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命(1 / 1)
他如得胜者般地笑着说道:“因为如此,所以南风之都拥有着帝国都无可奈何的兵力和资源。你说,帝国会容得下我们么?”他将长剑轻轻地动了动,将我的气机锁死,我能感觉到赤色的剑芒里带着的冰冷和杀气。
我垂下的左指只轻轻地动弹了一下,在无尽的光线从我体内涌出来的同时,我感到气机牵引出他身体的森冷杀意。但他的长剑却在那些迅猛的光缚住他手腕的同时,从我的颈脖处险险的划过去,锐利的剑气却将我身后坚硬的石柱横截开来。然后被他无尽的剑意割的粉碎。
我在用施用低等的(士)级<光之束缚>困住他的时候,迅速地离开。右指也在同时拈动着中等(王)级的<冰封>的术诀。那个时候星朽第一次看到我拈术的手指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知道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两只手同时的施用不同的术法,即使最擅长术法的帝雪国的皇族也不能。
在他用迅速地剑气震断那些光线的时候,我的术也刚好完成,于是四周无数的冰墙拔地而起,将他完全地封锁在里面。
“一剑尽西去。”他似乎轻轻地念了句剑诀。
然后我隐约地看见<冰封>里面的他,周身都散发出赤色的剑芒,燃燃如同火焰,将他衬的宛若神祗。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一个<玄>阶剑师的强大。而在以后的岁月里,我总会想到他那样锐利的能割碎一切的剑意。
他的剑芒暴涨而起,然后他大气磅礴地朝四周一划,那赤色的剑芒伊始宛若活物一般盘绕在他身边,随即又猛然旋转而开,将那些不断挤压他的冰墙一层层割碎。
巨大的破碎声响在王宫里。
我知道那已经不是简单的(王)级剑诀了。那样只一剑就能打碎<冰封>术法,应该快要达到皇族才能拥有的(皇)级程度了。
我不知道从来没有去<剑阁>学习过的他,这十年里随同父王一直南征北战的清河,在我面前永远趾高气扬的男人,究竟从哪里学习到如此高深的剑诀。
我只知道那剑诀里有着要征服天下的果敢和磊落的霸气。
“赤龙。”他又是一声轻吟。然后他周身的剑芒在他的第一剑,力竭气衰的时候,幻作了妖龙,迅速地飞转着,将那些破碎后又融合起的冰墙彻底熔化掉。
从我连续术法的施用,到他两剑划裂一切的绝决,一切不过电闪火石的瞬息。
我远远地看着他,保持在他的剑意范围外,两只手同时拈出了不同的(王)级术法。他将长剑重新地斜指破碎不堪的地面,那只赤色的妖龙重新将他盘绕住。
落日的余晖映照在彼此的身上,相差无几的容颜都带着冷然的杀意。我和他都明白,现在已经不是简单的术剑比试了,也已经不是单单的厮杀了,而是仇人间的以命相搏。
他似乎笑了一下,那种笑容没有以往的桀傲和不羁,而是某种看开后的磊落和光明。他左手缓缓地拈动着,赫然是我方才的<指尖风雪>。而他将右手上的那柄长剑抬起,剑芒一直蔓延到我的十步外。我这时才意识到,他竟然能够同时拥有剑道和灵力。
他蓝色的被术法割裂的剑服,与赤色的妖龙互相映照着,他一手白色的风雪,一手红色的剑芒,使他看上去更加的妖邪。他说:“清落,你还觉得你是我的对手么?”
我觉得我要比星朽第一次看到,我能够两只手同时用法术时更加的惊讶。我从来都不知道竟然有人能够同时术剑双修。因为我曾经试图在学习术法的同时,变幻了样貌向<剑阁>的剑道强者学习剑法。但到底连最简单的剑诀也练不会。
我看着他,手中的术法也开始华光大绽。“不试试怎么知道。”
“那就让我来试试,被星朽预言将过会成为<圣>阶强者,即将要被帝皇加冕的你,究竟有多强。”
他长剑一斩,我面前的空间竟然被生硬地斩出一道黑色的缝隙。那剑芒带着焚毁一切的霸道,直直扑向我,而在我的后面,则有无尽的飞雪纷飞着,片片锐利,带着死气。
我在他动手的同时,将左指的术施展开来,那是高等(王)级的<冰凰守护>,一只冰色凰的护在我的身边,将那些扑来的剑芒和飞雪阻挡住。而我右手上的中等(王)级的<爆裂冰丸>,也同时施出,那些圆润的冰丸,绕过那些剑芒,出现在他被妖龙守护的身边。
他冷冷一笑,周身的妖龙低低吼叫着。使得那些冰丸只能悬浮在他五步外进前不得。
在他的剑芒和飞雪凶猛的撞击在冰凰身上的时候,我看到他因为再次挥剑而使身体露出微微的破绽。我于是松开右手的术诀,在那些冰丸迅速地靠近了他两步内的距离低念道:“爆”。于是,在那只妖龙反应过来的同时,无数的冰丸在他身边齐齐的爆裂开来。
在巨大的爆裂声中,我听到我寝宫外那些军士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我看到爆裂的冲击波激起无数的碎石和烟尘,将爆炸中心的他完全的掩盖住。
而他最后用的那个剑诀,在我散开右指,又轻微拈动左指的同时,生硬地破开我的<冰凰守护>,未了的剑意在破开我的术后,狠狠地击中了我单薄的身体。从我的体内穿透而过。我被他那霸道的剑意击飞开去,身体急速地穿过身后的那些飞雪,发出了一阵又一阵血肉被割裂的模糊声。
然后我被重重地摔到地上,直接将已经破碎的地面震开。我疲惫而虚弱地躺在地上,视线模糊地看着被如血的残照映的微红的天空,看着急速飞过的鸟兽,看着几抹晚霞,几缕烟火。我恍若看到姳澈又透明又遥远的笑容。
我恍惚听见她说:“王”。
那些军士的脚步声在高高的台阶下止住。然后我听到一个有点虚弱却又带着无尽威严的声音,那声音说:“滚回去。”
底下的军士一阵静默,然后才有一个声音答道:“清河统帅,我们将会去请示王”然后,涌来的禁军在那个声音里迅速地退去。我躺在地上没有任何的力气。
他缓慢而沉重地走向我。长剑在地上拖曳着,发出刺耳的响声。
他许久,才走到我的身边,气息混乱着。
我看到他的长发上沾满了尘埃,邪美的脸上也有着些许伤痕,而他蓝色的剑袍则更是破烂不堪,露出了他身上的无数伤口。
他抬起光芒黯淡的长剑,却像是握不住的似的,长剑堪堪刺在了我的身边,插进了龟裂的玄武岩内。他狭长而幽深的瞳仁盯着我无神的眼睛问道:“怎么样?清落”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天空,眸子里一点光彩也没有。
他看着我,语气似乎有点担忧,他问我:“是法术的反噬么?清落。”
我仍没有回答他。就那么躺在地上,宛若死去了一般。
然后,他颤颤地俯身,想要确认我的生死的时候,却听见身后冰棱的破空声音。
他弯着身体,左指艰难而缓慢地拈出了一个术法。那正是我之前用过的<冰凰守护>。一只冰色的小型凰,从空而降,将他护住。然后,他身体艰难地转过来,看见,在他背后颤微微的我。
他的术拈的虽然生涩而弱小,但匆忽之间的那只冰凰却抵住了我大部分的冰棱,才消散而去。只有很小部分的冰棱出现在他的身前,直接从转身而视的他的体内贯穿而过。
我看见有无数殷红的鲜血从他的胸口处飞溅出来。落在破败的地上,染成了莫名的图迹。
天空中又急急的飞过许多黑色的悲风鸟,它们低低地哀鸣着,像极了挽歌。
然后我看到他的身体摇摇晃晃着,但他却挣扎着将左手扶在了那柄没入玄武岩的剑柄上,骄傲而贵气的站着,不肯倒下去。
他的脸惨白而毫无血色,残阳落在他的身上,使他看上去格外的落魄和败颓。他看着我,幽深的瞳仁里却有着无尽的笑意,他动了动苍白的薄唇,那些嫣红的血液一瞬间从他的嘴巴里不断地涌出来。但他仍虚弱的问我道:“你所用的<镜像之术>,是刚才被我破开那个守护术法的时候,用的么?”他问的很缓慢,仿佛是要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巨大的灵力消耗让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笑了笑,笑容又轻又淡。“了不起,了不起。”
我看着仿佛随时要死去的他,拈起来的术忽然再也施不下去。
这个即使快要死去也不愿倒下的男人,这个我从小仰慕并一直崇拜的男人,这个曾经守护过我的男人,这个不到二十五岁,便已然达到<玄>阶中段,而且能够运用术法的男人,这个男人,是我一母所生的手足,他叫清河。
他的身上的伤口不断地流着血液,但却毫无顾忌地笑着。然后我看到他右手虚弱地拈动了一下,有白色的光落在他的身上。然后他像是复生了一般重新笔直而挺拔地站在那个塌陷了的地方,他的眸子里有着赤色的光芒,看着我,左手将他的长剑缓缓地拔起来。
我认得他的那个术是(侯)级的<回光>。透支生命为代价,暂时恢复巅峰时十之一二的实力。时效过后,便是严重的虚脱甚至死亡。
他的长剑重新绽出赤红的剑芒,那只妖龙似乎又被召唤出来似的,将他护住。妖邪的瞳仁直直地盯着我。
他看着我,被映红的脸上是我看不明白的笑意。
此时,夕阳已经坠落下去,暮色开始四合。我们只瞧的见彼此手里的淡淡光芒。静默无语。
最后,他轻轻地说道:“这是我自创的<赤龙诀>最后一式,清落,彼此,了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