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西行（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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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仙说笑了。”我必须承认自己笑得有些僵硬，“我一介平民何时认识上仙。”
镇元子却不答我，只笑道：“我既称你为‘墨染’，你就不该以‘上仙’称我。”
“称呼而已，镇元子何须在意这些。”果然是大家，他人只站在那里，我就能感到他的气势，“不知镇元子将我捆在这里，是否要动用私刑？”
我真是佩服自己，能讲出这么不像玩笑的玩笑话。
他还是笑，“说笑的怕不是我罢。”
“镇元子大仙，你到底有何贵干？”我叹了口气。
“你最清楚不过了。”他用手一指我，我身上原本捆得紧紧的绳子就马上消失了。他坐在正殿上，捧一杯茶，问：“何时回天庭？”
我几乎要从肚里憋出一股冷笑了，可我不敢，我只敢说：“这话说得倒是我愿意离开天庭了。所有人都清楚，我是被天庭清理门户出来的。”
“你知道，那只是对旁人的说法罢了。”他抿一口茶，我可不可以猜测这是他要长篇大论的前兆？真可怕。
“哦？”我用一个无意义的单音节企图勾出他的话，这么绕起来可不好。我的视线又回到了正殿前正在受鞭打的猴子身上。
“墨染，你应清楚。天庭的做法并不是在惩罚你。当年天蓬元帅调戏嫦娥，只见天蓬受罚，并不见嫦娥有罪。你被贬到两界山，表面上是对你不公的处罚，可你想想，若真是要惩罚你，应当和金童一样，贬入人间，生生世世受贫困之苦。太白的话是前后矛盾的，因为我们都知道，被洗去了记忆，即使你前生最爱的人站在面前，与你相处了百年，你也不会记起他。”镇元子用了然的语气说着，“所以，这个做法非但不是惩罚你，而是保护你，带你远离那些想害你的人。”
“你再想想，等到天庭处理完了那些要害你的人，或是像几年前那般，那泼猴被人救出。你便会因为监押有功而被天庭重新召回，重入仙籍。到那时，你可不会再是玉帝身边一个小小的玉女，位列太乙真仙也无不可。”
说完，镇元子看着我，我亦看着他，我不得不说他是挺美的。
我也笑，却道：“我不清楚。”
“你别意气用事。”他劝。
“我不清楚你们是怎样让金童做出那种事的，我也不清楚你们为何将我贬下界，我更不清楚你的那番言论……我也不想清楚。”我移开视线，看着自己的右手：“我只清楚，观世音菩萨救我出来，我便一心跟三藏西去取经……观音菩萨有用到我的地方，我便穷尽自身力量答谢她救我之恩。”
镇元子似是动了怒，“你莫以为观音救你就是单纯的救你！”
“那又如何？”我笑着迎上他的目光，看到他眼底闪过的一丝诧异，“她是否单纯只为救我而救我，与我何干？只是她救我是事实，我便要报答她。”
“……你，太固执。”他摇头道。
“我倒觉得自己是随性。”我笑。
他还要说什么，那执鞭的小仙来报，已打了猴子三十。镇元子点头道：“还该打三藏训教不严，纵放顽徒撒泼。”
只听猴子高声叫道：“先生又差了。偷果子时，我师父不知，他在殿上与你二童讲话，是我兄弟们做的勾当。纵使有教训不严之罪，我为弟子的，也该替打。再打我罢。”
镇元子笑道：“这泼猴，虽是狡猾奸顽，却倒也有些孝意。既这等，还打他吧。”
“镇元子，等等！”我连忙跑过去，道：“是我教这猴子如何取果子，要打，也应该到我了。”
猴子闻言转头瞧我，有不可置信的神情。
镇元子微微一愣，随即说：“若是你，我这果子送你几个也可。打这泼猴。”
这次不仅猴子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连三藏、八戒、沙僧和我都一脸震惊，那白马也抬头看了我一眼。镇元子还是微笑。
震惊过后，随即来的是愤怒。
我看到他们眼中升起淡淡的隔离，不由在心里冷笑，好个狠毒的镇元子。似这等说，不是硬生生将我和他们划开界限吗？他就是要看我们之间出现隔膜才好。
我看着他，缓缓勾起唇角，在猴子旁边重重地跪下，依旧紧紧地盯着镇元子：“镇元子，你要打他，便先打我。不然我不会起来。”
他若不在意我是否会起来，就自己打破了我和他关系很好的这层谎。
如果隔膜不能避免，我起码要让他们知道，我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他有些讶意地笑，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瞧瞧将晚的天色，吩咐道：“且把鞭子浸在水里，待明朝再拷打他。”
随着他离去，我才松了口气。
余下的小仙将我小心地绑在猴子旁边，也离去了。
“自不量力。”我听到猴子这么说。
“我乐意。”我哼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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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觉睡到了天明，等我睁眼时，猴子一行人早已消失不见。我愣了几秒才明白，我被这群没义气的混蛋给扔下了！
但是身边打扫卫生的小仙却一点也不惊慌，走来走去像从没有人被绑在这里一样。
“先生、先生，请问镇元子大仙呢？”我问身旁洒水的仙童。
“我家师父去追那逃跑的泼猴一伙了。”仙童居然对我行了个礼，问：“是不是绳子将姑娘勒得痛了？”
“不不不没事。”我鸡皮都快起来了。
听完仙童说得话，我居然感到一股心安。我想我还是没有牺牲自己换回别人自由的觉悟，想想都觉得那样多可怜。
果然，过了不久，就看见镇元子乘风回来了，大袖一甩，小仙们急忙涌上去，将猴子他们又绑了回去。
“敢扔下我，活该被抓。”我小声对猴子道。
他刚要说话，镇元子大手一挥，我的绳子就他奶奶的又不见了。
镇元子叫小仙们抬上口大锅，支在阶下，又有小仙架起干柴，发起烈火。镇元子道：“把清油熬上一锅，烧得滚了，将孙行者下油锅扎他一扎，与我人参树报仇。”
说完他又笑着看我，像是在说“你总不能跟着下油锅吧”。
……这个人是多么惹人厌啊！
“师父，油锅滚透了。”小仙报告说。
你耍诈吧！哪有那么快，你用的什么油？能吃么？！
“把孙行者抬下去。”镇元子说完，又与我坐在殿上，看架势，还要聊昨天的话题。
我看到四个仙童抬不动猴子，八个也抬不动。又加了四个，猴子纹丝不动。足足二十个小仙才将猴子扔进了油锅。
猴子一定有自己的打算，我放心下来……扔下我的人可是他，我在为他担心个屁啊！
“墨染。”镇元子开口叫我，“你没听我说话。你在看那泼猴。”
他的语气很肯定。
“锅漏了！锅漏了！”殿外突然传来大叫。镇元子和我同时走出大殿，只见一个石狮子放在锅里，旁边的仙童脸上被油烫了几个大泡。
这个猴子。
镇元子大怒道：“这个泼猴，着实无礼！叫他当面做了手脚！你走了便罢，怎么又捣了我的灶？这泼猴枉自也拿他不住；就拿住他，也只得捉影捕风。罢！罢！罢！饶他去罢。且将唐三藏解下，另换新锅，把他扎一扎，与人参树报仇罢。”
“你走了便罢”“与人参树报仇罢”……我心中一动，忙道：“镇元子，说来你也只是想要你的人参树罢了，不如这样，让那猴子将你果树医活，你便让我们离开。如何？”
猴子接嘴道：“不错，正是这个理儿。”
“你若有此神通，医得树活，我与你八拜为交，结为兄弟。”镇元子冷笑道。
“不打紧。放了他们，老孙管叫还你活树。”猴子道。
他们约定三日为限，猴子翻个筋斗，离了五庄观。
镇元子看着远去的猴子，在我耳边道：“你莫以为我不会直接把你带上天庭。”
“你不会。”我笑着答。
“哦？你怎么如此笃定？”镇元子问道。
“若我不合作，你即使把我带上天庭也无济于事。”我悄声对镇元子说：“东西我已经毁了。”
镇元子看着我的眼睛，确定我没有说谎，竟然笑了起来：“真像你做的事。”
我只想说大仙你真的以前和我不认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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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他请来了观音来救树。树活了后，镇元子办了个“人参果会”。果会过后，我们继续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