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chapter 22（1 / 1）
他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翩然离去。
她站在离宿舍最近的街灯下，笑容一点点褪去。
她在焦虑什么？她在担心什么？
只不过是跟沈晴天交往之后领悟了三件事而已。
第一件事，沈晴天是一个温柔的男孩子。
第二件事，沈晴天是一个体贴的男孩子。
第三件事……
手机忽然响起来，是短信。
韩七七点击查阅，是沈晴天传来的。
‘我到宿舍了，晚安。’
她浅浅扬笑，把手机放进口袋，走进宿舍。
第三件事……就当作完全没有发现吧。
平安夜，街市霓虹闪烁。
沈晴天与张茜在约会。
韩七七拉着向执桥鬼鬼祟祟尾随在后。
向执桥深呼一口气，“班长，与我无关，你为什么非拉我陪你一起？”
“还不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什么整他，我看他乐在其中！”韩七七气呼呼地看着一起甜甜蜜蜜吃串食的沈晴天跟张茜，“三个小时早已经过了，他们到底还打算耗多久？！”
向执桥客观地说，“班长，我只是给你建议，你采纳与否是你的问题，出了问题就找代罪羔羊，这可是非常糟糕的习惯。”
韩七七正准备还嘴就被一个女生撞倒在地。
她还来不及看清女生的相貌，女生便被后面追上来的几个男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拖进了暗巷。
韩七七立刻反射性地追了上去。
“班长！”向执桥赶紧尾随在后。
这样的声响混在热闹的音乐声中并不明显，但这一幕却恰巧映进了环望街景的张茜眼中。
“班长跟资优生也在约会？”张茜无意识的低喃引起沈晴天的注意。
沈晴天顺着张茜的目光望去，只见到韩七七跟向执桥转进暗巷的背影。
暗巷里，昏黄的光晕映照在脸上。
女人的惨叫就从不远处传过来。
向执桥拉住韩七七，“别过去，那些都是不良份子，我们走吧，别惹麻烦！”
韩七七甩开向执桥的手，不听劝告。
她的心叫她远离这个事件，但她的脚步却不曾停止。
在遇到沈晴天以前，她从来没有做过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总是还没做就先放弃了。
小的时候，她有很多梦想，可是，那么闪闪发亮的日子在母亲细心铺好的轨道前进的日子中，逐渐丧失。
她总是如此，总是考虑得太多，然后连考虑都嫌麻烦，便眼睁睁看着梦想从眼前消失。
她踢打着四周的混混们，想救下那名少女，想抓回什么，只是尽力那么做着。
这时的她，还不知道，以后她将为自己的一时热血冲动付出怎样的代价。
韩七七气喘吁吁，四周则是一片惨状。
哪里还有那名弱势少女的身影！
“一个女人都应付不来，还真是一群废物。”
缓缓传来的语调虽然温柔，但是声音低了半度。
韩七七看过去，怔住。
那是一名右手食指与中指夹着一根烟，好整以暇一步步从前方尽头走过来，吞云吐雾的银发少年。
一个让人害怕的美少年。
令人生寒的并不只是他少了尾指的左手，而是他那双美丽的眼睛。
清澈的黑色眼眸，冷酷，残忍，似乎没有任何人类的情绪与感觉。
银发少年夹烟的食指跟中指略松，未燃尽的烟头慢慢坠地。
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韩七七便惊觉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被银发少年袭摔在地。
向执桥想要英雄救美，更是鼻青脸肿，眼镜碎裂一地。
亮闪闪的□□逼近脸颊，韩七七吓得心胆破裂，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砰！——
随着枪声响起，她顺势闭眼。
嘻笑声。
还可以听见声音……
还没死……
韩七七睁开眼。
映入眼瞳的，是异常清俊的容颜，流露的气质是惊人的冷酷，湛幽的瞳眸绽着难测的诡魅。
银发少年正嘴角噙笑，他摇摇手中的枪，再按扣一记，枪头冒出火花。
这是……打火机？
“喂，女人，多管闲事可不是值得赞扬的好事哟。”
痛！剧痛！
韩七七觉得自己的胸口好重，好难过，几乎快要不能呼吸了。
银发少年的右脚踢踩着韩七七的脸颊，身体，丝毫不控制力道，更不用说任何怜香惜玉的情怀。
伴随着这般暴力行为的只有少年那深寒的冷眸。
就在韩七七以为自己可能会遭受更残暴的施虐时，令她安心的声音出现在耳边。
“七七！”
晴天……
是沈晴天！
“可以请你高抬贵脚吗？”沈晴天镇定自若地对银发少年说道，“你让我的女朋友很难受。”
银发少年似乎听到了沈晴天的声音而缓缓扬首，他挑衅的目光与沈晴天静然的目光相接，可是，又似乎没有听见沈晴天的声音一般，他的脚没有从韩七七的腰腹移动一分一毫。
在瘫倒的人群中，两个出色的男生直挺而立。
沈晴天出手想擒对方的肩胛，被闪过。
属于两个绝色少年之间的较量就此展开，动作华美，不脱离带水，矫健又激烈，不分上下。
得到解放的韩七七不停咳喘，难受得无法思考。
喧嚣拂去，远处十二点的钟声轻逸飘荡，预示着圣诞节的到来。
终于，沈晴天还是稍逊一筹，银发少年扣住沈晴天的下鄂，戏谑地伸手勾勒，“线条柔软的鼻子，如花瓣般的嘴唇，还有着典雅身躯不该有的妖气，本以为你中看不中用，想不到身手不错。”
哪受得了像女人般被调戏，沈晴天一直淡漠的面容总算有了一丝牵动，暗眸漫上薄烟，想要甩开银发少年的手，反而再次被银发少年擒腰扣手，按上墙壁，呼吸近在咫尺，同样不羁，傲然的眼神彼此纠缠对峙，火花四射。
沈晴天的脚迅速反勾，银发少年闪避不及，向前倾斜，他的唇与沈晴天的唇相撞。
银发少年用一只手钳制住沈晴天，另一只手刚好探抓沈晴天的腿间，摸到隆起，警钟在脑海敲响，他像碰到烫手山芋一般赶紧松开手，连连退开。
啪！
被一个男的又摸又吻，沈晴天连脑袋都麻痹了，狠甩了银发少年一巴掌，怒道，“变态！神经！混蛋！——”
韩七七怔怔地看着沈晴天无意识地卸下面具，如此这般真实情绪化。
以往，无论是愤怒也好，生气也罢，沈晴天总有办法用笑容或面无表情掩饰。
她一直以来渴望做到的事，素不相识的银发少年竟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她想说话，她想动，她想帮沈晴天一齐对付银发无赖……可是，她，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就像在梦中想要呼喊，焦虑万分，而声音却弊在肚子里，出不来。
沈晴天右脚往前就想踢银发少年的要害，不料被银发少年双腿夹击，动弹不得，银发少年笑得无害，“你，惹恼我了，所以你越是讨厌的事，我越喜欢做。”
银发少年出人意料的吻上沈晴天，那是一个优雅而激烈，像紧紧咬住般不容抗拒的吻。
沈晴天的不知所措似乎让银发少年很满意。
“你要是觉得不甘心就恨自己吧，恨自己没有办法反抗我的无能。”
然后，银发少年往沈晴天的腰腹猛击一拳，潇洒唤离自己那些已经目瞪口呆的手下，“走了。”
吻后余温混着胸腹被击的痛楚，沈晴天一片混沌不清。
他猛踢无辜的墙头一脚，狠咒一声，“去死！”
天气越来越冷了，却无法消降他那强烈的怒气。
尖锐的钝痛让他找回意识，走到韩七七身边。
有什么东西飘扬洒落在脸上。
呼出的气变白，抬起头，原来，天空下起了雪。
恒旭漫步走着的脚步微顿，仿佛听闻咒骂声，嘴角微扬。
怎么会去吻一个货真价实的男生？
就算是想撕掉他那毫无畏惧的悠然，也不该做那么破天荒的事才对。
不过一个星期没有找女人发泄而已，他真是这么欲求不满？
干脆找两个女人出来玩3P吧！
他掏出手机，边走边打电话。
深夜的公路宽广又荒凉，直又宽，不停向前延伸，仿佛永无止尽。
今年的圣诞节，还是，这么冷啊。
这真是有生以来，最不堪回首的圣诞节。
旅馆里，韩七七小心翼翼地看着沈晴天的脸色，他正专心地为她上药。
向执桥则是坐在角落，自己照顾自己。
“对不起……”
这已经是韩七七说的第二十三遍了，可是，依然没有人给她回应。
她懊丧道，“我保证，下次不会再这么冒失了。”
向执桥很给面子，回应道，“汲取失败的教训是成功之母。”
不过，沈晴天还是没给反应。
“晴天……”韩七七讨好的叫唤，可沈晴天依然面不改色。
韩七七这才发现沈晴天不是不理她，而是完全心不在焉。
她狠推沈晴天一记，沈晴天这才将目光转向韩七七，“怎么了？”
韩七七的心口泛起一阵绞痛，“你为什么不责骂我？我闯祸了！”
沈晴天浅浅一笑，“你不是已经受到惩罚了吗？”
又是这样，她现在不想看到他的笑容！
为什么他不生气？！
她问，“你看到我跟资优生在一起，有什么感觉？”
沈晴天看了看向执桥，再看向韩七七，“你们会在一起，我们会碰见，应该不全是巧合吧？”
韩七七说，“你完全不会有嫉妒的情绪吗？我就算知道你跟张茜没什么，你跟她独处，我也会很在意。”
沈晴天沉默了，似乎不知如何回答。
韩七七拖着受伤的身躯，走到向执桥身边，“资优生，可以吻我吗？”
向执桥怔住，沈晴天不明所以。
韩七七看着沈晴天的目光，向执桥懂了。
机不可失，向执桥吻上早已渴望触碰的双唇。
韩七七心生抗拒，很快便推开向执桥。
沈晴天自始至终一动不动，不发一言。
韩七七问沈晴天，“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吗？”
沈晴天终于明白韩七七想要传达的意思。
她是想要他能有嫉妒的情绪。
“我……”沈晴天的眉微皱，欲言又止。
韩七七勉强扯动唇角，牵强一笑，“看我在说什么——”
“抱歉。”沈晴天淡淡地道歉，“可以让我好好想一想这个问题吗？”
“晴天——”
“资优生，可以麻烦你明早送七七回学校吗？”
“可以。”
“谢谢你。”
沈晴天走了。
韩七七的思绪冻结，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并且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即使是互相倾心的恋爱也会因为某些原因而突然中止的。
更何况……
“糟糕。我竟然自掘坟墓……”韩七七颓然埋首，“明明可以继续努力，明明只要继续努力，我太焦急了，逼得太紧了……”
向执桥安慰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你会不会太钻牛角尖？”
韩七七不说话。
向执桥趁机说，“如果沈晴天甩了你，你就考虑我吧。”
“你？”韩七七猛然抬首，“对不起，刚刚那个吻——”
“我知道。”向执桥没有戴眼镜，双眼微眯，他说，“我想趁此机会告诉你，班长，我喜欢你。”
韩七七惊诧地跳离向执桥数米，“我真的混乱了，你别再添乱了！”
向执桥说，“班长，既然你很清楚你跟沈晴天并不合适，既然明知道那条路走不通，为什么不选择另一条道路试一试？”
韩七七幽幽道，“我不是没想过，但，不到绝路我不会放弃，因为，现在的我只看得见他，只想得到他，所以，只能跟着他走的道路向前迈进。”
隔日。
韩七七接到沈晴天的电话，是在午后。
她见到沈晴天，是在他们的秘密基地。
沈晴天坐在有些荒废的藤椅上，朝她招手。
韩七七笑着，坐在他身边。
沈晴天开门见山，“我在这里一直想我们的事情，从昨晚想到现在，很仔细地想过我们之间的所有事情。”
韩七七的双手下意识地紧抓藤椅边缘，生怕在面部泄露了自己的紧绷情绪。
沈晴天说，“人总是有很多话是只能埋在心里，不能说出来的，只怕一旦说出来会伤害对方，从此便不能再真情以待。”
韩七七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是什么，我想听真话。”
沈晴天仿佛坠入遥远时空，漫长而恍惚的叙述，“你是特别的，说不喜欢你是骗人的，或许一开始只是好奇心，可是，每一次，在我需要的时候，你总陪在我身边，慢慢地，你深入我的内心，陪伴我。在你因母亲而冷落我的那阵子，我很不舒服，也很失落，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爱上了你，我想，或许爱上你是可能的，可是，你却似乎要转身离去，对我不理不睬，而我并不想失去你，在这样的背景下，我提议交往。我以为我们会很顺利，也应该会很顺利才对，我真的打算敞开心扉，真心的尝试着去回应你的感情。”
“当你问我，会不会嫉妒的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自私如何在无意间伤害了你，你的问话给了我当头一棒。即使是狗，养久了，也会产生感情，送走的时候，难免不舍，突然看到它跟自己以外的人过于亲密，也会生气嫉妒，原来我以为的嫉妒不过是知心好朋友被抢走了的不安。爱情则不是这样的，它会让人想要无时无刻独占对方，现在想来，我才明白，亚亚为何会口口声声说爱我，不能失去我，却又一再用言语跟行动来伤害我，跟前男友藕断丝连，我想，她一定也是想让我嫉妒，想我明确地表达出想独占她的态度来确定我对她的感情深浅，可我只是觉得不甘和生气，并不会想说要不计手段把她抢过来，看来，我真的很差劲啊，说什么爱她，其实完全不懂什么是爱情！就连她死后，我也不是思念她更多，不是怀念我跟她之间种种的甜蜜，而是愤恨她约了我却跟前男友在我们相约的地点一齐死去这样的背叛更多，现在，我才知道自己竟然除了爱自己，从来没有真的爱过任何人！将另一个人占为己有，身心全部独占，让对方与自己融合，成为不可分割的一体，这样的爱情，这样的独占太沉重，太可怕了，我甚至不敢想像自己存有那么强烈的情感。”
他笑，“或许，对我来说，爱情啊，就像烟火吧，颜色多彩多姿，很漂亮，只能看看就好，伸手去碰的话，会灼伤自己，灼伤对方的。我已经过了相信圣诞老人的年纪，虽然如此，每当到了这个时候，我的心还是充满了期待，就好像看每年圣诞节装饰在蛋糕上，用糖果做的小筒靴一样，小时候，看到那种蛋糕总是口水直流，都舍不得弄坏，留到最后才吃，吃了之后才知道，甜腻得要命，先前的期待一扫而空，扫兴到极点。”
他攫住她的眸光，“七七，你跟我交往是不是也失望了呢？跟我交往并不如你期待中的快乐吧？还不如做朋友来得轻松自在吧？你对我而言已经是很重要的存在，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就算我们不交往你会离我远去，我也不应该再继续利用你对我抱有的那份爱情期望将你绑在身边，我不愿再重蹈亚亚的覆辙，在我带给你更大的伤害以前，我们还是分手吧，放弃我。”
沈晴天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片密集又缓慢的划过她的皮肤，心脏一紧，胸口被一股莫名的酸涩充斥，胀得十分难受。
自己喜欢的人以同样的心情喜欢自己，就好像奇迹一样。
这样的奇迹怎么可能在一开始就被她遇到呢？
刺痛的泪水蓦地涌上她的眼眸，喉头难抑哽咽，潜藏着淡淡绝望，“说的也是……”
他温柔地凝视她，语音轻柔，“呐，七七，我常常被告白，告白的对象大多数是不认识的女生，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怎么就能说出喜欢呢？她们喜欢的不是我，是她们想像中的我，除了你以外，虽然也有很多对我说喜欢我的女孩子，但是只要我说不能交往，大家就都马上离开了，当发现我并不是她们所期待的那种人时，我就被轻易地抛弃了呢，而你不同，即使是跌倒了，也会爬起来，你或许是我见过最不懂得放弃的人，能被你喜欢，我真的觉得很荣幸，我很想收下你的爱情，却不能，真的很对不起……”
“晴天，不是伊亚，不是我，那能让你产生强烈独占欲的幸运儿，会是什么模样呢？”
“根本不会有那样的人存在吧，我太爱自己了。”
他的话让她的心支离破碎，无法复元。
没有被爱。
她突然像孩子一样无助地嚎啕大哭。
他的双手搭上她的肩膀，给她安慰。
她用一只手紧揪着他的衣角，另一只手则猛力捶打他的胸膛。
人生只有一次，所以悲伤，可是，也因为只有一次，所以珍贵。
初恋总是难以开花结果，所以悲伤，可是，因为是第一次，所以美丽。
他的心已经不能强带到任何地方，也无法再纠缠。
在她面前，只看得见初恋的绝望终结。
第三件事，沈晴天的温柔宛如冬日的旭阳，沈晴天的体贴犹如夏日的凉风，如梦似幻般醉人。然，那份温柔，那份体贴并不会单单专属于任何一个人，故，它们同时也是能刺穿心肺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