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欲来(1 / 1)
清河带着那个男子离开后的第二天,我开始加强寝宫的守备力量。王宫里的三个<空>阶都统,以及唯一一个<玄>阶的禁军统帅,都被我抽调到我的寝宫外。我的父王看着我守备森严的寝宫问我:“你真的决定让别人保护你一辈子?”我只微笑着,却不说话。
四周是静谧的花的香味。都城的春天,空气里都带有那种好闻的炽凤花的香气。
此时草长莺飞,花开妖娆。
整个都城里都开始张灯结彩,充满了浓浓的的喜气。似乎所有人都在为我准备着,三个月后的帝皇加冕。
夕月下午的时候来找我。她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在我的宫前布下许多,繁杂而奥秘的阵法。她丝毫不理我的阻拦,而是很吃力地给我布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守护阵法。
我看着她颤微微的身体,看着她紧皱的眉头,看着她苍白而布满了汗水的脸。然后低头看着我柔软而无力的手指,觉得有点悲凉,有点伤痛。我还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发誓要守护她一辈子的少年么?怎么现在连一个小小的<空>阶也应付不了。怎么还要虚弱的她来给我施术。
这一切,都是因为当初那个年少无知的我,要你占星的那一刻就注定好了吧。夕月,那个时候,你应该就预见了彼此的未来吧。只是你,总是会为了我,放弃一切。
我看着她在那里竭尽全力地施术,忽然想到占星的那个夜晚,她醒来后微笑着说:“哥,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我想着,想着,就止不住地流下泪来。
我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哭过了。这两年来,我总是沉稳地处理了一件又一件繁杂的事情。我总感觉到自己的心底早早地老成了一块姜,有着微微的苦和酸。
她施完术后就很虚弱地坐在地上,轻轻的**着,一点也不在意地上微凉的温度,和那些军士诧异的眼光。
那个在殿上总是静默安然,对什么都似乎胸有成竹的她,在所有的人眼中,大概就是不可触及的神祗,典雅而华贵,从来不会如此随意地坐在哪里的吧。
但她就那么随意地坐在那里,白色的占星术袍铺展在地上。她的视线停在慢慢走过来的我的身上,然后她似乎有点**地对我说道:“哥,你当初如果让我杀了清河,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我坐到她的身边,点了点头。
“风池里已经没有他的消息了,那个青年应该是他这两年培训的所谓的〔风池四翼〕。”她替我拭去那些泪痕,重新恢复了每次遇到棘手问题时的表情。
我理了理情绪,牵住了她的手沉声道:“我早上看过<风池>那里连夜送过来情报。看来,那里已经被他经营成一块了。”说话间,我挥了挥手,让那些军士离的远远的。
“没关系,当初从〖机弩城〗订购的那批武器,我都从中做了手脚,如果他要起兵,便就让那四万军士与他陪葬了便是。”虽然她说话的语气有点虚弱,但运筹帷幄的杀伐果决。
我苦笑了一下:“我竭尽所能地恢复着这个都城,难道,还无法让他们满意么?”
她不再说话,只是静默着同我一起看天空上的朵朵浮云。
身上是暖暖的阳光,那些法阵在阳光里都隐隐闪着红色的光芒,互相辉映着,有着妖而不艳的明媚。
最后等待夕阳彻底跌落下去的时候,她才对我说道:“哥,这两年,你过的开心么?”
我迟疑了一下,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开心么?我问自己。或许这两年,我觉得就像是<剑阁>在一起的十年岁月,是让人心底觉得丰盛和满足的。
但开心么?不觉得。
不然怎么仍会有不甘?怎么总是会在一个人的夜晚觉得无力和空虚?怎么总会在下雪的冬季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这些都是她所无法平抚与触及的。这些也都是亲情所无法代替的吧。即使我不娶,她不嫁,彼此间也不过只能如此而已了。
她问我话的时候,我又恍惚想到姳澈了。那个总是带着暖暖阳光的女子,那个我第一眼就觉得惊艳,并且无可阻挡地爱上了的女子。我想到她那个晚上清瘦的样貌,惨白的容颜,以及眉目间似哭不哭的神情。那个时候,我能见到她,就是觉得开心的吧。那样暖到心底,并且开出花来的感觉,大概,也只能对她一人而已了。
夕月轻轻地把头靠在我的肩上,她低声道:“哥,我没有见过你真正开心的笑容了。自从她死后,你好久都没有笑过了。”
那晚,夕月留在我的寝宫与我商议一些都城的事。而那些军士则严阵以待着,身上都是凌厉的锐气。他们都是我这两年来刻意培养的禁军,几乎每个人都是因为我才改变了原本应该寥草混沌的一生。
我不知道清河从风池来到王城要花费多长时间。也不知道他当初是怎样恢复被父王挑断经脉的手指。我更不知道,他现在的实力究竟达到了怎样的程度。我仅知道这个术剑双修的男人,在那个晚上之后,似乎旦夕之间就回到了风池。
在我和夕月商议都城未来的那个夜晚,他在那边,轻轻地挥戈,为彼此缓缓拉开南风之都史上第二次内战的大幕。
当我和夕月得知清河果真起兵叛乱的时候,他已经从风池一路北上,直接攻到了南风之都的外围。
那个早上,过来传信的军士浑身沾满了鲜血,他在见到我的时候,已经涣散的瞳仁才开始微微地有着光芒,然后他踉跄的身体开始变得笔直和挺拔。他说:“王,清河已经叛乱,风池四万军士,拥他为王了。”我认得他是两年前,我和夕月出宫时买下的一个奴隶。夕月当时对我说,那个有着褐色瞳仁的少年是帝雪国瞳族的人。如果好好培养一下应该能够变成独挡一面的强者。于是我们从那个帝雪国的人手里买下了他,然后送他去<剑阁>修行。
他果然不负所望,一年内就学会了那些简单的术法,然后他回来后,被我送去了风池监视清河。那个时候,他差不多应该是<虚>阶的术师了吧。只是这样不过才十五岁的少年天才,就这样陨落了么?
夕月在那个少年倒下去的时候,轻轻地走到我的身边。她说道:“他谁都不信,只有见到你才肯说出这个情报。”她的声音在鸦雀无声的大殿里,有点响亮。
我冷冷地扫了一眼底下的人,开始缓缓地发布昨晚就商议好的对策。先让都城一万禁军协同三千的守城军士去防卫王城,由三个<空>阶的都统压阵。同时命令夕月所创立的「影部」带着我的手瑜去让其它三大被撤换过的统帅立即率部过来勤王。然后我对底下人说道:“即日起,封城。只许进,不许出。外城居民全撤到都城里来。”
那些被重新清洗过的贵族王公们,跪安后急急地走了出去,开始下达我的一道又一道命令。
我的父王在那些臣子下去的时候,信步游庭地过来找我。他轮廓分明的脸上似乎没有太大的震动,只是很风淡云轻地对我说道:“听说清河叛乱了?”他虽然是问我,但语气里却有着无可质疑的笃定。
夕月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点了点头道:“是的。快要攻到都城边缘了。”
他挥手让那些术师和剑士下去。那些宫侍犹豫地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在我的示意下走了出去。整个王殿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他坐在王椅上,我和夕月站在一边。彼此间的氛围有点诡繘和尴尬。自从一年前我彻底从他手上揽过王权后,我和他的关系就微妙而错杂。
他虽然表面上摆出不在意,甚至欣慰的样子。但我知道他不是当初那个喜欢把我放在肩头,即使面对恶战也能从容面对的人了。自从我和夕月从<剑阁>回来后,我就愈发能感觉到他的改变。他曾经说过在王位面前,哪里有什么兄长可言。这句话同样适合彼此吧。他当初那般不在意清河,不在意夕月的淡漠表情,也应该是会出现在我的身上的。
我问他道:“父王,你说我能取胜么?”
他不在意地一笑。“呵,你给他那批装备是做过手脚的,他一旦和你的精锐之师对抗,就是一个被覆灭的下场。”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我和夕月:“你们唯一在意的就是清河他到底是什么阶别了吧。但关于这个似乎那个<风池四翼>的暗桩,也没有给出准确的情报呀。”
“你怎么知道的?”夕月冷冷地看着他。
“放心,这个王终究是清落的。我比较担心只是他能在这两个月内能够平定叛乱,接受帝皇加冕么?”
“父王,只要你肯帮我。”我低低地对他说道。
他微微一笑,却不再说话。
等他彻底离开的时候,夕月才语气凝重地对我说道:“哥,估计那批运送给风池的装备被他调换了。”
“我不知道,我都已经把他架空了,他哪里还能有那么大能量和手段。”我摇摇头,努力使自己保持的清醒些。按照预计,清河最少也要后天才能回到风池发动叛乱。但,他却那么快就回去了。除了他拥有<帝>级能够破空以外,就只有靠〖东雀之城〗的风隼了。
难道,那个都城,在帮助他么?
“哥,似乎这两年,我们因为太顺利,而忽视了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