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离殇（1 / 1）
我任由他牵着一路走向里屋，心里被什么压着似的，很难受。
“曌天…”他停住脚步看向我，像是在等我继续。我却在看到他眼睛的那刻，什么都说不出口。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神采奕奕的眸子此刻满是乞求，他在无声的求我，不要说。
我的心立刻被揪了起来，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我好想扑到他怀里，永远不分开。可是，我又想起昭池寂寥的身影和无助的眼神，我只能咬牙阻止此刻内心的渴望。
这是我欠昭池的，我必须还清。我也很清楚曌天一定会反对，所以，我只能瞒着他。
我刚想开口，曌天就出声打断了我。
“闭上眼睛。”我愣了愣，没有反应过来。
“闭上眼睛，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他语气里的小心希冀，让我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闭上了眼，任他将我带到屋子里。过了一会，似乎耳边有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听到他说，“可以了。”
我睁开了眼，下意识的看他。却见他努努嘴，示意我看桌子。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入眼的是一桌丰富的佳肴。我当下就看呆了，傻愣在那里没有动一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声音响起，“第一次做，可能不太好吃，你可不能嫌弃哦！”
我傻傻的扭过头看他，又看看这桌菜，“你，为我做的？”
他白了我一眼，拉我在桌边坐好，满心期待的看着我，让我尝尝。
我说不清此刻内心的感觉，但是那一份满满的充实的感动却将我整个都包裹住。
我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他真的会放在心上。我没想到他消失了一早上是忙着给我惊喜。我没想到，明明该感动幸福的我，心会这么痛。
我拿着筷子很久都没有下手去夹。因为我不敢肯定，当我吃了这份满满都是爱意的菜后，还有没有勇气执行自己的决定。最终，挣扎了很久，还是放下了筷子，而在那一瞬，我看见星光从曌天的眼里划落，趋于黯淡。
“曌天…”我想看着他，却不敢碰触他的眼神。
“曌天，十日之约还是……取消吧。”我清楚地感觉到，我说出的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刀，在我的心上划着，一字一伤。我原以为争取很难，没想到放手更难。
他没有说话，而是夹了一口菜吃，皱了皱眉说：“果然难吃呢。”然后端起盘子倒入一边的垃圾篓。
“你干什么啊！”我忙站起身阻止他，却被他挥开手。
他一边倒着，一盘接着一盘，毫不留情，一边扯着笑说：“倒了吧，我怎么可以让客人吃这样的饭菜。”
我举在半空中的手僵在那里，心脏却被“客人”两个字刺痛。
最后，这桌菜我一口未尝，而我踩着心碎的声音，仓皇而逃。
那天我抱膝坐在墨竹阁内哭了一天。门外嫣红在和昭池汇报我的情况，昭池听了以后没有说什么，良久后隔着门扉，我听到他低叹：“就让我最后自私一次吧，就一次。”
第二天，我变回那个快乐的惜言，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我每天都陪着昭池玩乐，大声的笑着，跳着，只是笑着笑着总会不自觉落下泪来。
昭池看着泣不成声的我，会说：“笑得真难看。”然后擦拭着我的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最后只能拥我入怀。
“被哭了，我将你送回他身边，好不好？”
而我则会伸手打他，然后威胁道：“你敢送我回去，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如果没有仇恨，我最希望当一个平凡的农户。带着我的媳妇，畅游在田野，无忧无虑。闲来时看着日出日落，放放牛，种种菜，闲云野鹤，煮酒赏月。如此便可不羡鸳鸯不羡仙。”那天昭池说这是他幻想了无数次的生活，“是不是很没有出息啊？”
我摇头，很认真的说：“是，很没出息。不过，等一切结束了，我陪你一起。”
虽然我也不清楚这句承诺可以兑现的可能有多大，可我真心这么想过，陪着他一起。
“好。”我听到他笑着说。
终于，时间分分秒秒的走过，瞬刻不停，就这么到了祭天的前夕。
我在凌云殿的花园里找到昭池，他正在喝酒，看到我招手让我过去。
“怎么喝酒也不叫上我啊？”我嗔怪道。
“整天跟着我，嫌你烦呗，这都看不出来。”
我瞪他一眼，没有搭理。
他笑笑，举起酒杯刚想喝，却被我一把夺过来一饮而尽。
“明天……今晚别喝多了。”
“喝多了才好呢。”虽然说着这话，却没有再动手倒酒。
“惜言…..”
“恩？”
“我喜欢你。”
“……”
“我爱你，很爱。”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昭池这么说，可总觉得今天有点不同，像是在梦里。也许是环境太幽深，听不真切的感觉。
“遇见你，是我昭池这辈子，最值得的事。”
我张嘴想笑他干嘛这么煽情，却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来了。我第一反应就是，糟糕，酒里有东西，中计了！
他看出我的懊恼，轻轻笑了起来。
“你还是这么傻呀，我的惜言。”
我想跟他说，你别闹了，你想要干嘛呀！却感觉头越来越沉，意识渐渐淡薄起来。
“惜言，对不起。可我真的怕自己，舍不得……”昭池近乎语无伦次的说着，而我根本没有精力去思考他话里的意思。我满脑子担心的就是曌天，明天的祭天要怎么办！昭池一定放不下仇恨的，曌天现在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啊！“对不起”…“舍不得”…天啊，昭池到底要做什么啊？他不会真的要灭天吧！
我拼命想要保持清醒，可是不知道昭池给我吃了什么，我只能感觉眼前迷蒙，渐渐灰暗下来，耳边嗡嗡的，一阵阵眩晕涌上来。直到最后一丝意识从脑海中抽离，我完全陷入一片黑暗，只是奇怪的是，竟还有些许的声音从外界传来，但是很遥远的样子。
我努力辨识如今唯一的感官，竟然让我听到了曌天的声音。
“怎么样？”
“睡过去了，梦蝶草应该会有用的。”昭池回答。我刚才还在为曌天的声音震惊，此刻就被一个字眼夺去所有思考能力。
梦蝶草，作为花君的女儿夕颜，对其最清楚不过的了。这株只在传说中出现的草本，此刻竟被用在了我的身上吗？据说，它可以让服用者忘却施者所要求的一切，甚至可以为其编造一份全然不同的记忆。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要让我服用梦蝶草？看样子他们是说好了的，所以他又一次推开我了？
“你要我带走她？”曌天的声音激烈的响起，唤回了我些许意识。
“因为我是魔神。不管明天结果如何，我都不想让她与魔神牵扯在一起。”
然后是一段沉默，久到让我以为自己失去了听觉。
“嗯。我会遵守约定的。”曌天说出这么一句，脚步声向我走近，应该是想抱起我离开。随后，我听到昭池淡淡的回了一句，“我也会的。”接着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