他连连发问,实则是吃不到蟠桃,口燥得慌,非得有唾沫星子,润润口。“姑娘你一人在此地,怕是异乡来投奔亲戚的吧?”
她大步往前走,似乎刚才歇息了片刻,精神气也恢复了。不理睬后面紧跟的人,只当自己失聪了一般,不听他滔滔不绝说些什么,曼丽得想法子躲开这人。
天色渐黑,只见前方有户人家,急急忙忙奔向前去。搞得后边自言自语的男人,也加快步伐追赶她。也是,他又不知道这路还有多远才回得去,人生地不熟,有个一起上路的伴总比一个人跌跌撞撞摸黑瞎走的强。前方似乎有灯火,幽幽的,不十分明亮。肚子也咕噜作响,行走了大半天,确实得找一处地方歇歇脚。
这一男追逐一女的画面,像是采花贼逮猎物,宋曼丽斜眼看他狼狈的样子,心里觉得真是遇到怪人了。他也叹了口气,好歹是青年才俊,结果被重色轻友的沈钧半路抛下,迷失在荒芜人烟道上,好不容易遇到个女子,却将他当成了半路杀出的无赖。这尴尬的处境,若不紧随她,见到了那小屋,可能他只好天当被、地当席了,混成这等困窘的境界。
宋曼丽敲了敲门,敢问里头可有人?
只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霎时静了,过了一会儿,就听闻两三声响亮的咳嗽。门微微开了一条缝,微弱的烛光照射下露出一个粗矿男子的脸,忽隐忽现。他的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抑或是刻意放低了嗓音。曼丽明显见到他向自己瞟了一眼,又歪过了头,瞄了一眼她身边的男人。仅仅问道:“姑娘,有何事?”
“路径此处,见屋内有亮光,便来打扰下。不知可否留夜,待我明日继续赶路?”
“那这位公子?”他转向那人,话语却是问她的。
“我与这人,并不相熟,只是碰巧在路上打过照面。”真够麻烦的,原以为自己借住一宿就够了,谁知多了一个陌生人。要是被他拖累,以至眼前的男人不愿收留她,那曼丽多冤阿!
“我只借住一晚,天亮就走。这是我的盘缠,小小意思,愿主人家收了,我也能安心住下。”他掏出钱袋里的银子,一只手穿过门缝递了几个小碎银给那男人。
“好说,好说。”他喜形于色,接过了银子。继而敞开了门,邀此男子进去。
公子向前跨了一步,回首宋曼丽,一脸的窘相。不懂规矩的姑娘,只会使性子,关键时刻,还是不谙世事。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当然好说话,谁会拒绝银子入囊呢!“不如让此女子一同住一宿,主人家也是好心肠的人,自然也体谅我们这些赶路人。行个方便,可否?”说着他再次从钱袋里面拿了一两银子,直接塞进了男人手里。
“那进来吧!”他掂了掂手中的分量,皮笑肉不笑地嘿嘿了两声,转身进去。
宋曼丽则泱泱地紧随其后,抬头望向那轻浮一笑的公子,银子欠了他的,明早定给他写个欠条。她即便穷,可不愿留下债,何况这公子自是不彰,两人还是互不相欠的好。
进门后,环顾四周,屋子阴暗,四面摆设简陋,一个破旧的桌子和几个摇摇晃晃的木椅。看样子,这主人家不常居住在此。有两间里屋,男人随意指了一间,说道:“你们俩就住这间。”
“不妥!”她连忙说道,男女授受不亲,同住一间房。
“怕吃亏?”一边的公子诧异地问,他可不缺女人,除了那花魁,不堪往事,不值一提。
宋曼丽瞪了他一眼,难不成她就这么没吸引力。
“就一间,你们自便。”言下之意,爱住不住。
“我没意见。”公子抿嘴一笑。“你自便!”
荒山野岭,人迹罕见,露宿于野外,太危险。倘若一旦有危险,她定会反抗到底,拼死保护自己。斟酌后,她妥协了。“一间就一间。”
进了里屋,公子一副即将歇息的状态,三下五除二脱去了外衣。宋曼丽才反应过来,当即背对他,不忘大声呵斥。“住手!”
叫魂阿!他脱衣睡觉,合情合理。难不成这样都玷污了她?他不搭理她,就如同白天她疾步前行,丝毫未理睬他一样。倒头一卧,占了大半个床,只有睡着了才不会感觉到肚饿的煎熬,一觉醒来后他便好回去,李妈想必做了一桌好菜配了好酒等他用膳。
瞧他一副“我已安寝,请勿扰梦”的样子,她羞涩,也气恼,真够无赖。理亏,他付了银子,宋曼丽将就着身边的一个破烂的木椅,距离床榻几丈,坐着就睡。稍一闭眼,忽而听见隔壁有小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片刻,一记闷声,顿时安静了。睁眼张望四周,暗暗的,看不清楚。床榻上的男子早已入了佳人美梦,曼丽也开始微微眼皮沉重,耷拉了下来,越发得抬不起眼皮,越发地重了。渐渐地,脑袋迷迷糊糊,她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迷烟真惯用!”他痴痴地笑,心想着能赚上一笔了,送上门的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