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西行(二十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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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你就坐下来歇歇吧。别担心了,猴子不会有事的。”八戒懒洋洋地伸个懒腰,对着不停踱步的我说。
“我是怕……谁担心那只猴了?!”我心中更加烦乱,走过去朝他的头打了一下。
树下站立的白马悠悠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移开了视线。
“若是不担心,为何不坐下?”八戒根本不在乎我那没什么力道的一击,继续道,“死鸭子嘴硬。”
“死猪头找打。”我忿忿地转头。
“好了,多大的孩子了,还斗嘴皮子。”沙僧往往是最后扮演老好人的那个人。
虽然我总想叫他一声“娘”。
沉默了一会儿,我还是忍不住道:“八戒,你带我去那劳什子毒敌山吧。”
“怎么,我好像才听说有人不担心猴哥哩。”八戒笑道。
“我是不担心他,我只担心师父。”我止了八戒接下来的谈笑,他见我认真的脸,也静了下来。“我知猴子最重情义,琵琶夫人既是他的故人,我恐怕他下不了手,遭殃了师父。”
“大师兄许诺了观音菩萨,断然不敢做这等事的!”沙僧忙道。
“我虽不害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谁又是故意的呢。”即便救得回来,师徒情义也变了味,猴子身上的过也要被他们记上一笔。
“八戒!”我看着不动声色的八戒,不由叫道。
八戒这才答复我道:“丫头,你既知猴哥是个重情义的人,就该知道他不会为任何东西害了师父。那什么琵琶夫人称故人来单独找他,定是有家里话,我们这些外人还是不打扰的好。”
我张了张嘴,却不能反驳。
再望向沙僧,他也道:“我们去了,万一那琵琶夫人恼羞成怒,对师父不利该如何是好?”
“你们……”抱着一丝希望,我看向一直沉默着的小白龙,“龙三,你陪我去好么?”
他却低头吃草,看来意见与他们一样。
我是真觉得内心不安,坏的预感愈发强烈,又不好明说,只得发狠道:“你们不去,我便只能自己去了!”
“哎,你这丫头。”八戒见我真要独自前去,叹声气道:“你莫不是真不懂‘关心则乱’这话儿……”
他话锋一转,道:“……还是急着当我嫂子?”
“我呸啊!活不好好干,扯话你倒是有一套了。”我未曾多想他的话,只一味气他的不作为。
八戒还要还话,却被另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我陪你去。”
我们这一晃眼,却见小白龙一身银袍,漂亮的丹凤眼中的光芒亮得让人不敢直视,明明是妩媚如斯,配着他冷峻的线条,偏偏给人一种青莲的清冽。若是他肯笑一笑,那么所谓一笑倾城池,不过如此。
小白龙啊,无论看了多少次,都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但你只可在空中看着,不能接近。”小白龙补充道,见我只盯着他看,皱着眉问:“懂吗?”
“诺。”我笑嘻嘻地行了个汉朝宫女的礼。
他无奈地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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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敌山不愧为毒敌山,寸草不生,一片乱石岗。这样的地形也有利于我们寻找猴子他们的身影,不多时,便寻到了他们。
他们在山凹处,却不见三藏。
显然他们会面并不久,正是进入正题的时候。
那个倚着三股钢叉的女子应该是那琵琶夫人,我们离得很远,只听见她的说话声,却不见她的脸,“悟空,初闻是你护着那凡人,真是吓煞奴家了。不亲眼见见你,还真难安心。”
她话里的笑意比春日的桃花更盛。
她对面的猴子懒懒道:“见也见了,快送我师父出来吧。我们还要赶路。”
“不行呢,若是没干正事就让你师父走了,奴家也不好交代呀。”琵琶夫人还是笑盈盈道:“这件事说来也长,奴家还是让你见一个人吧。”
“不见。”猴子丝毫不给面子。
“这却是为何?”
“不想见,便不见。”真是像他的性子。
琵琶夫人掩唇笑了笑,声音却高了几分:“那尾随来的两位贵客,既然来了,如何不现身?”
我心中惊慌,我们已隐了气息,却被她如此简单地发现,这个猴子的先行官,怕也不是个简单货。
小白龙却比我镇定多了,一被察觉,便现了身。风度翩翩的样子,还真是“贵客”的模样。
猴子笑道:“你也发现了?看来这些年你的法力倒是精进不少。”
……你那个“也”字太多余了吧。
“你如此英雄,奴家也不好丢你的脸啊。”琵琶夫人抿唇笑道。
“既是如此,不如你们好好叙旧,我是来接我们师父的。”无奈,我只好打断他们的一来一去。
猴子瞥我一眼,生生让我闭了嘴。
琵琶夫人也瞧着我,一副欢喜的样子,道:“贵客到了也好,那要见的人,也是贵客的故人哩。”
猴子不耐烦道:“毒蝎!我念你是多年前朋友才不下杀手,你最好快送我师父过山,此后还是朋友。不然……”
“不然休怪我无情,对吧?”琵琶夫人丝毫不见惧色,像是疼惜孩子般摇摇头道:“你一直重情,又为何一再贬低自己。”
猴子的脸色变了变,伸手就掏出金箍棒。
琵琶夫人似是料定他不会打下来般,笑意更深。
“大圣,还是像当初那样断然。”这么一个声音,硬生生挤了进来,带着些调侃和愉悦,飘在风中,醉人的美。
原来琵琶夫人不是自信猴子不下手,只是她还有帮手。
那人的嗓音说不出的熟悉,我转头望去,才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那人来的方向。
猴子收了棒,满不在乎地笑着,大有“来两个打一双”的意味。我被他感染,也微笑了起来。
那人一身淡紫衣衫,明明是有些俗气的颜色,却穿出了一身贵气。人虽未到,气势先压了过来。
可是,随着他步步靠近,我却笑不出来了,笑的嘴角生硬地停住,我想现在的我,一定是一副震惊却不敢接受的蠢样子。
太蠢了啊。
他的声音,隔了五百年,我竟认不出了。
心跳开始失控,一跳一跳地像是要蹦出胸膛。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是这副模样,这么笑吟吟地出现在我面前?
为什么这一切发生前,没人告诉我?
猴子也有些惊愕,看看来人,再看看我,叫道:“墨染?”
来人闻言笑得越发张扬,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眯成媚惑的弧度,笑着的朱唇透着些许诱惑。
我太熟悉这笑容了。
脚下一阵发软,我就要倒下。身旁的小白龙眼疾手快,单手拦住我的腰,依旧镇静地看着眼前的来人。
我抓着小白龙的衣袖,视线被泪模糊成一片,开唇,嘶哑的语调已分不清是狂喜还是哀伤:“……师兄?”
这才发现,我的下唇已被自己咬破了,血顺着下颌流下,被来人轻轻抹去:“乖,别这样。”
小白龙眼波流转,已明白了几分,道:“你便是金童?”
那人摇摇头道,“我不喜欢这个名字,还是叫我,墨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