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花町之鬼——藤原鹰通的身世(3)(1 / 1)
四大家族,以及王族内部,诸多资料都在元老院整整齐齐的放着。而作为元老院地位至高的源千夜,对这些事情当然是了如指掌的。
藤原氏,四大家族之一。上上任宗主藤原幸鹰,曾经邂逅吉原花町的第一人,两人相爱并得一子——取名鹰通。但是幸鹰大人为了继承家族宗主之位,进入元老院,而被迫不能迎娶花町出生的鹰通的母亲。
藤原幸鹰的秉性优柔寡断,家族安排好的使命他无法背叛,所以鹰通的母亲从来只是对元老院有敌意而已。藤原幸鹰为了弥补对她的亏欠,把鹰通视为嫡长子抚养。
“可是,那并不是母亲想要的结果……因为作为嫡长子,就不得不继承下任宗主,进入元老院。而那个地方,是她所憎恨的地方。当年的父亲已经抛弃了她,我不能再违背的她的愿望。”
“所以当年才顺水推舟让深苑小姐做了宗主吗?”
“是的……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所谓宿命,是改变不了了,现在的我还是像当年的父亲一样……被迫进了东之光。”青年猛吸一口气,“这十几年来,我一直来这里看望母亲大人,她为了不让我孤独寂寞,所以才选择不去投胎,在平安京守护着我……但是前几天她得知这样的消息之后,我再来却发现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温柔的母亲了。”
“我的背叛,是导致她成为怨灵,残害别人的原因,所以——”
眼见着源千夜就要提剑离开,青年还是拉住她不肯放手:“所以你要一命换一命吗?没有这么简单的事。”
“源千夜!”
因为处在埋葬着那具尸体的附近,所以鬼魂一个劲儿的往这里聚拢,就算泰明有三头六臂,也无法在保护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神子之外,再击退这么多怨灵。
因为渐渐隔开的距离,神子张皇失措,失声尖叫,眼看着那一双双骇人的手伸向自己的时候,已经三魂丢了七魄。
可是凌空一把宝剑挡来,把怨灵一斩为二,瞬间溃散,来人伸手一把扶起少女:“神子,千夜不在吗?”
“橘……橘少将?”
少女打量眼前的男人,正是威风凛凛的拿着千夜的龙渊剑,秒杀攻击上来的所有鬼魂。
男人一手抱过少女,走近阴阳师,三个人围聚在一起,共同抵御:“泰明,这里就是它们的大本营吗?果然是有人在操纵吗?”
“是的,这些女鬼应该都是花町里死掉的艺妓,正在由某个中心人物召唤着。”
“那那个中心人物在哪里?告诉我。”
男人横剑挥过,一排怨灵倒下,阴阳师停止战斗,双手合指,开始念咒,带着火焰的符咒逐渐随着强大的怨气被吸引过去,男人一眼看见所去的地方,卯足全力,龙渊剑几乎是带着震天撼地的力道,如同狂风煽动烈火燃烧的平原,猛烈冲刺。
只要这一击,那张急速后退的丑陋的面孔,马上就可以化为虚无。
可是就在这时,身后猛地响起熟悉的呼喊,异口同声着“不要”,源千夜更是睁大瞳孔,拼力秉持承影剑,火麒麟之血突破神力,她仿佛御风一样飞窜到了敌对的两人中间:“第二重——吾之承影,为我而战!”
神力贯彻的承影剑切割龙渊剑锋,顿时火光四溅,一个不可思议,一个势在必得。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瞬间扳倒的局势让身后的女鬼有了可趁之机,几乎是毫无悬念的那一掌打得刚刚动用神力的源千夜一下子口吐鲜血,扑倒橘友雅。
“千夜!”
等到女鬼想要再度加害的时候,青年却伸手挡了下来:“母亲大人!”
就连准备动手的泰明也是一怔,青年纹丝不动的挡在倒下的两个人之前:“如果你要杀了我的同伴的话,就先对我动手……母亲大人。”
怨灵痛恨的看着这边扶着起来的状况,源千夜捂着心口,轻轻擦拭嘴角的鲜血:“但是她是元老院的!我一定要杀了她!”
“我现在也是元老院的人!”
“她害死了幸鹰……害死了深苑,否则你也不会被迫——”
“不是被迫……”青年摇头,“深苑是我害死的,正因为自己没这个勇气,所以才让妹妹为我受苦,母亲大人。”
“但是幸鹰是她亲手杀死的!我只知道。”
“不……这是有隐情的,千夜只是办事……”虽然这么说,但是握紧的拳头可见青年也不愿这样维护杀人凶手。
“元老院是幕后指使,她就是帮凶!以及现在站在这里的四大家族,都是侩子手!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你给我让开!”
青年闭上眼睛,依旧执着的拦着:“他们是我的同伴,我不能让你伤害他们。并且作为四大家和元老院的成员,我不得不这样做。”
女人的面容已经完全扭曲,似乎无法相信自己的儿子会维护自己所憎恨的存在,“你的父亲临死前来见我,就嘱咐过我,不能让你跟他一样,为了家族而付出自己的感情和自由……”
“并且……”说话的人却是已然起身的源千夜,“他的父亲也曾对我说,如果在无法违背元老院的情况下,鹰通大人若是进入元老院,希望能用自己的死来换取我对他儿子的仁慈。”
“鹰通如果不进入元老院,反而会给藤原一族带来口角,我觉得夫人也不希望鹰通成为家族的罪人吧?”橘友雅扶着源千夜缓缓道来,“并且,没有鹰通在元老院作为支撑,藤原一族将被排挤,到了最后只会任人宰割。我想他是明白了这个道理,才违背您的意思的。”
女人逐渐平复的面容看向藤原鹰通,青年莫衷一是,只能跪下一拜:“母亲大人,这些年是我太懦弱了,一直强求着你留在我身边,现在请你放下对我的思念,去寻找父亲吧……既然当初肯为他殉情的你,一定还是深爱着他的。如果连死亡都这样追随的话,重生的话,一定还是会在一起的……母亲大人。”
女人原地不懂,似乎已经陷入深沉的悲伤之中,无法表态,鹰通转身对着泰明示意,阴阳师慢慢走出人群,飞出一张符咒,稳稳的贴上怨灵,女人这才反应过来:“鹰通!”
青年忍住泪水,微微一笑:“在那个世界,一定能很自由的相爱的……母亲大人。”
想要挣扎的女人却是慢慢垂下头颅,伴随着封印的继续,她的整个灵体都在透明化,等到就快消失殆尽的时候,轻轻抬头笑起来,泪流满面:“……永别了。”
青年伸出手去,最后一点光芒在他指尖成为夜空中的黑暗。
本以为上了牛车她就会睡死,却想一旦让胧月躺下,她就立马醒了过来,扯着源赖久继续喝个够。永泉本来是守在外阁,逐渐觉得有些不妥,干脆拉了帘幕,下车等其他人出来。
可是没等到七曜,却是等到了熟悉的王上,正好由两位暗卫保护着出门。
分明想着要多见一点,但还是碍于在这里碰面不太好的原因,尤其是自己这么打扮……少年即刻一个翻身上了牛车,回头只见平胧月抱着源赖久正在发疯。
微微掀开一角帘幕,那个就快上车的男人正下意识的回头,似乎在想着什么,等过了一阵,才叹口气离开。
七曜随之出来,但看源千夜受了重伤,永泉才要扶人上来,想想里面的状况,只好犹豫道:“有点不方便呢。”
继而大家就听到平胧月调戏源赖久,而赖久宁死不从却也招架不住的呼声,橘友雅一本正经的点头:“我明白了,你们先离开好了,我和千夜再等等,反正是一起的。”男人说着对身边的女人抛一个眼神,源千夜不为所动,但也并没有表示反对:“还是护送神子最重要,你们先走吧,已经很晚了。”
说着朝身后的青年也是示意:“少丞大人也跟随他们一道吧。”
等到两辆牛车先后驾走,源千夜抬头问橘友雅:“我们是走回去吗?”
这里不论是橘府还是王宫,或者元老院,都离得非常之远,男人妥善考虑之后,温柔而美丽的一笑:“我们就在这里过夜吧?”
不用任何思考,源千夜掉头就要离开,男人一把拉住她:“我呢,是没有力气走回去了,但是留我一个人的话……”
源千夜根本不想听这么一个大男人跟她撒娇求保护,但是男人却一转温婉的态度,轻轻凑到耳边,魅惑人心的要挟一句:“在下一定告诉圣上今天的事情。”
源千夜即刻转身朝花町而去。
所以宁可得罪任何人,但是千万不能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上 ,尤其是眼前现在要挟着要一起就寝的男人。
“害怕吗?是害怕我半夜对你动手把你吃了,还是怕自己动手把我给杀了?”
“没关系哦,不用太紧张的,千夜你全身上下我都看过摸过了,包括你自己都没有——”
女人冷漠的站起来,打开和室门:“少将大人请好好休息,我就在门外——”
“告诉圣上哦。”
闭眼把门关上,源千夜回头找个角落坐下来,打算闭目养神。
可是这个精力旺盛的男人是不可能这样轻易放过她的,转眼他就已经跟了过来,半抱住眼前的女人:“美丽的花魁,就一个晚上也不行吗?”
源千夜无动于衷,男人逐渐搂住她,吻上她的耳廓:“这么无情的美人,好让人寒心。只要一个晚上,无论是金钱还是……”
“我的心。”
箍在腰间的手渐次往上,男人的语言如同蛊惑人心的咒语:“千夜……如果得不到你的心的话,身体也是一样能弥补我的空虚的。”
已经求不到天长地久,但愿现在拥有,也是最好的回报了。
拉开那道繁复的蝴蝶结,外衣随之落下,湿热的吻开始放肆在□□的肌肤上,男人靠近的呼吸变得越发沉重,吐出的气息仿佛要烫伤源千夜。
感觉得到的,是她的忍耐和颤抖。
尤其当握住她胸口的时候,那一颗心的跳动在加速,像要马上突破频率的限制,跳出心口一样:“橘……少将,我可以……”
男人几乎就要把她推倒在地,一手按着她的心房揉捏,一手也是无法按捺,胡乱的撕扯着她的衣服。
源千夜深吸一口:“可以打晕你吗!”
男人一愣,源千夜已经伸手召唤,躺在角落的承影剑一下从后面飞过来,直接把男人一击打晕,没得商量。
推开了橘友雅,女人站起身来,承影剑像是讨好一样滚了几圈到她的脚边,她系好衣服捡起宝剑,推门离开。
半夜的月色十分浩淼,虽然看不见它具体的色彩,但伸手的话,仿佛就能够着一样。
源千夜躺在屋顶,夜风吹过指尖,她闭眼回想今天的场景。
与往常执行任务时的果决不同,她居然用身体去挡住那一击,那一刻仿佛突然明白执行任务和保护别人的差别。
保护……吗?
——如果连走路都要摔跤的话,长大以后要怎么进入暗部,保护我们的王呢?
曾经说着共同守护的人已经不复存在,这个平安京,连同所有生活的百姓,就只能依托在自己的手中。
那一天的回忆,在黑暗的色彩中,慢慢的浮现起来。
曾经碧桃花环绕的西之暗,此刻却成了一片汪洋大海。而在这片浮起的陆地上,回头就可以看见无数呐喊的族人,无数沉下去的尸体。
这么多鲜血,把整个海平面都染上了鲜艳的色彩,比起东升的朝阳,更为刺眼。
已经到了这一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哪怕是得心应手的承影剑,斩断的不是他的生命,而是代表着贵族骄傲的长发。
哪怕拼尽全力,也只能伤着他一点点。
有着颀长身影的少年,似乎毫不在意脸上的抓伤,伸手拭掉鲜血,留下跳跃的弯钩痕迹,那双眼眸里,沉淀着让人无法理解的感情:
“听好了,以后的我和你,不再是哥哥和妹妹,而是天与地的差别,源千夜。”
他转身离开,没有任何留恋,像是已经厌恶了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踩过自己的断发,走得这样自然,初生的阳光反射着铃铛金色的光芒。
疯狂的心理逐渐平静下来,那颗心仿佛一直下沉,随着死去的族人,沉入了海底。
——哥哥……好可怕啊,刚刚有邻居的狗一直追着我。
——狗吗?谁家的,哥哥去帮你找回来。
——……它带着铃铛……那个,哥哥,我突然想起来,以后要是在被追的时候,找不到你该怎么办呢?它一定会咬到我的!
——……怎么办呢?
——能不能……哥哥也系着铃铛呢?
——……
几乎要在房顶陷入沉睡的女人突然伸手一抓,紧接着爬起身来,挠挠头顶,四处在身上寻找着铃铛的踪迹。
确实记得有一直带身上,但是上次因为火麒麟之血发疯之后,铃铛好像就掉了。
掉了吗?
掉了也好。
这样就能不再频繁的想起那些愚蠢的往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