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第五十二章 不知征战几人还（1 / 1）

齐恒公和赵菱笑得直打跌，子英却挺直腰杆任他们取笑，看样子，如果得不到答案，他不介意再问第三遍，这让齐恒公很佩服，道：“你如果有本事让清思生下双胞胎，那就不休，如果做不到就休了！”

赵菱伸手就打，道：“你说什么，有胆再说一遍？”齐恒公慌忙逃向马车：“子英，寡人给你三年时间，三年后，如果清思还没有为你生下孩子，那么换你师哥来，如果你师哥不行，换你师弟，如果还不行，寡人亲自来……”

在赵菱的拳打脚踢中，齐恒公在她唇上印下一吻，跳上马车，临行前还不忘叮嘱：“记得送信给我，无论多远，我都会赶来……”赵菱点了点头，含泪挥手：“一路多加小心！”

马车绝尘而去，离愁涌上心头，只到再也望不见，赵菱才裹着齐恒公的大氅回到了邯郸。清思见到子英师兄弟三人留了下来，也不吃惊，她没有听到齐恒公在邯郸城外说的话，自是神态自若，子英的脸却一下子红了，清思被他搞得莫名其妙。

第二日，赵菱入宫求见赵成侯。陈氏父子到底有没有刺杀她爹，如果说赵国还有人知道真相，必是国君赵种，可是她刚把这个意思一说，赵成侯矢口否认：“大哥为何忽然想到陈域？可是想到什么报仇的好方法？”赵菱摇摇头，失望而归。

齐恒公走了，舒筠也在忙于重建山庄，赵菱委蘼在落花阁中，无比落寞。在外人的眼里，“公子晟”每日享用醇酒美人，艳福齐天，赵菱却在叫苦不迭，一日三顿都要喝那其苦无比的药，不知喝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这一年的冬天份外寒冷，战事却未停，卫声公被赵国打得毫无还手能力，连下七十三邑，眼看快要灭国，援兵总算随着春风到来了。魏武侯终于下定了决心，亲率大军攻打赵国，两国在蔺地展开一场大战，赵成侯不敌，只得下令退兵。

周烈王五年，春暖花开时节，赵国刚刚结束一场战事，马上又迎来了另一场大战，僻处西垂的秦国休整了十多年后，忽然大举攻赵。

这还真是秦国第一次主动出击，在秦献公之前，秦国经历了长期的衰败，特别是吴起任西河郡守时期，被魏国穷追猛打，差点灭国，现在竟敢伐赵？许多人认为秦国在以卵击石，赵成侯却不敢掉以轻心，其他诸侯也都对此战拭目以待。

秦国有女公子亲征，赵成侯思之再三，决定派“公子晟”迎战，正合赵菱心意。

天上阴云密布，连太阳都躲了起来。高安城被围得象铁桶似的，赵菱登上城楼，只见城下黑压压一片，尽是黑甲秦兵，黑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一眼望不到头。该来的终于来了，看样子，这次陆丹是铁了心要和赵菱决一胜负，新仇旧恨在此一并了结。

雄浑厚重的战鼓声响起，千军万马如潮水般往两边分开，陆丹一马当先，奔向前来，辛朗和辛月追随左右。其后是如狼似虎的铁骑，还有一辆接一辆的战车，都迅捷无比地驶了过来。三十万大军丝毫不乱，刹那间列队布阵完毕。

然而赵菱只是在城楼上露了个脸，马上就退了下去，之后再没出现，显然根本没把三十万秦军放眼里。陆丹筹划了大半年，率领大军长途跋涉到此，只当“公子晟”好歹也吃惊一下，哪知竟然连话都懒得说一句，大怒，一箭射向城楼上高高竖起的赵国旗帜。

喊杀声四起，秦军采用三段连射的方式，万箭齐发，如同飞蝗般射向城楼。战鼓擂得震天响，一架架攻城的云梯架了起来，数不清的秦兵手持长戟，冒着疾风箭雨，前仆后继向上攀爬。

赵国的战鼓也擂得惊天动地，声势上丝毫不弱，无数支铁箭如同暴雨般射向秦军，守城的士兵不断用大钩推开云梯，没一会功夫，城下堆满了死尸，伤者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高安城修建得异常坚固，随同出征的秦国上将军眼见硬攻的伤亡过大，征得陆丹同意，下令暂退。休战后两军各自救治伤者，养精蓄锐，等待明日再战。

赵菱曾经领教过辛朗的箭术，吃过大亏，也曾经见识过辛浩的鞭术，知道秦国铁骑的厉害，于是下令坚守不出。之后整整一个月，无论秦军如何挑衅，赵军就是拒不出城迎战。这不象是“公子晟”的风格，陆丹疑心另有诡计，下令严加防犯，以防赵军半夜忽袭。

这一日太阳出来得格外早，秦军爬出营帐，正在架锅准备早餐，城楼上响起了鼓声，在震天动地的战鼓声中，城门忽然大开，赵菱率领赵军杀了出来。这些赵军瘪屈了多日，此时一个个热血沸腾，挥舞长戟冲向猝不及防的秦军。

左右两翼也出现了赵国的骑兵，正飞速包抄过来，铁骑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犹如密雨般的□□从四面八方飞向秦军。

打了一个多月防守战的赵军忽然组织反攻了，大队的秦军被拦腰切成两半，首尾无法兼顾，顿时乱成一团。随同出征的上将军断然下令，将扰乱军心者一律射杀，这才稍稍稳住了阵形。

漫山遍野，到处都是厮杀的人影，赵菱和陆丹这对师姐妹挥剑战到了一起。陈域说的不错，她们两人迟早会有一战，只是陪同作战的人数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

宋岩和辛朗等人也各自找好了对手。陆丹曾在赵国住了不少时日，对赵菱身边有多少门客摸得一清二楚，这次可算是有备而来，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齐恒公会潜入邯郸，并将子英师兄弟三人安置到了赵菱身边。这三人是这一代儒家最出色的弟子，剑术不在她们之下，尤其是子英，臂力惊人，每一剑挥出，颇有齐恒公那种大开大阖的气势。

到了黄昏时分，地上插满了箭矢，鲜血流得遍地都是，随处可见死伤的秦兵。赵国胜利了，陆丹犹自不甘心，恨恨地盯着赵菱，辛朗冲过来，拼命护着她往西撤退。赵军乘胜追击，又斩了上万秦军，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决战到此总算分出了胜负。

秦献公也不甘心，他自从当上国君，励精图治十多年，一直期望能够恢复昔日的强盛，结果第一场大战就以失败告终。休整了三个月后，秦军再次出兵，这次攻打的目标是三晋中相对较弱的韩国。几番浴血争夺后，秦军一举攻占了宜阳等六座城市，西秦由此开始向东发展霸业。

差不多同一时期，魏国也在对付它的宿敌，出兵伐楚，占领了鲁阳。

这一年天下战事四起，几无宁日，差不多所有诸侯国都投入到了战争中，而且每场大战必定血流成河，血腥味更是月余不散。

荒凉的大地上满目苍夷，漫无边际的风沙吹过，将无数白骨掩埋，诸侯的霸业，就是那无数枯骨堆成的。至于那些永远失去亲人的人，他们的眼泪最终也被风吹干。

大战结束后，赵菱就回到了邯郸，她感到了深深的厌恶，可是她只有落月阁可以栖身。午夜梦醒，那个很想忘记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小菱，你愿不愿意抛下公主身份，跟我去找一个传说中的清平世界，远离战火，远离世上所有的纷争？”赵菱披衣而起，望着窗外皎洁的月色，独自一个人苦笑，如果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地方，那必定就是她的最后归宿——坟墓。

现在唯一让她感到欣慰的是清芝终于将阿秋当成了儿子，那场恶梦终于过去了。再无睡意的赵菱站在黑暗中，静静等待天明。

在另一片土地上，此时也有个人满身大汗，从噩梦中惊醒。那个风雪之夜，右相府满门被诛，自从遇见赵菱，陈域已经很多年没做这个梦了，可是自从他半个月前回到齐国，这个噩梦每天都会来侵扰他。

陈域擦去额头的冷汗，站在黑暗中，等待太阳升起。

那一日他重新回到陆门主摔落的山崖，把那个地方细细搜了个遍，果真在岩石缝中发现了一枚玉佩，那是一枚形状奇特，绝对让人一眼难忘的玉佩。

“……只要是枯海门徒，身上必佩有水纹形的玉佩。”十多年前邯郸城中遇到鬼老头的那一幕又出现在眼前。那日决战，枯海门几乎灭门，幸存下来的只有燕甲、燕乙、燕丙、燕八等不到十位首领，究竟是谁出手暗杀陆门主，成功嫁祸赵菱，并激起秦赵两国大战？

崖上风大，陈域却坐了下来，他需要冷静。他将所有事情的经过又细细回想一遍，若有所悟，既然所有的恩怨从齐国开始，那么答案或许就在齐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