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门风波(1 / 1)
翌日上午,阳光洒落在帘外青翠的树木上。
马车在玄武道上缓缓的行驶着,车外的树木一排排的往后退。
突然,马车急促的刹住,前蹄回转,那匹西域名马发出嘶鸣。
车内有些颠簸。
御锦央的双手紧握着轮轴,暗自呼吸压下体内的低咳。
“还好吗?”辞冰担忧的看着他。
御锦央虚弱的摇了摇头。
辞冰想要掀帘问明情况,却被御锦央制止。拉着她的手虽然苍白却强劲有力。
“天玑,什么事?”
辞冰心中暗叹,果然,他想的总是比她周全。这样冒失的掀帘,万一是刺客…
“王爷,是讨债胡闹的几个百姓,无意惊了马车。”
果然,便听见殴打谩骂的声音。被打着似乎是一个小孩,却倔犟的没有*出声,下唇被齿贝咬出血丝,却依旧恶狠狠的瞪着那些打手。
“你们最好打死我,否则,安帛终有一日会将你们碎尸万段,啖肉饮血…”
安帛!、
马车内,辞冰的心猛的一惊。颤巍地伸手掀开帘子,看着已经倒在地上的少年,明眸皓齿,清雅俊美。
“卿儿,来,看看,这是你的弟弟。安帛!”那时,幼年的她趴在医院的玻璃上看着婴儿房中正津津有味吮吸着手指的弟弟。还只是刚出生的婴儿,却睁着葡萄般的眼睛直溜溜的看着她。随即,露出天真的笑容。
…
“卿儿,妈妈不在,你要好好照顾帛儿。知道吗?”
“嗯,知道了,我会照顾好弟弟的。”
那时候,爸爸妈妈总是很忙,所以,照顾帛儿便成了她的工作。她已经学会了怎么泡奶,怎么换尿不湿,怎么哄小孩。
帛儿总是很乖,躺在婴儿床上不吵不闹地等她做完功课。
帛儿在10个月大的时候才开口说话,叫的第一声就是“姐姐”。
帛儿越长越漂亮,已经能够站在她面前高声的宣布:“帛儿最喜欢姐姐了。”
…
直到父母离异,帛儿随着爸爸去了美国。在飞机场上,她第一次见到懂事后的帛儿哭。
她笑着安慰,说日后还会有相见的机会的。
“姐姐,帛儿会快快长大,帛儿会保护你的。”
那时,仍是稚童的他,曾这样信誓旦旦的对她说。
她以为,这只是短暂的离别。
可是,从此之后,她只能在寄来的相片上了解她的帛儿已经是一个俊美的美少年了。
“唔…”一名打手狠狠的踩了他一脚,安帛痛苦地握紧了拳。
“小子,本想饶你一命,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们了。”
说着,便抡起拳头往安帛身上打去。安帛缱绻着身子,双手护住头部,充血的眼睛却如野兽般狠狠地盯着他们。
“天玑,救下他。”辞冰急切的说道。
天玑看了一眼马车上的御锦央,见他轻轻点头,才跳下车将那些打手打退。回头见那名少年正被辞冰小心的抱在怀中。虚弱的安帛看了一眼辞冰,便昏过去了。
那群打手见辞冰等人穿戴不凡,知是豪门贵族家的太太小姐,不敢造次,挨了打便灰溜溜的走了。
天玑接过安帛,询问着看着辞冰。不知该如何处理这名少年。按照自家主母以往的作风,应该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才对。
“带上他,立刻启程去楼府。”
马车急切的在街上奔驰。
辞冰小心的照顾着安帛,看着他眉清目秀的面庞,听着他微弱的呼吸声。
感谢上苍!
他还在。
下了马车,没有理会接驾的众人,辞冰便唤来管家去找大夫。楼澈见此情景,也不含糊,便让李氏准备屋子让安帛休息。
上厅内
楼澈与御锦央神色欢愉的交谈着,辞冰待看了安帛的伤势才来到上厅。一进去便听见满室的欢笑声,桑氏看到辞冰进来,掩面笑着打趣道:“你这丫头,也有这么贴心的时候。”
辞冰不解的看着御锦央,见他神色自若,眼角却堆满笑容。手舞羽扇掩住半张脸,低声说道:“我只是将病时受你照顾之景据实以告。”
辞冰听后又羞又恼,抡起粉捶就往御锦央身上打去,看在旁人眼里又是恩爱夫妻之相。
只听楼澈喟然长叹一声,道:“夫妻之间,欢乐就好。”
此语一是感叹他与桑子衿相磨多年,一是近来太子被废,楼湘浔亦遭牵累。近年来,他愈发觉得自己精力不济,对府中女眷子女也缺乏照拂。如今二女如此,心中伤痛。
温氏自听闻女儿女婿遭难,日夜难安。也曾下跪乞求楼澈出手相助,但都被斥责驳回。只当他心肠狠硬,不顾及她母女的安危,如今见他面露惆怅之情,当即跪下恳泣道:“相爷,如今这众些儿女之中,就独独浔儿最是命苦,求相爷念在父女恩情、夫妻情分上救浔儿一命。”
那样硬的青砖地,不到一刻,温氏便叩的额头青肿,隐隐有血丝溢出。饶是楼澈心肠再硬,见到床畔二十余载的侧室,心中亦是不忍。哑着声道:“你先起来说话。”
早有随侍在侧的丫鬟婆子上前搀扶,温氏颤巍起身,抽过胸前别着的巾帕不断拭泪,眼神哀怨恳切的看着楼澈。
楼澈心中一痛,闭着眼睛沉痛的说道:“并非我狠心,而是无能为力。”
此话一出,温氏咚的一声坐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楼尔觅见母亲日夜为姐姐伤神。她与楼湘浔一母同胞,自小同食同寝,感情自是较其他姊妹不同。见楼澈面露难色,想是不会出手相助,当下情急,便跪身说道:“父亲身为当朝相爷,如今姐姐、姐夫惨遭横祸,父亲不出手相助,岂不令朝野笑话?皇上下令整顿朝堂,首当其冲的便是父亲的亲信门生,大姐夫虽任两广总督,名上升了官,可调职京师,实则是贬。父亲此时不为他们出头,岂不令天下士子寒心?”
楼尔觅说的字字珠玑,铿锵有力,饶是楼澈心中也不免动心。想自己身居相位多年,到头来却连妻女家眷都不能保全,情何以堪?
楼尔觅见楼澈已被说动七分,心中大作,更是精神,“父亲如若上折求情,皇上必卖父亲几分颜面,若是三姐夫也能同去,怕是圣上有再大的怒气也消了大半。如此,姐夫复位有望,父亲从旁指导便是他日国丈。何轻何重,请父亲三思。”
辞冰这才细细打探这仅与她相邻半月的小妹。心思敏捷,倒是比她两位姐姐更加出众。
只是,毕竟还是太年幼啊!
楼澈见辞冰不以为然,只道她有更好的法子,出生询问道:“冰儿,说说你的见解。”
乍听见自己的名字,辞冰有些意外。但随即镇定下来。走至厅中,淡淡地说道:“冰儿以为,此法甚劣,不可为!”
“哦?说说看。”
“太子被废,圣上震怒,痛斥其结党营私,若父亲此时求情,岂不坐实了这项罪名,此其一;皇上外放大姐夫,罢黜整顿父亲亲信党羽,虽名义上是为太子惩奸,实则削弱父亲势力。此次太子被废,正是预警。父亲此刻首要做的便是明哲保身,固本培元。万不可为一时之利而深陷险境,此其二;圣上废黜太子,必是深思熟虑,必须为之。若父亲此时上奏,不免有越位之嫌。且令圣上失言失信于天下,日后恐因此遭祸,此其三;如此三者,请父亲三思而行!”
楼澈看着辞冰,见她目色清明,双目澄然。细心深思,才缓缓点头。
“父亲,孩儿亦赞同三妹所言。此时此刻,万不可犯盛怒。”楼漾跪在辞冰身侧,言辞恳切。
温氏见楼澈相救之意已消,心中悲凉。如今见自己亲子也出面反对,不胜悲恸。郁结于心,竟生生昏了过去。
楼尔觅立即招人去唤大夫,本想再此求情,只见楼澈伸手一摆。朗声道:“此事若是再提,立即逐出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