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chapter 23（1 / 1）
人与人每天都擦肩而过，不知道谁是谁，两个人能够在这么多人中相遇，相识，相知，或许真的如韩七七所说是一种命中注定。
他偶尔会想到，如果没有遇见韩七七，他现在会在做什么。
这世上值得忧郁怨恨的事情非常多，值得赞赏褒扬的事情也非常多。
他想，如果没有遇见韩七七，他一定不会站在这里，一定不会知道原来自己心中还有如此温暖的情感，一定依然深陷在黑暗中。
沈晴天站在墓园中，注视着墓碑上的青春容颜。
他说，“亚亚，我原谅你了，你也放下我吧。”
人们的生活每天都像星期六的夜晚，不是星期五，也不是星期天，而是星期六，仿佛还有许多的时间，但是，又对不久的将来会发生的未知的事情感到些许忧惧。
音像店传来委婉轻音乐，沈晴天打算进去买张CD。
他才走到门口，手机就响了。
是韩七七。
他犹豫了几秒，接通，“七七。”
这是他们分手一个多月以来，他们之间的第一通电话。
韩七七说，“有空吗？我们约个地方见面。”
沈晴天从CD音像店折出，转过身，“你说个地点。”
挂断了电话，沈晴天把手机收进口袋，往与韩七七约定的麦当劳走去。
红灯，停。
绿灯，行。
过马路是很平常的事，沈晴天却愣了好半晌。
对街，那个用轻蔑眼神注视着他的银发少年是他停下脚步的主要原因。
现在是二月，恒旭却只穿了一件单衣，外罩一件马甲，马甲还没有扣扣子。
恒旭身边跟了几个人，他一边不偏不移地凝视沈晴天，一边跟身边的人说着话。
沈晴天知道，不能有所动作，他不断地提醒着自己，不要有所动作。
他打不赢恒旭是事实，他若跟恒旭动起手来没有丁点好处，可是，忆起那天所受的对待，胸口深处便集结一股莫名的骚动，不断在翻搅。
斑马线上，马路正中央，两人的目光相绞，擦肩而过。
变化就发生在两人擦离的瞬间，沈晴天拉过恒旭的手，往后翻转，随即另一只手用风行般的速度扯住他的银发，将恒旭的头往下一压，沈晴天的唇往他的唇上一贴，给了恒旭一个扎扎实实的舌吻之后猛咬他的舌头，右腿往前狠踢他的下半身。
绿灯转红，时间刚好！
沈晴天迅速地拦下计程车离开，恒旭马上反应过来，跟着拦下另一辆计程车，“跟前面那辆XD-58587。”
火辣拥吻的主角们离开了，留下一群配角傻瞪眼。
坐在计程车里，恒旭漂亮的脸蛋扭曲起来，嘴里满是血腥味，下面的宝贝更是疼痛不已，“混蛋！”
沈晴天并不知道自己将会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他正为舒爽了郁气而通体顺畅。
下了计程车，当他走进跟韩七七相约见面的麦当劳，她已经到了。
跟韩七七交往之后，他才发现她那全心全意的爱情，让他害怕。
对可以毫不留恋对她说分手的自己，他也觉得薄情到不行。
一见钟情也好，日久生情，细水长流也好，爱情产生的契机究竟是什么呢？
他以为自己一见钟情，爱上了伊亚，其实不过是爱上她眼中那抹与自己相似的孤寂的影子，说到底，他那是爱孤傲的自己。
伊亚是察觉了吧？所以百般试探。
他以为自己日久生情，爱上了韩七七，其实不过是依赖她的陪伴，她的理解，她的安慰，说到底，他是想为自己找一个排遣寂寞的对象。
韩七七是发现了吧？所以小心翼翼。
他不爱王筝，但她却想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束缚他，即使两人在一起，面对一个明明不爱自己的人，她又有什么可高兴的呢？
所谓的恋爱难道必须是强烈到可以破坏整个人一样的感情吗？
沈晴天在韩七七的对面坐下。
她与他如今只是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却感觉非常遥远。
有生命的生物迟早有一天会死亡的，在他有生之年，是否能爱上一个可以让他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的人呢？应该不可能吧。
窗外，下起潇潇细雨。
天空却蓝得不可思议。
韩七七说了什么沈晴天并没有完全听进去。
“七七，爱上我的感觉好吗？”他突然这么问。
想知道对方的一切，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的一切，胡思乱想，却又没办法不去想，满心的疑问和不安，无论怎么想，他都不认为恋爱是一件让人幸福的事情。
果然，她说，“不好。”
没想到她会坦白承认，沈晴天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到沈晴天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韩七七不禁笑了，心情也从紧绷逐渐放轻松，“你的杀伤力太强，伤了多少颗少女心，现在还是这样悠游自在，不被束缚，太不公平了，我真的想看看你为一个人失魂落魄，痛苦不堪，遭到报应。”
“七七……”沈晴天顿了顿，“跟我见面会痛苦吗？如果会的话——”
“我们难道连朋友都不能做了？你不是说我对你而言已经是很重要的存在吗？”
“是没错，但是——”
“那就没有但是，我跟你见面说不痛苦是假的，但，如果我一直逃避的话，就不会有进步，不是吗？你希望我一直止步不前吗？”
“七七……”
“想起来，我是那种暑假作业堆到一天写的人，心里老想着，明天再写就行了，就这样越拖越晚。我明知道我不可能掳获你的心，却还是拼命地做垂死挣扎，这个世界是这样的，努力不一定就会有回报，在别人看来可能我的这份努力是很傻的，浪费时间也浪费了情感，但是，我觉得很值得，我一点也不后悔喜欢上你，爱上你这件事！”
“七七，我真的觉得很诧异，为什么自己不能爱上你……”
韩七七绽开静白笑颜，“晴天，你知道吗？我这个人把规范当作是自己的生命般过了十七年。一直觉得与其坚持自己的心情和想法，不如顺着情势走，听从母亲的安排，因为那样比较轻松，因为爱上了你，所以，我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我明白了被动地任由事情发展或许比较轻松，但那样绝对得不到自己渴望的任何东西。虽然恋爱是一件麻烦的事情，虽然我们没有一个关于爱情的幸福结局，但是，我不后悔。也许，我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只是另一个亚亚，另一个王筝，终将从你的生命退场，成为你的过去，然而，那些曾经看似不相连却交织的时间永远都会是你我人生的一部份。因为遇见了你，我才会成为现在的我，因为你遇见了我，我们现在才会坐在这里，然后，我们才有现在的我们，现在坐在这里的你和我。”
沈晴天看着韩七七，发现她的眼睛闪烁着难以言喻的漂亮颜色，比天空还漂亮的颜色，他露出难得一见的孩子笑颜，“真好，我遇见了韩七七，真是好呢。”
韩七七灿然一笑，那笑好温暖。
两人走出麦当劳已经是傍晚，雨也停了。
沈晴天要送韩七七回家，韩七七拒绝了，他也不再强迫。
公交车缓缓驶来，韩七七朝沈晴天挥手道别，上了车。
向执桥说，摄影好比是爱情的象征，人类是很没记性的动物，为了想把自己的心情传达给某个自己所爱的人，为了不让彼此遗忘，人们就把所爱的瞬间用有形的方式记录下来，将最美好的时光收藏，保留下来，以后也不会忘记。
车子在晃动，韩七七坐在公交车上往回望。
玻璃有着很重的湿气，她透过模糊的车窗看到他的背影越离越远，越拉越长。
是了，他们从一开始方向就不同，目的地自然也不会相同。
是了，她应该更早一点明了才对。
不对。
错了。
这样的结果，或许她早就料到了，但是，如果对于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感到害怕，就这样放弃的话，她就不会知道沈晴天的笑脸下藏着无数烦扰，那不是很可惜吗？
爱情不是慈善事业，不是可以随便施舍的，感情没有公式、没有原则、没有道理可循，喜欢的人，如果能跟自己喜欢对方一样喜欢自己就好了，爱情如果能够一开始就找对人就好了，可现实总是事与愿违居多。
虽然直到现在心还是很痛，血液被抽干了一般无力，不过，她会走出来的，她会把对他的这份爱恋搁浅，等伤口痊愈了，不再痛了，然后，再一次，重新出发。
记忆是断续的，像剪接成一段一段的，没有连贯性的镜头。
泪水潸然而下，最好的时光就收藏在她的心中。
雨水洗刷的永远是身外之物，雨后所留下的才是一个真实的、干净的世界，那一些忙忙碌碌，那一些悲欢离合，那一些生离死别。
湿润的轻风掀动街道两旁的树叶，晃起斑驳的影像。
恒旭不懂自己，为什么会静静跟在沈晴天身后，却什么都不做。
当他发现自己的可笑时，已经跟了沈晴天整个下午，到了沈晴天的住处。
沈晴天掏出钥匙开门，正要关门时，被恒旭用力推倒。
恒旭把门关上，俯视沈晴天，“我们俩把帐好好地算一算！”
沈晴天惊诧地凝看眼前那张黑云密布的脸孔。
恒旭看着神色大变的沈晴天心情很好，“我还以为你只有数不清的不知所畏，想不到也懂得害怕？”
沈晴天站起来，武装起自己的情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恒旭在屋子里转溜一圈，随后拿起一个马克杯，“这里不少成双男女用品，不会是你跟女朋友共筑的温情爱巢吧？”
沈晴天走到门边，打开门，“如果你不出去，我就报警了！”
恒旭悠哉地在沙发上坐下，“你报啊，宝贝，如果你不介意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一对如何恩爱的同志情侣的话。”
沈晴天气得七窍生烟，他故意瞄向恒旭的老二，带着几分恶意的挑衅，“你确定你还硬得起来？”他踢的那一下可不是假的，一点都没脚下留情。
恒旭邪邪一笑，站起来，走到门边，慢慢地关上门。
他捻起沈晴天的一绺细发轻弄，“你，玩出火了。”
沈晴天还没有意会恒旭话中的意思就被一把推按在墙上，后背用力地抵住坚实的墙壁，带来刺骨疼痛。
他怒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恒旭笑了，带着冰冷的气息，贴近他的唇边，低哑缓慢地说了两个字：“干你！”
什么？！
沈晴天傻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比起言语，我更喜欢用事实来说话。很快，你就会知道，我的那里究竟能不能硬起来。”
沈晴天的扭动挣扎，对恒旭来说，一点阻碍都没有。
恒旭笑得非常灿烂，他捏住沈晴天的下巴，直视，“仔细看，我有出现什么开玩笑的表情吗？”
当时，沈晴天突然感到害怕，真的，他有很久没有害怕过谁了，但是那一刻，他惊惶失措，身心混乱，“变态！”
恒旭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沈晴天，看尽他脸上的每一丝表情，让沈晴天有一种所有的秘密都被他看穿的窘迫感，他说，“我要你的身，你的心，深深的刻记不要做自不量力的事这件事。”
湿湿的，温温的嘴唇的触感。
“嗯……嗯……”
没有具体的声音。
客厅，粗喘嘶哑不断地回响。
没有灯光，没有月亮，黑暗与光明相互交替的漩涡一直到晨阳透晓。
等沈晴天终于从昏过去又醒过来的循环中解脱时，光是缓缓扭动脖子，稍微移动了一下肩膀，全身就好像要散架了一样，连翻身的力气都丧失了。
浴室里传来清晰的冲水声。
很快，恒旭围着浴巾精神奕奕地从他家的浴室里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他连看都没有看沈晴天一眼，直接走进卧室，打开一旁的衣帽间，拎出属于沈晴天的衬衫和裤子，很快就着装完毕。
然后，恒旭打量沈晴天，心想他真的是累了，不然不会在获得自由后还以那样的姿势躺在那里，动也不动，“你多大？叫什么名字？”
沈晴天看向恒旭，他湿润的银发还滴着水，水珠顺着他的发一路往下，一直没入衣襟，奢华的气息，从骨子里透出来。
危险、深不可测，他可不想再跟恒旭这样的男人扯上任何关系。
沈晴天的面容清冷，一片平静，沉默着转过头故意不看恒旭，以此表示自己的意愿。
恒旭凝看那个被他狠狠欺负教训了一整晚的人，仿佛那个昨夜在他身下颤抖的人是出自他的幻想。
“好吧。”恒旭眼眸沉沉，看不出情绪，他俯近，留下一个强势、火辣，让人晕眩瘫软窒息的激吻，“我走了，再见。”
“不，希望我们永不再见。”沈晴天终于开口，他的声音沙哑如同被坚硬的水泥块磨过一般，“再见面我一定会杀了你！”
“你忘了我刚刚还在教你的事吗？”恒旭玩味地笑了，“千万不要挑衅自己应付不来的强者，否则，结果会出乎你意料之外的难看。”接着，他从皮包里掏出好几张大钞放在茶几上，“这算是买你的衣服钱，我的衣服你可以直接扔掉。”随后，他就潇洒地转身走掉了。
沈晴天吃力地站起来，像个老人一样弓着背，扶着墙壁，几乎去掉了半条命才蹭到了浴室。
炽热的水流从头顶洒下，因为站也站不住，所以他坐到了浴缸里面。
看着从出水口消失的水流，他开始清洗身体，被粗鲁吸咬过的身体用水冲淋就好像针扎一样疼痛。因为这个疼痛，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魔鬼侵犯他的每一个细节。
一阵恶心感涌了上来，沈晴天打了一个寒颤，吐了一次又一次，直到胃里面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从口腔出来为止。
那个魔鬼明明已经不在这里，他还是无法自制的久久颤栗不止。
走出沈晴天的公寓，明亮的日光让恒旭还不是很适应，感觉到阵阵头晕目眩。
为什么真的抱了沈晴天？
明明只是恶作剧吓唬他的啊？
那是鬼迷心窍吗？
是的，鬼迷心窍。
居然可以用这么简单的一个成语来为自己昨天近乎犯罪的事实脱罪而毫无罪恶感，看来，他真的是名副其实的社会败类。
恒旭回到家，祖母正在浇花。
他抢过祖母手中的水壶，“老婆子，你又在做下人做的事了，你还真是不会享福的劳碌命耶！”
老人家开心地打招呼，“儿子，你回来了？”
“老婆子，我可不是你的儿子，是你儿子的儿子，懂吗？”
“哦，儿子的儿子，那就是我的孙子，孙子是小旭，小旭，你回来了？”
“老婆子，你变聪明了。”
“恒旭，你给我进来！”
从屋内传出怒吼。
恒旭皱眉，对祖母抱怨，“老婆子，你儿子是不是在你这里装了监视器呀？真无聊。”
恒旭把水壶还给祖母，便进屋。
“爸。”
恒锗把一个文件袋扔到恒旭身上，“这是江门市最后一个学校了，你若再不安分被退学，不能把高中给我好好念完，让我恒家出一个高中学历都拿不到的儿子，我就直接把你送出国，你自己看着办！”
恒旭坐在椅子上，跷起二郎腿，拆开文件袋，随意地翻着文件，“真有办法跟手段，这么快就又找到一所愿意收我的学校了。”
恒锗说，“你组的那小组织是什么意思？要玩也有个限度！”
恒旭把文件扔到桌上，他说：“老师说我们的第一个老师是我们的父亲、母亲，接着是我们的兄、姐。随后才是从与我们一起的玩伴、学校的老师和书本中学习。你是用什么态度嫌弃老婆子，对待老婆子的，我当然也就有样学样怎么对你呀，至于那个小组织嘛，不成气候，就是给社会制造点小动乱，让爸你们有事可做，不会失业，不会真的威胁到您在政界的地位的。”
恒锗拿过一把椅子就往恒旭身上扔，恒旭用手遮头。
椅子狠狠地砸在恒旭的双臂上，随后巨响落地。
恒锗道，“跟我作对，你还嫩得很！我警告你，别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如果你再遭退学，我会直接把你送到国外，送到鸟不生蛋的地方，自生自灭，你好自为之！”
恒锗怒气汹涌的离开了。
恒旭甩了甩疼痛到麻痹的手臂，“妈的，又流血了。”
他的眼看向那个文件袋，伸手抽过一张红头字单。
“十一中啊？”他的右手中指轻弹卷头，“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