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祭天（下）（1 / 1）
成全……
赎罪……
如果这是你要的，我成全你。
如果要赎罪，那我陪你。
如果是我欠你的，我来世再还。
我转头看曌天，细细描绘他的面孔。
他的眼，为我笑过，为我痛过，为我哭过，让我沉迷过。
他的眉，曾经好看的挑起过，也为我难过的皱起过。
他的唇，说过甜言蜜语，说过绝情狠话，吻过我的唇，厮磨过我的发鬓。
这个男人，总能轻而易举的夺取了我所有的思绪，所有的视线，所有的情感。
此刻他站在那里，悲伤的望着我，像是在等我最后对他的宣判。可是他不知道，我们的结局我决定不了。我们的结局是天定了的，是在开始就注定了要结束，要分离。
无能为力，无可奈何。我们争不过天，更争不过内心的愧疚。如果，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开口给这份爱一个终点，就由我来吧。终止这一切的挣扎，也许恨，会比爱容易放下。
“你不是要祭天吗，用这个吧。”我横举手中的明空斩，递向曌天。
他看了看明空斩，没有伸手接。
“惜言，祭天不一定要用明空斩的。”昭池叫我，一脸的不赞同。我自然明白，只是我有我的打算。但是我惊讶的是，昭池似乎也知道些什么。
“你知道明空斩的事？”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眼角瞥到曌天也看向昭池，似乎也在奇怪。
昭池宠溺的笑笑，“嗯，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去石室吧。”
思绪转向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怎么昭池会……
“那天在室外推门进来的是你？”我突然想起来，那时有人推门进来，我以为是曌天还吓了一跳。
昭池浅笑着点了点头。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那你为什么不毁了它？你…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了？”
他苦笑着点了头。
“你！你真是个傻子！”
“你知道明空斩，但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我看向曌天，他也转过脸看我。我点了点头，如愿见他脸上闪过不可置信和深深的哀伤。
“我知道。”
“你，恨我？”他微微张嘴，吐出这两个字。
恨他？我怎么会恨他呢？就算恨过，也早就被爱代替了所有，些许的埋怨也消失殆尽了。如果说恨，我只恨我自己。说到底，这一场闹剧都是由我造成的。如果身为夕莲的我没有爱上高高在上的朝莲，这一切的恩怨都不会发生，天劫也不会出现。其实，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可若要说不恨，我又为什么非要让曌天动手呢？明知道他会痛苦，明知道他会有多难受，明知道这对他是有多残忍，可我就是想这么做。我想让他亲手解决这一切，斩断情丝，斩断我们间最后的关联。
“你不是要救苍天吗？那就如你所愿吧。你不会，舍不得吧？”我说不出恨字，但是这番言语也足够让他作出决定。
果然，他低头想了很久，抬手握住明空斩的刀柄。在那一瞬，我感觉自己轻轻松了口气。
“好。”他说。
我见昭池还想说什么反对，我冲他摇摇头，俯下身在他耳边用只有彼此听得到的声音说了句：“放心，他不会有事。”
他似乎仍觉得不妥，但终究没有深究。
“好了，动手吧。”我将视线胶着在昭池的脸上，心里是不曾有过的轻松。我突然明白了泽兰当时的想法，原来解脱也会是一种救赎。
昭池闭上了眼，我感觉这个世界仿佛一切都安静了，只剩下我们三人。我抱着昭池，昭池闭着眼，曌天举着刀站在不远处。三个人纠纠缠缠了那么久，终于要告一段落了。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宁愿将这份爱深深埋入心底，这样就不会有人受伤了吧。
我听到耳边响起“神风斩”的声音，我亲眼看着明空斩刺入昭池的胸口，我看到衣衫瞬间被血染红，我看到明空斩随后在昭池体内消失，我看到曌天失了气力般坐在地上，傻傻的看着我。
“惜言，我本想与你约定来世的，恐怕是不行了。”我看着身体昭池皱了皱眉，嘴张了张说出这句话，随后便是一口血喷出。
“不会的，师兄…来世我一定会找到你。你想赖都赖不掉！”我贴着昭池的身体，对他努力笑了笑，虽然他闭着眼，看不见。
一滴血滴在昭池脸上，昭池皱了皱眉，下意识的伸手擦了下脸。
“傻瓜，你怎么又哭…”他睁开眼想调笑我一番，却在看到自己手背上的血后，转而看我，眼神逐渐变得惊恐。
“惜言！”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将我推开，看着我胸前大片的血往外涌，正与自己的血交融在一起。
“惜言，你，这是……”
我被这么一推，整个身子都暴露在曌天眼前，自然包括那不断涌出的血。曌天几乎是扑过来，扳过我的身体细细查看，说不出一句话来。
随后似乎明白了什么，突然怒吼一句，“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神风斩，仙界禁术，以自身仙力育之，可杀万敌。然，施法者...与敌同受。”我慢慢的念出神风斩的秘笈，后面那段后果就是圣佛最后交给我的那张纸片。从那一刻，我就料到了的，自己的结局。
“我用自己的…仙力替换了你的。”
“不可能，我拿着的时候明明…”
“明明感觉到的是你的仙力？那是因为我将你的仙力封印在了刀柄上，而你握住刀柄的时候，仙力就回到你体内了。多亏了应天上仙的仙力覆盖，你才没有及时发现我的..”没错，那把刀上还有应天上仙的仙力。那天给曌天施了昏眠诀的也是应天上仙。他原本不会这么早寂灭的，就是因为将仙力赋于了明空斩。
“所以师兄，上仙没有怪你，他到最后仍然想要靠自己挽救你。他只怪自己没有及时将你引入正途。”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这么恨我？”曌天再也没有了往常的冷静，几乎每一句都在咆哮着，眼里的绝望悲痛那么甚，像一个受伤的野兽一般红着眼睛。
“我不恨你。我倒希望我恨你，这样我就不会这么痛苦。曌天，对不起，我必须这么做。这件事必须要通过你我的手来解决。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得到救赎。”
“什么救赎，什么解决？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你会明白的。我多想对你解释这一切，可是来不及了。我本来想让你恨我的，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曌天，我爱你，我太爱你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与昭池的身体逐渐透明。
“师兄，我的血可以净化你的魔性，所以不要担心来世遇不上我。你不会灰飞烟灭，你可以重新开始了。”
“惜言…你这又是何苦。”昭池看着我，一眨不眨，像是要将我看进眼里，永远记住我的样子。
“师兄待我的好，我几生几世都偿还不了。我只是遗憾，没有先遇上你，先爱上你。”
“好，那我们来世再见。”
“言儿，言儿…”我听到曌天喃喃的喊着我的名字，一如既往的温柔，不舍，心疼，悲伤，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拉扯着我的心。
“曌天，最后的那几天，我很开心。我真的很开心！我这辈子都值了，真的。只是下辈子，我们不要再爱了，太痛了。”
“言儿，你太残忍了。你让我再次害死你，却连来世的念想都不留给我吗？”
我对他笑笑，没有说话。
在消失的最后那一刻，我轻轻的呢喃：“夕颜花又要开了，但这次我不再孤零零的了。对不起，这次是我食言了。”
唯愿来生，再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