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交心（1 / 1）
我盯着曌天，看他嘴巴一闭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我竟然希望他不要说出什么绝情的话，因为这样对一个为他付出那么多的人太残忍。
可是，没有声音的沉默，不就是另一种承认吗？
我感觉颈边的刀在颤抖，然后后背抵着的胸口也在颤抖，渐渐听到泽兰笑出了声，那样的无望，那样的凄凉。
抵着的刀不动，泽兰从我身边走上前，手一挥，扔了一把剑在曌天面前。
“这次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杀了她。除非，你，杀了我。”说着就转身面对我，将刀指着我的喉咙，只要向前一寸就能刺破我的咽喉，一刀致命。
她看着我，又像是没有看我，而是穿过我的身体看着虚无，没有神采，只有决绝。
我从泽兰的侧面见到曌天呆呆的看着脚边的剑，又抬头看看背对她的泽兰，竟慢慢蹲下拾起了那把剑。我顿时紧张起来，甚至害怕，而我的表情显然告诉了泽兰身后的一切。
她苦笑了下，眼里闪着泪光，却骄傲的不让它流下。
“泽兰，我，不想伤你。”
“曌天……不要，后悔。”说着，她眼光一闪，看着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缓缓拿离了刀锋，却又在瞬间向前刺去。
在那刹那我突然明白了什么，不顾一切大叫：“不要！”
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锐器刺入肉体的声音，温热的液体喷散而出，滴落在我的脸上。我瞪大眼睛，说不出一句话。
眼前的人再次咧开了嘴，这一次却纯净如初，没有丝毫的杂质，然后低头看了一眼破体而出的剑锋。她微微动了动头，不经意的皱眉，然后向前一挪，刀身脱离喷出更多的血。但她却满意的笑了，慢慢倒了下去。
“啪嗒”一声，原本应该刺穿我咽喉的刀，从伸在我耳边的手上掉落在地，弹跳了几下，趋于平静。
我想起，最后那一刻，我看到她的笑容是解脱，而她通过我的眼睛看的是她身后的曌天。可是我的恍然大悟并没能阻止曌天的行动。泽兰如愿，死在了曌天的手里。
在她倒下的那一刻，浑身是血的曌天不由得倒退了几步，似乎还没有明白眼前的情况。而我的动作已经先于思想，连忙接住了到地的泽兰，将她揽在怀里，瘫坐在地上。
怀里的泽兰苍白的脸，嘴边鲜红的血，从前明媚漆黑的眼如今看来竟是空洞无比。我看着这样的她，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手忙脚乱的为她止血，可是这也只能延长些许时间罢了。
倒是她，无所谓的笑了笑。她似乎是想看一边的曌天，奈何实在动弹不了。我见了想招呼呆在旁边的曌天过来，泽兰却急忙摆摆手，“咳，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
我看了曌天一眼，他会意地退后了几步，站在不远处看着。
“你，你没事吧？”我感觉自己说了一句废话，这么重的伤，流了这么多血，会没事吗！可是此刻，我真不知还能说什么。、
“惜言，我是不行了。但有几句话我一定要跟你说。咳咳…..”
“好好，你说，慢慢说，不急。”我自然知道说话只会让伤加重，但是若不说我又怕她......
“惜言，曌天他是真的，真的爱你。”我一愣，怎么也没想到她撑着这口气是为了说这个。
“咳咳，你不相信是吗？呵，起初我也不相信的。我以为他只是把你当做她，是为了弥补，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看你的眼神越来越熟悉，熟悉得让我心惊！你不在的那千年，他天天描绘你的容颜，日夜不眠。咳咳…你的重生，天知道他有多开心！可是他的境况不允许他留你在身边，他狠心推开你，因为他不想让你卷入这场纷争！”
我看着她，不置一词，但心里还是有些惊讶的。我虽然知道了曌天的心意，却不知竟是从那么早就开始了。
泽兰见我沉默，接着说道：“你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有多受伤，竟然要做出灭天的事。我真的不甘心将他让给你，真的不甘心。
“那你呢？”
泽兰愣住。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是我必须让她知道，她这样的爱，不叫爱，只是自私的占有罢了。
“你口口声声说爱他，可你却一次次逼他亲手害死自己的挚爱。第一世利用他的责任逼他负我，第二世利用他对我的情感，害他绝情杀我。这一世，你选择这样的方式让他记住你，只会让他痛苦内疚。泽兰，你的爱满是刺，伤人又伤己。”
很久，泽兰都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望着空气，然后她突然一笑，似是想通了什么。、
“是啊，也许我真的错了。呵呵，自私争取了那么久，到头来，我什么也没得到。父亲母亲对我怨怪，却永远念着你的好，他对我也冷冷淡淡，却记得你生生世世…我一直以为我赢了，其实，我才是最大的输家。”
“不，在爱的面前，你我，都只能是输者。”
“哈，咳咳…哈哈，我们都是输者。”她笑着笑着，竟然又咳出了几口血。
我只能胡乱的擦拭她嘴边的血迹，无奈越擦越多，急得我都快哭了。
“你看你这表情，别人看到都要笑了。咳咳……”她伸手拍了拍我的脸，竟然还有心情调笑，可是很快又被一阵咳嗽打断。
不远处的曌天见到这里的情况，连忙走过来，却又不敢靠近，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泽兰。
泽兰像是理解了曌天的想法，抬起一只手向他伸去，曌天急忙握住她的手走近。
“别自责，我是故意的，与你无关。”她看着他，一如既往的深情，反过来安慰他。曌天没有说话，眼里的自责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甚，似要淹没他一般。
“你就当我自私一次，想要死在你手里，让你记得我不行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虽然曌天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可是其中的不忍却也是难以忽略的。本来泽兰似乎还想做些掩饰，可是在曌天似要穿透人心的眼光下，还是坦白了。
“刚才天眼爆出一记电雷，人间又有许多百姓遭殃。众仙等不及了，又都知道你如今仙力微薄，个个摩拳擦掌要来找你是算账。”也许是不经意，但我仍感觉到泽兰瞄了我一眼。我低下头，竟然有些心虚，毕竟这件事是我传出去的，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些。
“咳咳…现在好了，到时候他们看见我的尸体和你身上的血迹，很容易联想到是你……”
“所以你想让众仙以为曌天强大无情到连你都遭了殃，就不敢来惹事了！”我接着她的话说。我从来没有想过，泽兰的这一行为，竟然还有这一层的原因。我早该猜到的，她做的一切，只能是为了曌天。从过去到现在，一如既往。
我看向曌天，他也有些震惊，然后轻叹了口气，“这又是何苦。”
“我觉得，为了你什么都是值得的。”泽兰笑得很满足，仿佛真心实意的觉得这一切很值得，即使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
她将曌天的手覆于我的手上，看了看相叠的手说：“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亲自将他让给你。”她大喘了一口气，似乎有些难受，看得我马上紧张起来。
“别说了，你别说了……”
“咳咳，我知道，咳…我知道我不行了，只是最后有件事，我一定要说！”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有怜爱，也有不舍，更多的是内疚。
“我做错了很多事，我怕…咳…我怕你不原谅我。”
我看着她这样，突然所有的恨都化为了乌有，应该说从她在我眼前倒下去的那一刻，从她最后那解脱的眼神起，我就已经不恨了。
“我原谅你！我早就不怪你了！” 我想了很久，还是喊出了那个快被遗忘的称呼，“姐…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