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20章(1 / 1)
“咚咚”的敲玻璃声将丁叶从回忆中拉回来,神情淡漠,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缓缓地抬起脸来,玻璃外贴着好几张压在玻璃上的脸,放荡的笑容肆无忌惮地扭曲着,“姐,我们好冷啊,让我们也进了躲躲雨好吗?”他们身强体壮,被雨淋透的T恤箍在身上露出一身的腱子肉,眼里流淌着年轻的野性。
丁叶顺着他们色迷迷的眼神低头看着自己被雨水打湿的衬衫,身体的曲线若隐若现,不耐地扫过了那几个混混,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姿态,也不遮掩自己,“滚。”毫无感情的字从紧闭的唇间逸出。
那几个混混眉间染着轻薄,自顾自地打开玻璃门,用毫不掩饰的无礼目光自上而下打量着,咂了咂嘴笑道,“姐,多少钱一晚啊?”
丁叶听着如此无礼的言语没作声,斜睨了眼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混,爱理不理。
其中一个混混嬉皮笑脸道,“三百够不够?要不五百?”他回头和同伴们笑了,剩下的混混哄然大笑,“五百,可在红灯区找个最好的小姐了,她虽然长得挺漂亮,不过年纪大了点!不值不值。”
丁叶怒了怒嘴,眼里反而笑眯眯了,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弧度,伸手侮辱性地“啪啪”轻轻拍了拍朝她开价的那个小伙子,侧身走出玻璃电话亭,刚刚擦过那小伙子肩膀就被一只毛茸茸的手抓住了手臂,丁叶回头不带一丝人性的眼神淡漠地看着那小伙子,“怎么,臭小子,想去监狱里蹲几天吗?”眼波微动隐了丝丝怒意,声音从她的齿缝中迸处,冷酷地像刀锋到尖利,叫人听了不寒而栗。
那几个小伙子完全被她的强大气势怔住,一时之间有些怔忡,想走吧又觉得太丢脸了,不走吧这女人浑身散发得阴森恐怖气息让人窒息心里直发毛,简直不是好惹的角色。他们真有点骑虎难下了。
其中一个壮着胆子上前一步按住她的肩膀,不屑道,“衣服露成这样了,还装什么清高,陪着小爷玩上一晚,包小爷让你欢上天。”他话还未说完,整个人已经从丁叶的头顶飞过犹如破布一般甩在身后的玻璃上,僵直的身体顺着玻璃慢慢地滑在地上,大家还没看清楚什么事就发现同伴曲弓着身子倒在玻璃电话亭里。
丁叶扳动着十根纤长的手指,指关节发出格拉格拉的声音,轻蔑地看着其他几个,歪了歪头。
还不及他们作出反应,霍然蹬掉了脚上的高跟鞋矮着身子,一记漂亮的右勾拳瞬间就将另一个年轻男子打倒在地,她光着的脚掌缓缓跳跃蹬腿着,跃跃欲试,昏暗的路灯照得她的脸晦明不清。
那群混混眼看着被逼急了眼血红,领首大喝道,“娘的,一个女人难到老子还怕了不成!”说着他抡起拳头朝着丁叶就砸了过去,丁叶迅速地抬左臂挡架,眼见他抬臂箍锁住丁叶的脖颈,千钧一发之时,丁叶左手抱他后腰,另一手勾拳猛然打向他的裆处,只闻一声凄惨尖叫,这小混混便应声倒地,紧紧夹着双腿冷汗浃背。
这时警察巡逻,开车停在他们面前,“发生什么事了?”警察皱着眉头探出车外望着两人。
地上的小伙子摸着红肿的脸颊,指着丁叶道,“那女人,那女人!我们都说不招妓了,她还死扒着我们不放,见我们不上当恼羞成怒把我们打了一顿。”
警察半信半疑,丁叶身上的衣服虽然在雨中湿透,长发湿漉漉狼狈地贴在额头上,可是那一身看上去像是高级定制的昂贵套裙怎么可能是红灯区的人,警察对丁叶和蔼道,“小姐,没事吧?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那小伙子眼见警察不信他们,马上恶人先告状道,“那女人,那女人还向我们兜售□□,不信你搜她身!”
丁叶下意识地双手□□套裙的衣袋里,僵了僵。
衣袋里不知何时有了一小袋□□。
丁叶与那几个混混一起跟着警察到了警察局,没有先前的惶然,她异常的冷静,接过女警递来的纸巾简单地擦去脸上的雨水,十指慢慢地梳理自己湿透的长发,板断了另一只高跟鞋的鞋跟,姿态优雅地坐在警察对面,身上散发出一股慑人的气势,仿佛不是警察在审问她而是她在审问警察。
“那街角应该会有摄像头,你们只需调出那带子看一遍就知道真相了。”丁叶淡淡道。
警察愣了愣,回头与同事商量了下,其中一个警察去那街头调录音带。
丁叶疲惫地坐在一旁的长椅上,这一沾凳子才发现自己已经精疲力竭,倦意一下子纷至而来,头靠在靠垫上,微微地闭上了眼闭目养神。
“为什么偷超市的东西?”
“我喜欢。”
“叫什么名字?”
“我没名字。”
“姓什么?”
“我没姓。”
“家长电话号码是多少?”
“我没家长。”
长睫动了动,丁叶缓缓地睁开眼,显得尤为的虚弱和苍白,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个笔挺的少年,顶着一头金黄的短发,扬着黑浓的眉毛,桀骜不驯的模样。眼睛是狭长的,鼻子是高挺的,下巴尖尖的像一只狡猾俊俏的小狐狸,浑身都有着一种狐狸般狡魅的致命诱惑力。
老警察皱了皱眉头,见他这副拽样,踹了他一脚,“进了局子还不老实点!
少年只是被踹弯了下身子很快就笔挺地站着,抿着嘴,淡漠地看着警察,一副再问什么他也不会开口的表情。
他大约察觉到丁叶朝自己望来的视线,稍稍侧头掀起眼皮懒懒地斜睨了她一眼,但很快地冷冷地扭转视线看着前方。
很快出去的警察调出了那条带子,仔细查看了几遍,发现是对方先挑衅丁叶而且还在暗中将□□放在她的衣兜里,随即便对丁叶道,“很抱歉,打扰了,丁小姐,您可以走了。”
丁叶临走出门回头看了看那少年。
那少年也看了她一眼。
神情颇为的不屑,一副看不上天底下任何人的模样。
“人我已经找到了,就在里面的警察局里,少爷。”
“哦,多谢谢你了。”何卿臣淡漠地道。车里很暗,脸在昏暗的光线里晦暗难明,他此时的表情是陌生的与整个黑夜融为一体,叫人看了隐隐害怕,。
坐在后座阴影里的男子低低地笑了,“什么谢不谢的,您交代的事情我们这些做下人定然会竭尽完成,少爷。”他说话的语气除了恭敬反而有一丝微妙的情绪在里面。
“别开口闭口少爷了,都什么年代了,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好兄弟。”何卿臣回头,眯着弯弯笑眼,坐在一旁训练有素的司机已经下车恭敬地弓着身子为他打开车门。
“芷栎怀孕了。”
跨出车门的脚顿了顿,何卿臣缓缓地闭上眼,纤长的睫毛柔弱地垂下投下更长的影子掩去眸底的复杂感情,喉结滑动了下,半晌才一脸很是高兴地回头笑道,“是吗,替我向芷栎道声喜。”
“不恭喜我吗?”坐在车里阴暗处的人似笑非笑。
何卿臣脸上依旧是笑眯眯道,“当然也要恭喜你了,快要当爸爸了,应该在美国好好的陪着芷栎。”
车里的人也低沉地笑了,“老爷子叫我抓您回去,您不回美国,我也没法陪着芷栎养胎了。”
何卿臣眉头只蹙了一下,这时警察局的门打开了,丁叶已经遥遥地走了出来,他朝着车里的摆了摆手,便拉低了头上的鸭舌帽走了上去。
丁叶有些意外,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你怎么在这里?”她扶着额头疲惫地看着面前的何卿臣。
何卿臣已经伸手为她拦下了一辆计程车,丁叶没有再在抗拒什么,矮着身子坐上了车,事实上她已经再无力气去抗拒任何事了。
何卿臣紧跟着她一起坐上了计程车,见她没有系安全带,倾着身子默然地为她系上安全带,“你上司喻思荇打了好多电话给你。”
丁叶简单地哦了声,头靠着窗子一言不发,长发被风吹得随风乱舞,清瘦苍白的侧脸完全没有表情。
何卿臣也头靠着另一侧的窗子,脸上那特有的亲切笑容像是被黑夜里的猫咬噬了一般,天生就微翘的唇角微微的下垂,他的弯月般的眼眸漾着悲伤。
“我叫左芷栎,我喜欢卿臣哥,我要当卿臣哥未来媳妇儿。”小时候的左芷栎就像一条小尾巴无时无刻不纠缠着何卿臣。
“你这小家伙也太霸道了吧,小小年纪就要当别人媳妇儿。”何卿臣捡了一根树枝轻轻地戳了戳“小尾巴”头,她个子小小,只到何卿臣的胸口。
左芷栎可是一条很敬业的小尾巴,总是跟着何卿臣的屁股后面转来转去,何卿臣不胜其扰,总是无奈地同死党们抱怨,“哦,这真是一条可怕的尾巴,我怕我还没长到成年就被她烦死了,怎么办,怎么甩都甩不掉她。”
他的死党打趣他,“你何卿臣真心想甩难道还甩不掉了,”少年托着下巴歹笑道,“说不定是你自己舍不得甩掉。”
何卿臣从开始的讨厌她慢慢的只能无奈任由她抱着他手唧唧喳喳地唠叨个不停,只有她能在他看书的时候跑来跑去胡闹,只有她一个能在他家如入无人之境,他虽然时而有烦恼情绪,但却渐渐不再赶她,因为他知道这条尾巴脸皮太厚,赶了四五年也赶不掉,怕是以后再也赶不掉了。
他常常向自己的死党诉苦说起她把他生活搅得一团乱,说她破记性,说她破坏力,说她捣蛋事迹,他说起她来又无奈又嫌弃。
可是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什么时候,心里已经渐渐被她这个麻烦鬼占满。
“卿臣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所有人都爱他,所有人都喜欢他,他是在光环中长大,相貌好,家世好,要什么就有什么,如果没有芷栎爱,卿臣哥也会过得很好,”她难过地低下头,“可是庆年不行,他说他若是没了我……没了我……”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小尾巴再也看不见他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小尾巴用曾经倾慕他的眼神去看另一个少年?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才发现,他的小尾巴已经,离他很远很远很远了?
既然是这样,她又何苦来招惹他呢?
何卿臣是个又有礼貌又克制自己年轻人,他做什么事都很有分寸,他绝对不会失礼于人前。
陈庆年毕竟还是他的兄弟。
在左芷栎与陈庆年的婚礼上,何家福微笑着握着左芷栎手放在陈庆年手里,“我现在将我们小妹交给你,你要好好待他”。
丁叶垂下的发丝抚过何家福的脸颊,飘拂在脸上还带着丝丝的凉意。他不觉回头看了一眼丁叶,她不知何时靠着柔软的垫子闭上眼睛,睡梦中紧紧地皱着眉头,浑身轻轻地打着颤抖。
何卿臣倾身小声的示意司机打开了空调打高温度,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碰触她的肌肤才发现她冻得直哆嗦,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将她揽到自己的胸膛处,丁叶少有的温顺地趴在他的怀里静静地睡去。
何卿臣呆呆地望着车外不停倒退的风景,忽而低头淡淡地惨淡笑了下,但很快,那笑容渐渐敛去了。
到了她家的楼下,何卿臣轻轻地推了推靠在他肩膀上的丁叶,丁叶睡眼惺忪地缓缓睁开眼,定定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何卿臣的笑脸,睁大了疑惑明亮的眸子,微愣了一下,环顾了四周,突然想起了什么,浑身打了冷战。
何卿臣见她脸色白得像一张纸,温柔道,“怎么了,到家了。”
丁叶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好像在那一瞬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半晌,眼眶红红地敛垂,薄唇微抿,结结巴巴艰难道,“我……梦到……外公……去世了。”
何卿臣沉默了一下,伸手温柔地轻轻摸了摸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