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婚宴(1 / 1)
博尔济.裕齐和湘婉的婚宴几日后如期举行,婚宴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奢华而热闹,达官贵人云集,置身在喜庆的氛围中,看着盖上红头帕、怀抱着铜镜的湘婉在“同心结”的牵引下,一步步走向她所期许的日子,我心里不禁百感交集。
“小姐,我扶里去偏厅里坐着吧!今年的气候热的早,偏偏这个时候就有了毒日头,你的伤还没好周全,可不能这样呆站着。”
“也好,我先去偏厅坐会。我昨天跟湘婉说好了,待他们对祖先堂行完了四拜礼,我们还想再絮叨些闲话。”
雨睛回道:“今儿来的达官贵人们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单是湘婉小姐不愿去应付,只偏偏要和小姐私话家常。”
“你说的话倒是在理,听起来确是有失了礼数,只是她不久就要去他县,我实在是舍不得。”
“小姐,你莫要伤感了,就算湘婉小姐走了,奴婢也会代替她一辈子陪在小姐身边的。”
我笑道:“尽说些傻话,你早晚也是要盖上红头帕、抱着铜镜去向你真心相待之人的。”
她认真道:“奴婢真的会一辈子陪在小姐身边,再也不会让小姐受一丝苦楚。”
我心头不禁泛上一阵暖意,只道:“难得你有这样的心思!我去跟尚书大人说一声,免得他一会又担心于我。”一边说着一边扭头在人群中寻着董额的身影,却见富察云珠正在他身边随着,反倒犹豫起是否要多此一举。
“小姐,要不奴婢替你去跟尚书大人说一声。”
“不必了,这会去说了,他指不定又得跟着去偏厅,何故平白去惹些闲事。”正应答着却见人群中还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却是额亦隆,未想他竟也来了。
他远远朝我浅笑着,不知为何茫然之间我竟觉着“君已成陌路”,只呆呆立于人群静静的瞅着他,不喜不悲亦无情。
四目交汇,人群在隔离之间流动,你我在时光的雕刻下已非昨昔。
“小姐,还去偏厅吗?”
“嗯!”我回过神,随着雨睛去了偏厅。
青瓷碗盛着香茗端至眼前,我抿了口茶水,冷落的偏厅和外边的热闹大相径庭,显得分外的静溢。
“雨睛,你的衣服好似沾染了什么?”我随手指了指她衣角处的一抹紫红。
“是凤仙花汁,大概是咱晚奴婢在屋里染指甲时不小心沾染的。”
我看着她手指上艳丽的颜色:“可是自己染的?看上去很漂亮。”
“本想叫巧香帮忙,偏偏她睡的早,奴婢就自个染了。”
“这凤仙花、桃花、李花都能捻汁成色染于指间,花汁间加上明矾,色泽能保持良久,这些法子都实用方便,下回我也跟着你一试。”我依旧一脸浅笑。
“小姐若有兴趣,奴婢下回拿些来给你。”
“也好,怎么这么久还未见湘婉过来?雨睛,你去看看。”
“是,小姐。”她应了我,转身出了屋外。
我低头又抿了口香茗,味香色翠,确是难得的好茶!独坐于偏厅,良久也未见她回来也不觉心急,开了窗透气,只顾得自己清静。
“子矜小姐,出大事了,我家主子让你立即去大厅!”门外,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怯怯的站着。
“出什么事了?”我的视线从窗外掠至他脸上。
“额将军的茶盏里给人下了毒,这会儿将军府里的人过来把府邸都围住了,那领头的爷只单单说要见小姐,所以主子才让奴才过来唤你。”
我缓缓问道:“那领头的爷可是长的眉清目秀、白白净净,一副书生模样。”
“正是,小姐还是边走边问吧!免得我家主子等急了。”小厮焦虑的看着我。
“也好,你莫要催促,这会就随你去便是。”看来这领头的人定是子鱼无误,到底是谁胆敢在湘婉大婚之日在额亦隆的茶盏里下毒呢?这一环扣一环的人命是否有着某种关系,棋子落下,我将与下棋之人如何对弈?
步行至大厅,裕齐见我立即迎来:“子矜,你可来了,不知何故那茶盏里竟然有毒?今日是我大婚之礼,眼下却弄成这等模样。”
我劝道:“你先莫急,还是安稳了这些来人才是!”
董额亦走到我身前问道:“刚才去偏厅怎么也不跟我道明,我还好找了一翻。”
我看着他身边站的富察云珠,只搪塞道:“是子矜没想周全,大人莫怪。”随即转身对一旁铁青着脸的子鱼问道:“子鱼,将军情况怎样?”
“本该是要了命的事,正巧军营有要务,这茶将军只喝了两口便辞了回府,却未料刚到门口就发作了。方才已经让下人扶回府里了,还好将军喝的不多,再加上身体底子好,静养些时日应该能恢复。”
“没事就好,那你唤我过来可有何事?”
“子鱼想借夫人的心思一用,方才能接触到茶盏的人都在这儿了。子鱼来审,夫人在旁一听,可好?”
“我倒愿在旁一听,只是“夫人”这称谓我却当之有愧,还是改了吧!”
“夫人就是夫人,子鱼心里的将军夫人始终只有你一个。夫人,我这就开始问了。”
我忽略了他的固执,只坐到一旁认真听着,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到底这棋局里隐蔽着什么秘密?正午的太阳竟有几分灼热,我低头寻思着。
“这茶盏可是你递给来客的?”子鱼沉着脸询问端茶的丫环。
“是奴婢端来的,可这毒不是奴婢下的。”
“那你倒茶、端茶的一路茶盏可离过手?”
“奴婢一直小心端着,从没让茶盏离过手。”
“那茶盏放于何处?”
“回大人,茶盏一直安置在膳房。因府里管事为人严谨,茶盏都是检查过才到奴婢手里的。”
子鱼面露愠色,厉声道:“你可再给我仔细想清楚了,茶盏是否真的没有离过手?”
那丫环早就吓的跪倒在地,抖抖擞擞回道:“奴婢确实没有离开过手。”
“如此说来却是只有你一人碰过这茶盏,那我问你这毒是如何渗进来了?”
“奴婢确是不知,奴婢不止是给将军供了茶水,在座的大人们也都喝了,可他们却没事。大人,真的不关奴婢的事!”
“用的可是同一壶水?”子鱼看着那壶水问道。
“正是桌上的那壶水。”丫环泣不成声。
“那好,雨睛,你去那壶里盛一碗水给我喝。”我伸手递上茶盏。
雨睛并不做声,只听话的盛好茶水端至我面前,我正欲往口里送去,湘婉急道:“姐姐,这是做什么?犯不着为这事搭了性命。”
我只示意她不必担心,一口饮下茶盏里的水,屋里的人都静静的看着我,安静的聆听不到一丝声响。
半晌,我打破了这宁静:“这水凉了,这闷热天喝倒是正好。”
“姐姐。”湘婉一把拉过我的手,只急的眼泪都成线的落下。
“子鱼,去看将军的大夫是怎么说的?”
子鱼恭敬回道:“夫人,去的大夫只说将军晕阙的厉害,也不知是何故?开了些清毒、镇静的药吃了,这会在屋里躺着,看着脉相却是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既不知何故晕阙,又怎么开的药方?这水里并没有毒,不然我也不会好端端的坐在这儿,刚才将军喝过的茶水可还有余?”我朝子鱼询问道。
“回夫人话,茶水早让丫环给倒了。”
“嗯,知道了。雨睛,你再去倒碗水来。”我淡淡的嘱咐道。
一碗清水再一次端至眼前,我浅尝一口,我从小尝尽百草,舌尖味感略比一般人要敏感些。
“这水的味道好似有些奇怪。”我低头看着跪于地上的丫环问道:“你们府里的水都是在哪处打的?”
“后院有一口方井,平日用水都从那儿取来。”
“那好,你且带我们去看看。”众人跟着她一路前行,走至后院。
方井看上去并不异处,俯看其口却是波光粼然,子鱼站至我身旁也仔细看着。
“这方井有什么好看的,天气热成这样,爷,我们还是先进屋里去吧!”富察云珠的话只惹得子鱼一脸恼火,只碍于她身份方才强忍着。
“要回屋去,你自个去。”董额不耐烦的看着她。
“子鱼,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我指着井口处几滴透明色的液体问道。
子鱼蹲至井口,用手拈了一点放置鼻尖嗅了下,思量了一会回道:“夫人,这像是什么药物的汁液。”
“给我看看。”湘婉走进我们身边,亦拈了一些放在鼻尖,仔细辨认后道:“这是葛根汁。”
“妹妹如何得以确认?”
“姐姐忘了我也读过几年医书,书上有载此物性凉,气平,味甘,可清热排毒,可作为药物应用。”
子鱼恍然大悟道:“难怪将军会突然昏阙,原来这人下的不是毒,而是葛根汁。看来此人却是蓄谋已久,将军对葛根汁过敏除了身边几个亲近的人,旁人并不知情。”
“原来将军对葛根汁过敏,此人将葛根汁下于井水之中,丫环取水泡茶,旁人喝下此水自然无异,只有将军对葛根汁过敏,所以才昏阙过去。这等心思,倒真是难得。”我也明白过来,看来此人是心机深重,誓在必得,额亦隆的这条命差点就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