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大悟(1 / 1)
几匹快骑转眼飞奔至眼前,侍卫下马后向董额禀道:“禀告尚书大人,京都的药铺已经全部查实完毕。”
“情况如何?”
“这两日内在药铺购置金创药之人并不多,排察起来也非难事。共计九人,一人因伤势过重已经卒了,有六人均是普通碰、撞之伤,伤势并不严重,这种轻伤不至于在西侧的溪水源头流这么多血,应该不是尚书大人要寻之人。”
“那还有剩下两人呢?”
“剩下两人一个是裕齐大人府上的丫环来购置的,另一个根据掌柜提供的图像正有查找中。”
“裕齐府上的丫环,倒是叫什么名字?”
“禀尚书大人,听药铺的掌柜说名字好似是叫“玉心”来着。”
“玉心,裕齐府里有这样一个人吗?”董额回忆了一下,实在是想不起有这样一个人。
我对董额道:“大人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吗?玉心这丫头自小就是跟湘婉的,原是华先生府里的,后来华府出了事也跟着湘婉在尚书大人府里呆过一阵子,因平日话寡、人也安沉,所以大人才没有停意过吧!”
“倒是有可能。”董额接着问侍卫:“那可去裕齐大人府上,问清是何人受了伤?”
“因为顾虑到尚书大人和裕齐大人的关系,属下们故来请示后再做决定。”
“嗯,我知道了,这事就交由我来处理,你们速速去查找另一人。”
“怎么玉心会去药铺买金创药,难道裕齐府上有人受了伤?”我诧异的看着董额。
“不太清楚,既然子矜认识玉心,那么此事就有劳你去一趟吧!”
“也好,正有此意,还烦请大人现在就给我安排马车。”
“看来子矜也是个急性子,我这就找人给你安排车马。”他正欲唤人备马车,却见又有侍卫从远处跑了过来。
“尚书大人,属下们沿着血迹查看下去,发现前方岩壁处沾有大量血渍。”
“岩壁处沾有大量血渍?”我不禁发问道。
“正是,属下仔细查看后发现岩壁有攀爬的痕迹,估计是此人不熟悉路况,在攀爬时不小心掉落时划伤所至。”
“看来此人的身手可不怎样!”董额若有所思的望向我。
“虽然是身手不怎么样的,但脑袋可未必也不怎么样!尚书大人,可不能掉以轻心。”
“姚子矜,这样说话可又有轻视我的成分。”
我抿嘴一笑:“大人可多虑了,子矜先去找玉心了,晚上尚书府书房见。”
“甚好。”他点头同意。
马车疾驰,我无心留意街市的景致,眼看着事件又有了一点眉目,只想着快点赶至裕齐府里。
“小姐,到了。”
马车停至府门口,我疾步下车。
平日因来的勤,府里的下人们早就认出了我,殷勤迎来。
一个嘴甜的丫环问道:“夫人正在屋里歇着,奴婢给小姐引个路吧!”
我笑道:“并不找你家夫人,可见着玉心没有?”
“小姐找玉心吗?她这会正在膳房里,要不奴婢去帮你唤来。”
我道:“不必了,就烦你给领个路,我自个去膳房找她就是了。”
“这怎么行,膳房又闷又热的,小姐去了若有个不惬意可怎么办?”
“不碍事的,只管应了我就是。”
她见我态度坚决,也不在多言,只领着我往膳房去了。
走进膳房,里面确实闷热的很,玉心正聚精会神的煎着汤药,并未留心我。
“玉心。”我轻轻唤了一声。
她看见是我,满脸高兴:“子矜小姐,你怎么来膳房了?”
“来看湘婉,想着好久不会你,也就过来看看。”
她忙指着屋外道:“子矜小姐,去屋外说话吧!这屋里头闷热的很,奴婢知道小姐自小身子弱,可不能这样呆着。”
“也好,我们就去屋外说话吧!”我笑吟吟的应着。
她手脚麻利的把汤药放好后,又从膳房倒了杯凉茶递给我,紧随着我出了屋外。
我随口问道:“这么热的天,怎么还煎汤药?”
“子矜小姐有所不知,我家夫人前些日子去宁禅寺礼佛,下山之时不小心被石壁划伤了,这些都是止痛消炎的药,一日三副,都得煎服。”
我关切道:“湘婉受了伤吗?伤在哪儿,可严重吗?”
“伤在右臂了,好长的一条口子,夫人虽及时拿野铁苋菜、紫珠草嚼烂后敷至伤口收敛止血,但因伤口太深,流了很多血,回府的时候整个的脸色都惨白的。”
“你是说湘婉拿野铁苋菜、紫珠草嚼烂后敷至伤口收敛止血?”
“是啊!子矜小姐不是也知道我家夫人跟着老爷行医那么些年,自然也懂些医术,这急救的法子还是有些的。”
我不动声色道:“那是自然,玉心也随湘婉一起去宁禅寺礼佛了吗?”
“奴婢自然是想跟着夫人去的,只是夫人想着礼佛要诚心,不愿带上奴婢。要是奴婢也能跟着去,指不定就不会出这事了。”
我怔了一下道:“这样说来,湘婉是独自一个人去的宁禅寺?”
她懊恼道:“是呀,要是知道夫人会出这等子事,奴婢就算任她打骂也定要跟着去的。”
我劝道:“你也别自责了,你也不想的,可有给夫人去买金创药?”
“早就买了敷至伤口,子矜小姐是没见着那伤口,硬生生的被山石拉扯开血红的口子,奴婢给夫人清洗野铁苋菜、紫珠草烂渣时,夫人只痛的眼泪直流,奴婢看着心里也不好受。”
“是呀!她疼成这样却是为了什么?”我喃喃道。
“子矜小姐在说什么呢?”
我免得她起疑,打岔道:“没什么,只是真心心疼你家夫人了。玉心,今天见了我的事就别跟她说了,我是和尚书大人致了气才到府上来的,本想着让你家夫人安慰我,却没想着出了这样的事。”
“子矜小姐不去看看夫人吗?”
“自当要去的,不过还是改日吧!让她看出个端倪,又该平添心乱了,她伤的重,正当是养着的时候,我就不去打搅了。过几天,我心情平复了再来。”
她点头应道:“也好,奴婢听着子矜小姐的吩咐就是。”
我满怀心思的回了尚书府,在屋里埋头思量了半天,虽说和玉心撒了谎才避开了去见湘婉,可事情却是明摆着到了眼前,就算想不相信也是自欺欺人罢了。
“小姐,你都在书屋前坐了这么久了,可要去歇会。”
“巧香,去拿几壶清酒来吧!”
“小姐想喝酒了吗?”
“突然想喝几杯。”酒虽苦味其中,却是解忧的良药。
我拿着巧香取来的酒杯饮了一口,酒味辛酸老辣,麻痹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直到月落柳梢头,自己也记不清到底是饮了多少杯盏,只懒洋洋的趴在了桌子上。
“姚子矜?”
我借着几分清醒认真的端详那张脸,却是董额无误,只笑道:“是尚书大人呀?”
“喝酒了吗?”他问道。
“只喝了一点点。”我拿手比划着。
“看这样不像是只喝了一点点吧?可是有什么事情?”
我摇头道:“没有,能有什么事情。只是尚书大人,你有没有那种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感情一直很好,哪怕是再喜欢的东西也想分给她一半,有开心、得意的事第一个想和她分享,遇到伤心、难过的事也会第一时间跑去和她述说,就是那样的朋友,以为一辈子会坦诚相待的朋友?”
他犹豫了一下道:“应该有过吧!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是却愿意相互承担,一直想要彼此扶持,以为那样纯粹的感情不会被名利、欲望所吞噬,也有过那样的想法。”
“后来呢?”我问道。
“后来,人长大了,想法变多了,就不会那样纯粹了。”
我饮下一杯清酒,苦笑道:“人生就应该如此,以为是这样、偏偏却是那样,这才有趣不是吗?”
“子矜,说什么呢?是不是醉了?”
“我没醉,可清醒了。大人也知道吧!我和湘婉从小就认识了、无话不谈,感情可好了。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在府院里看见一条花斑蛇,它弓着身子、吐着猩红色的舌头,向我缓缓移来,当时我真的很害怕,只牵着湘婉的手动也不敢动。你知道平日那个胆小怕事的湘婉做了什么吗?”我的眼泪和着酒精一起淌下。
“子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哭了?”
我抹了把眼泪,自顾说着:“湘婉她拦到我面前,不管不顾的站着,她宁愿那条蛇咬的是她,也要保护我。”
董额猜测着:“是不是湘婉出了什么事了,怎么一晚上你都在说她?”
“小时候的事不说了,大人还记得我嫁进将军府的事吗?将军府的丫环锦儿为了给容慧小姐报仇而想毒害我,被揭穿后拿着簪子抵在我喉咙口嚷着要我一命偿一命,是湘婉她不顾生死的冲上来握住了簪子,簪尖扎进了她的手腕,血从指逢里渗出,沿着她和锦儿争夺簪子的手腕往衣袖里流去,她是为了我连命都不要的人,而我呢!何尝不是在心里说过千百回,只要她有事,我哪怕豁了这条命也要护她周全的。”
董额慢慢反应过来,认真的看着我问道:“难道这次的事情和湘婉有关?”
我看着他,眼里都是雾花,可心里却已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