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三十一、泣血涅槃（1）（1 / 1）
斩钥眼神热切地瞧了他一会，翻身下床道：“既然如此，我便先回去，你好生休息。”
斩钥站在那里看了妙生一会，也不见妙生说什么，眼神黯了黯，整了整衣衫推门走了出去。
屋子里安静下来，妙生从床上坐起来，他脸色异样的苍白，眼神游离不知在想什么，半晌站起来走到墙边。他盯着白色的墙面看了一会，伸手在上面一摸。“轧轧”的声音响起，墙壁翻转，出现了一扇小门，妙生看了半晌，负手走了进去。
我连忙跟了进去，原来这暗门之后是一个大大的浴池，不知从何处引来的温水汨汨地冒着热气，整个暗室雾气蒸腾，只有几颗夜明珠发出乳白色的幽幽的光芒，显得无力而苍白。我看着妙生慢慢走到浴池边，并没有跟过去。在缭绕的水雾之中，我看见他慢慢地除去衣物，瘦弱的身影带着黯白色的影子下水，然后慢慢沉入水面。
水面久久没有动静，我有些急了，他莫不是要在浴池里自杀罢，正准备飘过去，水面却突地哗啦啦一阵打响，原来是妙生站了起来。
他突然站了起来，原本苍白的脸因为热气和憋气显得有些红，他面色平静地站起来，拿起放在浴池边地皂角，开始擦拭自己的身体，一遍一遍，他用毛巾使劲搓着，一遍一遍，汨汨的冒着热气的水葱头顶落下，一遍一遍。我想起那次在绮芳阁他也是这般一遍一遍地擦洗自己，像是要洗去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我想起他专注而细致地望着我，问：“你可会嫌弃我，嫌我脏。”灵魂的深处也开始痛起来，我落在水面上，漂浮在他身边，他的上半身露在水面上，是一种白玉一样的颜色，散发着浅浅的光辉，我靠过去，将透明的脸贴在他的腰肢上，曾为屈原的百姓们落下的属于灵魂的眼泪此刻正慢慢与池水融合。
刚刚从水里爬起来，湿漉漉的我跟着穿戴整齐的妙生出了房门，他转了几个弯，走了约莫一炷香功夫，便在一座黑黝黝的建筑前停了下来，守卫的弟子瞧见他，皆垂目行礼：“妙夫人。”
妙生鸽子灰的潋滟凤目闪了闪，没说话，抬步走进了这黑色的屋子。
走进去我才明白，原来这便是斩钥口中所说的一号牢房，因为这里关押着刚刚我所遇到的一众女妖。如果我没猜错，这里所有的木质材料全部都是由桃木制成，斩钥虽然法力高强，但却是个实实在在的人，这些个对付妖精的方法他倒是用的炉火纯青。牢房虽然黑暗，却打理得颇为干净，只是不知怎的，这里充斥着一股奇怪的味道，糜烂的咸腥味，妙生的鼻子显然比我更加灵敏，他的眉毛微不可见地皱了皱，却没说什么。他略略往四周的牢房看了两眼，目光便停在了一处，我随着他的目光望去，果不其然，清宁正坐在那个牢房的角落里，垂着头，半边头发落了下来，遮住她的脸，清宁原本穿着的墨绿色衣衫此刻已破烂不堪，一条一条地挂在身上，从破损的地方可以看见，她白皙的皮肤上此刻遍布着或青或紫的伤痕。妙生的脸白了白，他站在那里犹豫了半晌，终于慢慢向她走去。清宁听到动静，拨了拨乱发，露出那张温柔的脸来，她抬起头往我们这里看来，她原本大而空洞的眼睛在看到妙生的那一刹愣了愣，然后慢慢地亮了起来，又渐渐地黯了下去，她张了张嘴巴，却一个字也没有说。
“妙儿，我到处寻你不见，原来你是在这里。”
妙生的眼神闪了闪，没说话。
站在门口的斩钥负手走了进来，他从后面环住妙生的腰身，在他耳边呵了口热气，轻笑道：“我的妙儿，你有什么要求，只要告诉我，我一定会满足你，你又何必瞒着我？”他的声音抵了下来，“是不是想要个女人？”
妙生面色平静，轻轻从他的双臂中挣脱开来，走到了一边，沉默不语。
“哎，”斩钥叹了口气，“你为甚总是对我这般冷淡？你说你身体不适，我便宁可忍受漫漫长夜的煎熬也要让你休息，心里担心你的身子，又想给你送药来，可是你所谓的身体不适，便是到这里来。”他伸手拉住妙生的头发，眼神温柔得要溢出水来（当然了，此刻某灵魂正目眦欲裂，恶心得直想吐。），“只要你呆在我身边，你的要求我都会答应你，至于这里的女妖，我瞧她们没一个是好东西，竟然敢勾引我的妙儿，干脆全杀了罢，好不好？”
妙生没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斩钥目送妙生的背影消失，眼神登时冷了下来，他阴沉着脸说了句：“看好她们。”便也甩袖走了出去。
斩钥推门走了进来，在妙生的对面坐了下来，盯着妙生好一会才开口道：“你体内的寒毒最近怎样？”
“无甚大碍。”妙生淡淡回答。
“你总是这般逞强，不知怎的，你身子底本来就弱得难以想象，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为甚你竟不能修炼，这寒毒在你体内又潜伏了多年，早已冻坏了你的内脏，如果再不加救治，你恐怕~”他顿了顿，从怀里取出一棵丹药，“不过，我已找到了办法治你，你且把这药丸服下。”
妙生瞧着那药丸一会，便接过去服下了，他的面上浮起一层蓝紫色的光晕，然后慢慢淡了下来，最后消失不见。那颗被妙生吞下的深紫色里泛着蓝光的药丸应当是蛇妖的内丹，内丹是妖的精华所在，一般含着它们的所有修为，但是妖与妖或者是妖与人之间的属性是不同的，单纯地吞下别的妖的内丹，是会遭到排斥甚至引起反噬的。刚才那颗药丸紫色中带着蓝光，应该是斩钥已经将其放在自己体内进行了同化，妙生吃下去才会这么快便吸收了。斩钥之所以要利用阴阳交合之术吸取妖的精元，而不是直接吞下内丹再同化为之所用，便是因为后者是一种极其耗费修为的方法，一不小心便会被反噬，往往得不偿失，而前者却几乎没有任何损伤。没想到，斩钥竟肯为妙生做到如此，他那颗扭曲了真心倒也委实是可昭日月。
斩钥看着妙生吞下药，棱角分明的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他拉祜妙生的手笑道：“我相信，不用多少时日，我便能完全治好你的病，我不日也将飞升成地仙，到时我们便能真正天长地久地在一起了。”
妙生的目光闪了闪，没说话。
斩钥站起来，道：“我先回去了，今天你好好休息罢。”
斩钥的手在门边停了良久，才推门走了出去。
阿水曾说她的母亲死在修道人手里，而她也在那时被抓到，我没有等太久，这件事情便发生了，这天天色还蒙蒙亮，就有弟子来报，有人闯庄。
这夜斩钥宿在妙生房中，弟子禀报一只女妖闯进仙庄来救人。
“情况怎么样了？”斩钥一面穿衣一面问道。
“回庄主，那女妖已被生擒，而她要救那个女妖因出言不逊，对仙庄和庄主百般言语辱骂，已被就地正法。”
“哦？”斩钥似乎来了一丝兴趣，“是什么女妖，有此勇气求死？”
“是一只松鼠精，脸上有一块青色伤疤，其貌不扬。”
妙生的脸瞬间白了白，他垂下了眼，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抖。
“妙儿可与兴致和我一起去瞧瞧？”斩钥在一旁盯着他道。
妙生抬起眼来瞧了他一眼，默默地起了身。
斩钥轻笑一声，整了整衣衫走了出去。
我见清宁的次数并不多，对她的印象便是一个温柔和善的女子，然而此刻倒在地上的她却令我不忍再看，她显然也被吸过精元，只是那些弟子的功力没有斩钥高深，所以清宁的尸体没有完全干瘪，只是肤色干黄得可怕，她的眼睛圆圆地睁着，愤怒地绝望地不甘地望着天空，她死前当是受了极大的痛苦，面部严重扭曲着，而她□□的身体更是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躺在那里，新的伤旧的伤，纵横交错，胸前的道道抓痕更是如蠕动的虫子一般狰狞。而她的□□，血肉模糊，狼藉一片，血和污浊的液体混在一起，在地上形成了大块暗色的痕迹，散发出一股糜烂的味道，她的双腿被分的很开，大腿上的肉少了一大块，而脚趾也是根根断裂，无力地耷拉下来。我的胸口一阵阵发闷，这原本是男欢女爱的事情怎的会变成这般形容，那些畜生怎的下得去手？
“这是怎么回事？”斩钥的脸色阴沉可怕，显然他也觉得这事情是过了。
“回庄主，我们先是抓到了这名闯庄的女妖，”来禀报的弟子指了指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子，果然是阿水，“她大概是来就她的，”他又指了指清宁，“本来我们只打算把这名女妖也抓起来，可是她竟然出口对庄主百般辱骂，我们愤怒不已，才会出手折磨她。”
“她骂我什么了？”
“这~”
“说！”
“是，她说，庄主您是个变态，假凤虚凰，不男不女，口味特殊还偏偏要抓她们来掩人耳目，她说您如此无耻下流，做出违背伦常的事情来，定会，定会~”
“定会什么？”
“定会天打雷劈，五雷轰顶，遭天谴灰飞烟灭。”
斩钥阴测测地笑了起来：“呵呵，好厉害的一张嘴，把她的尸体拿去喂狗。”
“是！”两个弟子一应声，拖住清宁便要走。
“庄主。”妙生突然开了口。
斩钥回过头来，他慢慢地低下头，妙生的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正松松地握住他的，他的眼睛里迸发出耀眼的光彩来，又渐渐黯了下来。他沉吟了半晌，反手握住妙生，道：“慢着，去把她火化了，埋在乱葬岗。”他转脸看着妙生：“妙儿，这样你可满意？”
妙生抬起一双潋滟的凤目，定定地瞧着他，半晌轻声开口：“我想要一个丫头。”
斩钥转脸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阿水，伸手揽住妙生道：“你有什么要伺候的我都会亲自动手，要丫头作甚？不过，我倒是少个小妾，在你身子不适的时候可以聊解我的寂寞，你说，是也不是。？”
妙生垂下眼睛，沉默不语，斩钥模糊地笑了一声，揽着妙生离去。
这日，斩钥没有来妙生房里，妙生脸色苍白一直坐到半夜，月上中天的时候，他起身走了出去。
他站在藏经阁前，抬头望了望黑色的古朴建筑，伸手推开了古旧的大门。他没有多少停顿，直接走上了三楼。
三楼上的书架并不多，只有寥寥十来座，只是每座都异常的宽大，妙生在每个书架之间来回走了几遍，终于在第三座面前停了下来，他盯着书架上的书看了一会，慢慢把它们取了下来。他将手伸进空荡荡地书架里，一拉，一个暗格出现了。
原来这便是三楼的书架特别宽大的原因，竟是书中有书！妙生盯着里面的书看了一会，取出其中一本，他将暗格重新合上，将地上的书重新放了回去。我飘到书架一看，那被动过的几十本书此刻的位置和顺序丝毫没有变化，妙生在短短一眼之内便将这些书的顺序记下了，竟有些神童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