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动摇（1 / 1）
原来那日曌天来找昭池就是谈了这件事。
他们约定，不让我卷进这件事，最后看我选择谁来决定成败。而输的那方要无条件放弃一切。我问昭池，什么叫无条件放弃一切，具体是什么。
昭池解释，如果选择曌天，那昭池以己祭天，化解天劫。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心里一噔。“以己祭天”那不就是要死？这个代价会不会……我哪值得他待我如斯啊！
昭池没有理我的胡思乱想，只是很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接着解释。
他说，如果选择昭池，曌天任由天下覆灭不得干涉，前提是，昭池必须建立一个更加和睦的世间。
我听得愣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曌天愿意任由天下覆灭！”就算有个前提，可这个决定根本就不是他的作风。他会这么妥协，而且放弃他的责任？
我突然想起他对我说过，“如果这次我选择你，你愿不愿意留下……”我还以为他只是当时感情泛滥，一时兴起说的，没想到，他早就有这个打算了，而且与昭池作了约定。
“惜言，他真的爱你，很爱很爱。你知道他一言九鼎，不会食言。也正因为这件事，我…….我才愿意放手。”他低沉的嗓音让我不得不信，也让我觉得他是很认真的坦白，当然其中的落寞让我心疼。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自己太幸运了，才能遇到他们。我从没有想到，会有两个男人愿意为了我付出这么多，一个是生命，一个是责任，都是于他们最重要的东西。
我，何德何能。
我承认，听到曌天的妥协，我动心了。我想，也许，我真的可以拥有幸福，也许我可以……
可是……“可是，现在的我配不上他，我们回不去了。”
他爱的是那个善良单纯的惜言，可我的手上已经沾染了鲜血，我们之间还有泽兰，还有昭池和祭天。有太多的东西阻拦在我们之间，我跨不了那一步，我跨不过去啊！
昭池看着我，将我眼里所有的无助都看在了眼里，沉默了很久。久到我都要绝望了，他突然将我拉住，随手一挥，等我回过神时已经在花境外了。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我没有忘记，那天我从这里走出去时就告诉自己，我再也配不上这里的美好。从此，我便没有踏入半步。每当我想起这里，就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小妖遇见了最圣洁高尚的佛祖，被那耀眼的佛光刺得无地自容。
虽然只消一步我就能踏入，可就是这一步让我望尘莫及，宛如鸿沟般遥远不可及。
见我犹疑不定，昭池拉住我的手臂就往里带。我急忙推搡着昭池抓住我的手，一边摇头带着哭音叫着：“不行！我不能进去的！我不能进的！”
昭池完全没有理会我的吵闹，直接将我扯进花境。一进入其中我就慌忙闭上眼睛，不敢再挣扎，任由昭池牵着，直到在某处停下。
“睁开眼！”昭池语气很严厉，不容置疑。“听到没，睁眼！”
我慢吞吞的睁开了眼睛，低着头不敢抬头乱看，感觉无论做什么都是对这里的亵渎。
“你看这里，还记得吗？”我顺着昭池伸出的手臂看去，是一片花丛。
“就是在这里，我第一次见到你。那个时候我心情很糟，世间在我眼中就是一片黑暗。可就在看见你的一刹那，仿佛见到了最明亮的太阳，瞬间照亮了我的世界。我看着你在姹紫嫣红中翩翩起舞，我看到你温暖明媚的笑容，你就像是上天恩赐予我的光芒，让我不再孤单徘徊。”
我愣愣听着昭池的话，知道他说的是与夕颜的初遇，只是不知他说这个的用意。
“还有那颗树！”他又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桃树。
“那次被你发现以后，每次我难过失落的时候就会坐在那棵树下等你。而你每次见到我，都会很耐心的开导我。即使有的时候我会钻牛角尖，把你气的够呛。你知道吗，我不是真的那么软弱到一直需要安慰，我只是想要听你说话，想要看见你，想要尽可能的延长与你的相处。因为我不知道除了你，我的世界还有什么值得我去感恩，值得我去努力的，我只是想靠近你，再近一点。”
他又拉着我走了几步，指着另一片花丛说：“那里你总记得吧！你告诉过我，那是你和曌天初遇的地方。”
我当然记得，我在梦里无数次梦到那里的场景。每次都想，如果那日不曾遇见，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你说，你喜欢的那个他有多好多好。你说，那日初见，花开烂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你说，你们约定，等到夕颜花开之时，就是他娶你之日。每当你提起他，你的脸上永远洋溢着笑，弯了眉眼，红了脸颊，那么美，那么幸福，仿佛融和了所有的喜悦。而我当时想着，如果你能永远那么开心，如果他能够带给你所有的幸福，我愿意只远远看着你，永不打扰。”
他将视线转向我，轻抬起手帮我擦拭不断掉落的泪珠。
“我只后悔，没有在你最伤心绝望的时候陪着你度过。我只后悔，让你那么了无留恋的一跃而下。我只后悔，不是我先遇见的你，爱上了你。我更后悔的是，这一世我终究又慢了一步，而这一步的代价是将你再次推向了往复。”
“可是这一世有你的陪伴，我很开心。你总是那么努力地为我着想，照顾我，陪伴我。也许有过利用，有过欺瞒，可我知道，你从来没有想过去伤害我。谣言的事你不是故意的，甚至是被泽兰骗了。你只是想制造一个众仙聚集的场合，让他当众成魔。而我的死，不在你的计划内。”
“你怎么……”
“夕颜的记忆让我想通了很多事。曌天被下药的事，其实他是知道的，只是高估了药效，也低估了自己的感情。呵，一切都是阴差阳错，怪不得任何人。”
“惜言，你看，你还是原来的你，总是选择去原谅。为什么不试着放过自己呢？”
我一愣，是啊，我刚才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放下了很多恨意，而之前一直郁结在心头的沉闷也消散了不少。
“你一直觉得自己比不上夕颜，是吗？”
我很讶异，昭池能看的那么透彻，其实这一点是我一直耿耿于怀的地方。
“其实你和她是不一样的。过去的你的确很好，但她就是一个骄傲的公主，敢爱敢恨却不免有些偏激。而你不同，你善良单纯，懂得忍让，懂得宽恕，总是看到别人最好的一面。你不是软弱，这反而是一种强大，内心的强大。”
我听了这话，感觉内心都亮堂了起来，从来没有人这么对我说过，我总以为自己太弱小，就像一个丑小鸭，怎么比得过高贵的天鹅。原来，我在一个人的心中也可以这么重要。
“你说你将自己丢在了花境，那么我已经帮你把她找回来。天劫的事你不用自责，我们并有改变什么，即使你没变成夕颜，它依然会叫嚣肆虐。泽兰她最后决定成全你们了，不是吗？你是她唯一的妹妹，你忍心让她为你的幸福着急吗？至于我…我会找别的方法化解天劫，也许…不需要祭天也不一定。”
我看着昭池，心里的感慨难以言说。他从来都只是站在一边看我，可是却能明白我心里所有的不安。昭池每说一句，我的心就安定一分。虽然我并不是很信他最后那几句，但此刻我对这唾手可得的幸福吸引了全部的思绪，自私的逼着自己去相信。
其实我心里知道，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埋藏这一说。只是，心里好像有个坎，怎么都跨不过去。又或者，我只是想要一个安慰，安慰那个被恨冲昏头脑的人不是我，安慰我可以还给曌天一个最完美的惜言。这是一个心结，自己结上的要靠自己去解。跨过去了，豁然开朗；跨不过，万劫不复。
所以如今昭池对我的肯定，对我而言是就是一种福音，让我摆脱了所有的痛苦责难，也让我真正解开了心中的郁结。
“给自己一次机会，去追求你想要的幸福吧。”昭池温和的声音响起。
与此同时，我在心里也轻轻的对自己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