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又是雨夜（下）（1 / 1）
青葵不顾了。
她清楚这一次听从自己的本能是对的，因此她开始着手计划时并没有犹豫太久。她知道，这件事最好由她来做，由她斡旋。她很擅长这类事情不是吗？虽然不是她喜欢这么做的。
旁人会怎么看怎么想她不是不介意，但她希望通过自己的手段能尽量不那么引人注意……不过，要做到这样，似乎还是需要黑铃的帮忙了。
黑铃没有意见，无伤大雅的事情黑铃从不反对，况且这还在黑铃的能力范围之内，只是这让青葵觉得有些不好对王交代，虽说她暂时离职，然而她仍是下界的子民不会变。
然而最后，青葵还是屈从于内心的呼唤了……
人生苦短无常，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生出些什么遗憾。
所以，能做的事情要趁还有机会赶快做。虽然有时看起来会很奇怪，但是只有当事人才会懂得，那到底有多重要。
所以，分离十余年后，青葵终于要和青城重新在一起生活。
于是，在那天辞凉约青葵出去玩而被青葵拿出理由拒绝时，辞凉在那头差点把电话给摔了。
“……你再给我说一遍，你今天为什么没空？！”辞凉重复一遍，声音尖锐严厉。
青葵几乎被她拿出的边协成员的气势吓得有些畏缩，“呃……你听得够清楚的了，何苦让我还讲一遍……”
“炼青葵！你快点再给我说一遍，别磨蹭！”她不依不饶地尖叫。
青葵对着天花板翻了个无奈的白眼，心里想幸亏辞凉看不到。“嗯……就……去办收养手续……”
“收收收收养！”那边辞凉一不小心就结巴了，青葵的眼前几乎清晰地浮现出辞凉瞪眼的样子，“收什么养！收养什么？！”
什么“什么”？青葵张着口无声了一会儿，“就……”
谁料辞凉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也许青葵的认真劲头让辞凉觉察到她一定又要做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辞凉在那头不歇气地大叫：“青葵你别动啊！我在店里，我马上到你宿舍去，你呆着别动啊！”说完砰地一声盖了电话……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辞凉就飞奔到了青葵宿舍，见到青葵劈头就问：“你自己才几岁！你要收养别人？！”
青葵不知为啥当着辞凉的面就彻底没了气势，“嗯……对，”又鼓起勇气补了一句，“我刚不告诉你了吗！”
辞凉的眉头越扬越高，青葵觉得它们简直都要消失在辞凉的头顶了。辞凉放缓声音，显然觉得青葵已经病入膏肓了，“你……要收养谁？”
青葵小心翼翼地看着辞凉：“我哥……”
“你哥！”辞凉吼了一声，眼睛瞪得都像灯泡了，“你哥！你说平睿啊！”
“嗯……”
辞凉费劲地吞咽了一下，神情忽然从难以置信转为了不可思议，难道青葵身为冥界的工作人员，特权至此？
她想笑，然而这个表情混杂了惊讶，变得分外滑稽，“葵……可是你没结婚，收养一个客观年龄比你小八岁的人……你嫁不出去的了！”
青葵被她逗得不住地狂笑，辞凉紧接着拍了拍她的头顶，“喂喂喂，那个是开玩笑的，我要说的是，第一，你的年龄不够，第二，你的其他条件法律上也不合，第三——”
青葵挥挥手打断她，“——别第三了，我知道你们的人都像把全世界法律吃进肚里了一样……你说的我都知道，所以我根本没打算按常理办事呀！”
辞凉盯着青葵直看，咕哝了一句好吧，又低声补了一句：“就算行吧，可是你真的不担心嫁不出去了？”
青葵朝她双手一摊，“以前你彻查过我的家世，而且你也知道我哥和我是什么感情……你知道的，就像上次，我即使为他废掉这一生，丧失法力都可以……怕什么嫁不嫁的啊。”她往床上一坐，双手托着下巴，“麻烦的是我既要帮他切断和过去的联系，又要把我们的合法身份弄成姐弟……太高难度。”
辞凉摇了摇头，知道青葵心意已决，不再劝说，反而积极地打算帮忙，“不高难度，我帮你吧！我们边协整天在干这种事，该怎么弄我太熟了！”
“整天？”青葵奇怪地问。
“哎，别抠我字眼了，我是说经常。”
“我是说怎么会呢？”
辞凉伸伸舌头，“我们常从孤儿院挑选有潜力的孩子，只要他们愿意来，我们就会按他们的意愿，有时帮他们彻底抹掉过去……”
“天啊，听起来很麻烦的样子……”青葵咂舌，“为什么我越来越觉得你们这个组织好恐怖……”
不出意料，青葵被辞凉笑着拍了一掌。“那我帮你去弄啦？”
青葵不知为什么自己不假思索地就说了出来：“不要吧，我还是自己去……”
辞凉明显看出要青葵去做这些事情的纠结和勉强，“喂，我们到底是不是朋友！”
“呃……当然是啊！”
“是你就说一句‘行’嘛！你干嘛非要放着最简单的路径不走，非要自己折腾呢！”辞凉毫不见外地数落青葵，青葵盯着她看了许久，终于咧嘴一笑。
“‘行’，谢谢！”
在这之后的一天……
“苏刻，你是我弟弟。”
青葵郑重地说。青葵“领养”了平睿之后，用边协以前付给她的“工资”的一部分在校园城里买了一套二手房，在那些很老旧的单元楼房里面。两三年前，当青葵发现自己当初与边协合作，他们竟付给了自己数额巨大的一笔任务经费时，她还一度慌得不知该拿这些她不想要的钱怎么办，是辞凉一直在劝说她先放着看看，青葵才没有把它们都拿到下界去交给笠光他们。几年后，居然还有这个作用，青葵始料未及。用这些钱在校园城里买房子，还是辞凉最先提出的，边协地产很乐意给他们的老顾问青葵行这个方便，青葵最终也接受了。谁让这几年边协有什么相关的事，都让辞凉以朋友的身份找青葵打听呢？而且双方其实都知道对方对此一清二楚，只是装蒜不说破。
虽然屋子里面很简陋老旧，但是青葵很兴奋，那是她自己买的房子诶！那些钱居然还是自己十八岁的时候无意中挣的，太奇异了。更开心的是，她终于要有一个自己的家了，而且，是跟自己的哥哥再次住在一起！没有任何人干涉！
青葵情愿为此付出一切名誉上的代价。无所谓，与灵魂完整契合的迫切相比，什么都可以靠边站。两人的魂魄都是彼此的一部分啊。
“二姐，我知道。”
“而平睿是你的朋友。”
“姐，这正是我快要发疯的原因，二姐……”苏刻坐在青葵在校园城中的新家里，而这里——也是他的童年挚友平睿的新家……苏刻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差点儿觉得世界疯了。
“苏刻，你想问我为什么，可是我只能告诉你不要问，因为我答不出来。不是我答不出来，而是……这个世界不接受这种解释。”
“姐姐……”苏刻一边看着他姐姐，一边望着他的朋友，平睿，或者说……青城。“二姐，我知道你确实有点不同寻常，妈妈和大姐都说过……他们不信——”
他看青葵想打断他，连忙说：“——等等！二姐，你听我说完，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
“噢……好的。”青葵揉了揉眼睛。好累。苏刻确实不是小孩子了，他的个头，几乎跟平睿差不多，而平睿……与青葵走在外面的时候，经常被当做是年龄比青葵还大的男子。
“但是我不想去想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不想去想那些事情，我不想下任何结论……我只是想说……二姐，你有权按你习惯的方式生活，但是……二姐你能不能试一试，我保证不发表评论，但是你试一试解释给我听，我想听听你生活的世界跟我生活的世界有什么不同。可以吗，我保证不发表任何评论！”
青葵看着他，“刻，你是想让我说真话给你听吗？”
“二姐行不行？”苏刻的话不是儿戏。
“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你保证。”
苏刻用力地点头，下巴都快磕着自己了。
沉默了一会儿，青葵望着他：“尤其你不可以跟你爸妈说。”
苏刻看着姐姐：“——当然。”
青葵终于拉过苏刻的手，沉默酝酿了一会儿，道：“刻，你知道我——我们原来还有个哥哥吗？他叫苏青城，是我的双胞胎哥哥。在你出生不久后就去世了。”
“我——知道。家里还有哥哥和你抱着我一起拍的我的满月照。”
“你哥哥比你大八岁，你比平睿大将近一岁……苏刻，你很爱你妹妹对不对，我是说我们的妹妹，幼年。”
苏刻脱口而出：“当然！”
“刻，我们家的孩子……大的孩子都很爱小的孩子，就连大姐和我们同母异父，她都很爱我们，不是开玩笑的。”
“是啊我知道。”
“我跟青城在母亲肚子里一起呆了九个多月……黏得不像话。”
苏刻眨眨眼睛，想让二姐赶紧进入正题。
青葵当然明白。她叹了一口气，转开目光。
“苏刻，平睿是青城。”
苏刻料到了青葵的解释可能很超现实，但是却没料到是这种程度的超现实，但他吞下了一声尖叫，让青葵感觉他确实是会遵守诺言。
平睿坐在苏刻对面，静静地望着自己的好朋友，或者说……亲弟弟。“苏刻，她说的是真的。”
“我……没说我不接受这个解释。”半晌，苏刻结结巴巴地说，使劲地挠着头，“但是……接受起来真的有点困难……”
青葵静了很久，忽然狠狠地将弟弟抱进怀里：“刻……谢谢你听我说！不管你信不信。”
“好了好了，二姐……”苏刻挣扎着说，他的二姐太激动了……“姐，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苏刻其实不明白自己是不是更喜欢听到青葵这样解释……他想，如果是像自己一开始猜测的那样，青葵和他的老朋友平睿两个人是情侣……他才更要崩溃。这种解释……其实还是满像是他二姐会给出的解释。
犹豫了一会儿，苏刻尽量若无其事地冲平睿嚷嚷道：“喂，平睿，我就不把你当成我哥了，有点别扭。我们还是朋友吧？”
“嗯！”
远远出乎平睿的意料。
这可是青城与青葵能想到的最好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