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西行（十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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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女人真叫蠢，光知道叫我去救师父，又不说明地点和情况，你叫我往哪里救？亏得八戒随后到了。”猴子在我醒后冲我连连翻了几个白眼，把手中的东西一股脑地不耐烦地倒给我。
金丹？
还好几粒？
“我向太上老君讨的，你快吃了，别耽误我们赶路。”猴子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着我：“真是奇了怪了，一点小伤你怎么会晕倒？体质真是弱到难以置信。”
我呸啊！我又不是你们那种非人的体质……我还是个女的呢！但我识相地没有说出来，只问：“讨的？不是偷的？”
他翻了个白眼，没再理我，径直出了门，想是去看三藏的情况。
没错，我又晕了，醒来时他们又回到了大殿里。我错过了所有的情节，大部分的经过都是由沙僧转述给我听的。
所以当我知道小白龙变了个宫娥后，我不顾正在金丹作用下愈合的伤口，一路奔到了马圈，说：“龙三，听说你变了个宫娥？给我看看嘛。”
他当然不理我。
我又道：“说来你我都想到了要找猴子，这也是默契嘛。”
这次他终于理我了，他说：“养你的伤去！”
不光他觉得我无聊，我自己也觉得这样明知结果还来硬缠的人很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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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宝象国，一路上又是饥餐渴饮，夜住晓行。这一日行至山头，先是假扮成樵夫的日值功曹来报信说这山上的妖怪神通广大，又是猴子用哭计把八戒派出去巡山，好不热闹。
猴子不放心八戒，也变化了跟了去。
这空当，沙僧因担心我的伤口，替我去寻些草料。三藏念过了几遍经，与我闲聊道：“墨染，不知那五庄观的镇元子大仙在殿上与你讲了些什么？”
我一愣，答道：“师父怎么想起这个来……没什么，只是叙旧罢。”
幸的是三藏也不过随口问问，又问起了我写的史书云云。
自从我伤后，三藏一改之前对我爱搭不理的态度，有次还提出让我骑一会儿马，让我受宠若惊。我想他因为我为了救他而受伤有些愧疚，又不懂如何对人好，所以有些笨拙。
不久，猴子回来了，笑着几乎直不起腰。
“悟空，你来了，悟能怎么不见回？”三藏忙问。
猴子好不容易停下了大笑，道：“他在那里编谎哩。”又将八戒在草里睡觉、朝石头唱喏、编造石头山石头洞的事说与我们听。
说毕，不多时，八戒走过来，一脸功臣样子，只是口里不停念念叨叨，像是怕记不住词。
“呆子！念什么呢？”猴子喝道。
八戒这才如梦初醒，朝师父拜倒。三藏扶起他道：“徒弟，辛苦了。”
“真辛苦。”我笑着说。
“嗯，二师兄辛苦了。”沙僧点头道。
猴子嗤笑一声。八戒有些摸不到头脑，道：“正是。走路的人，爬山的人，第一辛苦了。”
猴子一把把他扯过来，问道：“你过来，等我问你。”
“问便问了，你扯我怎的？”八戒有些发慌。
……我只想说，猴子你扯住八戒的姿势好……暧昧。
猴子不理他，问：“这里是什么山？”
“石头山。”
猴子转头对我们做个“看吧，我说的没错”的眼神，继续道：“有什么洞？”
“石头洞。”
“什么门？”
“是钉钉铁叶门。”
我忍俊不禁，插嘴道：“那妖怪叫什么名字？手下有多少小妖？都是什么来历？”
“这……我……我是去巡山，急着回来报信，哪会管这些！”八戒慌了。
“那我问猴子。”我冲他莞尔一笑。
“你……丫头，你发昏了吧？他又不曾去，哪里晓得这些？”
我不理他，只道：“猴子，里面有多远？”
“入内是三层。”猴子马上会意，一边答一边紧盯着八戒。
“门上钉子有多少？”
“只说老猪心忙记不真。”
“可是么？”我笑着望向八戒。
八戒呆了。
“朝着石头唱喏，当做我们几人，对他一问一答。可是么？又说‘等我编完谎，哄那弼马温去！’可是么？”猴子已经拿出了金箍棒，耍个花样，道：“我把你个馕糠的夯货！叫你去巡山，你倒睡觉去了！把孤拐伸来，打五棍记心！”
“那个哭丧棒重，偌打五下，便是死了！”八戒退到三藏身边，扯住衣袖道：“师父，徒儿再也不敢了，你替我说个方便。”
三藏叹气道：“悟空说你说谎，我还不信。今果如此，其实该打。但如今过山少人使唤，悟空，你且饶他——”
“师父说的对。”八戒忙道。
“——等过了山，再打。”
八戒看上去都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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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戒复去巡山，许久不见人回。三藏不安道：“悟空！怎么悟能此去，许久不回？”
“师父啊，若是有妖怪，他一定虚张声势，跑回来报我。想是无怪，路途平静，他一直去了。你把马打得快些，我们定赶上他，一同去吧。”
我总觉得猴子的话有漏洞，想了会儿道：“也可能那妖怪已经将八戒捉了回去啊。”
“那便更要前行了。”猴子道。
……哼，怎么不见你那么紧张过我。
行了一会儿，突然听到有人叫“救人！救人！”，我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猴子，便继续行走，沙僧跟在我们后面，也无二话。
也就是心善的三藏，兜回马，叫道：“那有难者是谁？可出来。”
一个道士打扮的人从旁边的草丛爬出，哼哼着疼，他的脚上已是一片血淋淋。三藏忙下马搀他，问他的来历。
道士说他是西面观宇的道士，因遇到猛虎，叼走了徒弟，只有他站兢兢往回走，不小心伤了腿足。
三藏信了他，让他上马，道士推说脚伤不能骑马；又叫沙僧驮，道士又说自己怕这个晦气脸；三藏犹豫着看了我一眼，又转头去看猴子，叫：“悟空，你驮吧。”
猴子冷眼看着道士，道：“我驮！我驮！”
我惊于猴子的顺从，用疑问的眼神望着他，他向我点点头，道：“你只管向前，跟紧师父。待老孙慢慢驮他。”
我只得跟上前面的三藏。
山路崎岖，行了三五里路，再往后看，就望不见猴子的身影了。
沙僧见我的样子，笑道：“史官，不必担心。大师兄他身强力大，一万三千五百斤的金箍棒都拿得起，自然驮得动那道士。”
我点头，却依旧放不下心。怕就怕那猴子过于自信，耍着耍着就中了计。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即空中便来了个使宝剑的妖怪，与沙僧争斗着。我心中慌乱，转身就跑：“猴子！”
平地里却突然起了狂风，一阵风过，我们一行就已经被绑在了妖怪的洞中。而在洞里，我们看到了像咸菜一样被腌着的八戒。
这些妖怪们抓人的方法能不能新奇些哦，刮一阵风以为很潇洒么。
听两个妖怪说着猴子如何不济，商量着如何吃三藏。我一时气不过，哼了一声，道：“耍些小手腕，便以为苍蝇能吞大象么，笑死人了。”
长着银色的角的妖怪来到我面前，道：“你说什么？”
我不答，只问：“你们是甚名号？”
“我叫银角大王，我大哥称金角大王，如何？”他挑眉道。
“我问你们就答？我叫你们去死你们去不去？”我笑，接着说：“我说，你们这些个什么金角银角的，给猴子擦脚都不配。”
他二话没说，直接一巴掌扇了过来。
还好还好，我原以为他会直接捅我一剑。
只是他的力道太大，我一边的脸已经高高地肿了起来。他怒极反笑道：“你看清楚了，现在是我在上。”
我也跟着笑，只说了一个字：“呸。”
说完，不出意料，他又扇了我一巴掌。
挺好的，这么一来，两边脸肿的就一样了。我这么安慰自己。
三藏心软，惊叫道：“墨染！”
“墨染？”我看得清清楚楚，金角银角的表情充满了惊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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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戒现在心里非常不平，当初在五庄观时，就是他被绑着，墨染坐着。现在他被吊着，墨染还是坐着……手里还有杯茶。
……其实我宁愿和八戒换个位置。
确认了我就是墨染后，金角银角异常兴奋和歉意地将我解下来，奉上座，还给我上了茶，又叫小妖去找些消肿的草药。
这是演哪出戏？
我懵了。
“姐姐，你不认得我们了？”银角问道。
……怎么和镇元子一样和我攀关系？我又不是什么达官贵人。
“姐姐不认得也是应当的。我们成妖后外形变了很多。”金角轻轻地说道：“我们原是帮太上老君看金炉、银炉的童子。”
竟然是他们！
我沉默不语，站起身，左右开弓地给了他们一个耳光，眼神冷冷地瞧着他们。
“姐姐？”他们在我面前由那个心狠手辣的老妖变成了当年乖巧听话的孩子，捂着脸，疑问地看着我，却无愠怒。
“你们不好好在天庭当职，却来此做甚！吃什么唐僧肉，想死得更快些吗！”
银角不答，金角的眼神黯淡了些，道：“姐姐那日被贬下界，我和弟弟闹上凌霄殿，玉帝罚我们面壁思过，没他旨意，不得擅出，也不准有人靠近。我和弟弟偷了太上老君的宝物，下凡来了。”
……不对，有些地方不对。且不说为何只判那么轻的罚，他们兄弟在凌霄殿为我的事闹了起来，必定会有我的仇家对他们不利，那么面壁思过，倒像是在保护他们了。
罢，我只想一心和三藏西去，天庭的事，我也懒得想了。
“是姐姐错怪你们了，但唐僧肉当真吃不得。你们就放我们西去吧，这样猴子也可能饶过你们。”我轻叹道。
“……姐姐变了。”银角道。
“我知道我的容貌变了。”之前在天庭，为讨王母欢心，我和金童一直用法力将自己维持成孩童的模样。现在我已是少女的模样了，这才是我真正的样子。
“不止容貌。以前在天庭，姐姐总是沉稳、寡言的样子，最疼我们两个。”银角的声音因激动大了起来：“现在你却是这个样子，还帮着秃驴和猴子！姐姐，你变了！”
“我没变。”
我轻叹道：“变的是你们。嗔怒啃你理智，痴怨蚀你风骨，疑慢噬你纯真，满目苍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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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角银角又将我绑了起来，不过是绑在了离那个上座很近的柱子上。他们说我已不是那个姐姐，要将我送与道士，驱走现在的我，还他们原来的姐姐。
其实他们也知道现在的我的确是我，只是他们不愿承认。
过了会儿，他们派去收猴子的两个小妖跑了过来，不停叩头，将猴子骗走宝物的事讲了出来。金角银角气极，让这两个小妖去请老奶奶。
不多时，老奶奶请到，全洞大小妖怪，全来跪接。那奶奶坐在上座，喜滋滋地接受金角银角的四拜，道：“我儿起来。”
她不经意般看了我一眼，我也盯着她，一下子认出了这是猴子。
我不信还会有谁，眼中有他这般神采。我也不信有哪个，眸子会是这种逼人的金色。
我忍不住冲他笑了一下，发自内心的。
他一愣，随即明白我认出了他，他也斜斜地挑起嘴角，似乎是赞赏般地笑。
……我绝对不承认，就算他假扮的人长得很抱歉，可他笑起来时，眼中的亮光足以照亮整个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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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是我夸张地说，他们的水平和猴子的根本无法相比，可他们被吃了唐僧肉能成正果的传言蒙蔽了双眼，听不进我的劝。
猴子几次骗得他们的宝贝，将银角装进了葫芦，又将金角装进了玉瓶。
猴子下了决心，一定要置他们于死地。我无法救得他们，正惋惜时，空中突然传来声音：“那猴儿，还我宝贝来！”
“老官儿，哪里去？”原来是太上老君前来讨他的宝贝，猴子上前迎道，老君急升到九霄空里站住。
“孙行者，还我宝贝。”老君道。
“什么宝贝？”猴子笑嘻嘻地问。
“葫芦是我盛丹的，净瓶是我盛水的，宝剑是我炼魔的，扇子是我煽火的，绳子是我一根勒袍的带。你莫装傻，还我宝贝。”
“老君，这么好的宝贝只被你用来盛东西煽火什么的，不如做个人情，送与我们如何？我们也好上路。”我忙道。如果有了这东西，以后在路上碰到妖怪，只要知道他的名字，不就一帆风顺了？
“这话茬了，西行路上的劫难都是你们的功绩，若非如此，即使到了西方，恐也取不得真经啊。”老君用这个要挟我们。
三藏一听“取不得真经”，忙让猴子将宝贝还与老君。猴子只得老大不情愿地将宝贝给了老君，嘴里却不饶道：
“你这老官儿，纵放家属为邪，怎好意思向我要宝贝。”
“不干我事，不可错怪人。这是海上菩萨问我借了三次，才将他们放出，在此处化作妖魔，试你师徒可有诚心。”老君说完，将葫芦、净瓶打开，又将跑出来的仙气一指，化作金银两位童子，离开了。
“活该菩萨一世无夫！”猴子忿忿道。
我乐了，“你还一世无母猴子呢，说人家？”
……他又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