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误会（1 / 1）
四
吴悠心情变得极差，如果那个女人说的话是真的，那跟自己弟弟暧昧不清的这种龌龊的事确实挺让人恶心。怪不得小雅来到青岛却不敢跟弟弟联系，怪不得在那个飞扬跋扈的女人面前她一句话都不说，说不定是心虚了。吴悠简直不敢想下去，回到家，他把自己扔到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刚开始是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关于小雅的点点滴滴，越强迫自己不去想却越忍不住想。他烦躁地把枕头扔向了地板，枕头在接触地板的那一刹那，发出了噗的一声闷响，就像他的心情一样。吴悠从抽屉里拿出了一颗安眠药，就着仅剩的一点水吞了下去。
夜色减重，吴悠突然从梦中惊醒了，醒来却又完全记不得梦到的是什么。他看了看表，凌晨四点，时间还早，想继续睡，却又怎么也睡不着了。空躺了半天，想去厕所但又懒得起，怕起来了清醒了更睡不着，直到实在憋不住了，也确定自己已经完全没有睡意了，他坐了起来，挠挠头发，去了卫生间。
屋里的地暖非常热，温度计上显示是25度，就像夏天。吴悠打开客厅的灯，倒了一杯水，端着杯子走到了窗前。花了大价钱的玻璃窗隔音效果非常好，屋里静悄悄的，连外面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都被压缩到极其细微。觉得有些热，他打开了窗户，外面的声音在瞬间突然被放大了，让他觉得有些不太适应。一阵冷风吹来，吴悠打了个寒战，伸出手关上窗户时，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小雨。他穿着一套短袖棉质家居服，赤着脚感受着温热的木地板，突然想起了小雅住的那间没有暖气的小屋。人和人真的不一样，在这种天寒地冻的日子，阴冷潮湿又窄小的房间，吴悠一秒钟都呆不下去，可小雅却很知足，对他感激不尽。吴悠开始想自己到底为小雅做了些什么，把生病又无家可归的她带回家，给她介绍一个可以解决温饱的工作？仅仅是这些自己就可以干涉她的人生么？为什么自己会为了她烦躁不安夜不能眠，为什么他会对她失望，为什么他会怀疑她的人品？想来想去，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吴悠，他喜欢她。
想到这个答案，吴悠的眼前迅速出现了每次他离开西餐厅时小雅送他到门口微笑着看他离开的情形。她是那么得安静，眼神是那么得温柔，温柔得一度让他产生错觉，就像他早上出门，妻子目送他去上班一样。
吴悠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也许这一切只是自己的想象，换了另外一个女人说不定也可以给他这种感觉，不一定非得是小雅。想到这他突然自欺欺人地释怀了，于是又告诉自己，不要再自寻烦恼了。
接下来的几天，吴悠没有再出现在严衡的西餐厅。因为他很怕去面对小雅，更不愿去面对那样一个不堪的事实。从严衡的电话中，他得知童润经常出现在店里，而童润对小雅的感情根本就不像姐弟之情，更像是对深爱的恋人。小雅和童润很少说话，甚至很少看他，但是心里却很关心他，这谁都看得出来。吴悠听到这些更烦躁了，小雅在他心里的形象变得就像被人涂上了一层阴影，而他也越来越不想努力再去看清了。
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吴悠接到了严衡的电话说有事找他。
医院的花园里，严衡把那晚小雅对自己说要辞职的话告诉了吴悠。
吴悠漫不经心地问：“那你怎么说？”
严衡说：“我不能因为一些私事就随便开除一个人吧，我来是要告诉你别的事的。”
“还有什么事？”吴悠皱起了眉头。
严衡说：“今天一大早那小子又来找小雅了，两个人谈了半个多小时。”
吴悠厌恶地都懒得开口了，但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忍不住继续问了下去：“谈什么？”
“我发现这个小雅真沉得住气，那小子就差没跪下来求她了，让她跟自己走，她就是不肯，也不说话，一个人闷头也不知道想写什么。”
“童润就是她弟弟？这么说，他俩的关系… …?”吴悠说不下去了。
严衡好笑地看着他说：“咱俩也够笨的，你说真要是像那个老女人说的那样，小雅跟自己的弟弟怎么样的话，这种天大丑事她能和我们这两个不认识的人随随便便就说出口吗，别忘了童润可是她儿子。看她那样挺在乎自己的儿子的。”
吴悠看着他，紧皱的眉头舒展了许多，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严衡又说：“姓童的那小子每次见小雅都紧张得语无伦次，今天早上我无意间从门外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他俩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童润是被小雅父母领养的，十八岁的时候才回到亲生父母身边。而且我还听到，小雅为了供童润上学，大学都没有上完。”
吴悠越听越糊涂了，思索了一会说：“照你这么说那童家应该对她百般感激啊，怎么还那样骂她呢？”
严衡双手一摊，耸耸肩说：“我也不知道，你还是去问问小雅吧，别真的误会她了。我看人家小雅对你也挺好的，拿你当亲人看，如果因为那个女人的几句话咱们就把小雅全盘否定的话，会伤她的心的。”
吴悠盯着严衡说：“我没有否定她好不好，否定她的是你！”
严衡对吴悠的口是心非很是不屑，翻了个白眼说：“我不跟你计较！”
吴悠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只是有些疑惑罢了。”
这件事对吴悠来说无疑是打了一针强心剂，多日的疑虑和烦恼顿时消散了很多。皮鞋敲打着花园的地板，发出的声音感觉格外得顺耳，要不是因为人多，他甚至都想奔跑起来。好不容易盼到下班，吴悠直接去了西餐厅。
小雅正在为客人点餐，见吴悠进来短暂的惊喜过后，脸上的微笑不易觉察地消失了，和他对视一眼，她继续开始忙。店里的人都知道吴悠一般是找小雅来点餐，所以，跟他礼貌性地打过招呼以后，都各自忙各自的去了。有一个和小雅最要好的服务员走到她身边说：“吴先生来了，你去给他点餐吧，这里我来。”
小雅淡淡地说：“不用了，你去忙吧。”
服务员愣了一下，见小雅很坚决，就没再说什么。
吴悠拿了一本时尚杂志随便翻看着，用余光瞄着小雅的身影。小雅很快点完餐，去吧台下了单就径直向吴悠走去。吴悠的心怦怦地跳着，他在想自己是主动跟小雅打招呼，还是等着小雅先过来跟他说话。正想着，小雅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吴哥，吃过饭了么？今天有没有特别想吃的？”小雅像往常一样询问着他。
吴悠听小雅的声音里似乎没有不开心，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放下杂志看着她微笑着欲盖弥彰地说：“最近医院太忙了，也没时间过来，想吃茄汁排骨了。对了，这几天你怎么样，还好吧？”
小雅没有回答吴悠的问题，用非常制式的声音微笑着说：“稍等一下，马上来。”
看着小雅离去的背影，吴悠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敏感地感觉到，小雅应该是生气了。
等了一会，吴悠的套餐就上来了，是别的服务员端过来的。一尝味道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完全不是出自小雅之手，而且汤里也没有特意加他最喜欢的蘑菇。吴悠环视了一周，没有发现小雅的身影，就把给她送菜的服务员叫了过来，问：“这菜是谁做的？”
服务员老实地回答：“是厨师做的。小雅说现在太忙了，没时间给您做，刚忘记告诉您了，不好意思。”
吴悠很牵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说：“哦，可以理解，没关系。对了，你们老板在吗？”
服务员说：“在，我去给您请。”
严衡看到座无虚席的餐厅很是满意，一坐到吴悠对面就得意地说：“我最喜欢站在楼上看着外面排队的人了，真有成就感啊！”
吴悠漫不经心地说：“你是想让我感谢你给我留位子是吧？”
“那倒不必，咱俩谁跟谁。你今天怎么想起来我这了？”
味道不对，想要的感觉没有了，心里又怪怪的，吴悠忽然觉得没了胃口。他把手里的筷子放到一边，指着菜说：“今天的菜不是小雅做的。”
严衡看了吴悠一眼说：“谁叫你这个时间来，用餐高峰期，厨房和服务员都忙得晕头转向，谁还有心思伺候你一个人。能给你开小灶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的。”
吴悠继续说：“菜也不是小雅端过来的。”
严衡审视着吴悠，问：“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吴悠摇摇头说：“那丫头好像生我气了。”
严衡环视一周，正好看到了刚从楼下下来的小雅，见他正盯着她，冲他微微一笑点头示意。他对吴悠说：“这不挺正常的么，我说你会不会太敏感了？”
吴悠环抱着胳膊皱着眉头说：“反正就是感觉不对。”
严衡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说：“老兄，你什么时候变得跟个女人似的了？”
吴悠瞪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对了，你什么时候给员工宿舍装暖气或者空调？”
严衡很不屑地轻笑了一声说：“哎呀，我看这些员工们要感谢小雅了，因为她，福利都变好了。”
“别说风凉话，那个宿舍又阴又冷，都是女孩子长时间怎么能受得了？真是越有钱越抠门，要想当个好老板首先就要体恤下属，懂不懂？”
严衡举手求饶说：“好好好，明天就弄行了吧，要不该说我剥削劳动力了，我可不是什么资本家。其实过了年我一直想这件事来着，这不是一直忙么。再说，有四个宿舍呢，得花多少钱，我不是得衡量一下。”
严衡哪都好，吴悠就是最看不上他那股为富不仁的劲儿，其实要不是担心小雅他也不会管这闲事，毕竟人家有自己的想法。好在他答应了，当然，也是看在他这个老朋友的面子上。总算是有件事顺他的心了。
吴悠从六点一直坐到9点，用餐的人明显得少了，小雅也渐渐闲了下了。这期间，小雅除了添了几次水，几乎没有跟吴悠有过交流，吴悠很想跟她说说话，但是却总找不到机会。
严衡看吴悠的样子好气又好笑，他走到小雅面前说：“吴悠找你有事，你提前下班吧！”
小雅似乎不懂得怎么去违抗命令，尽管她心里有千万个不舒服，但是她还是乖乖地走向了吴悠。
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见到小雅坐在自己面前了，吴悠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小雅看着身上的制服又站起了身，对吴悠说：“老板让我提前下班，如果你不着急等我一下我去换下制服，穿着这一身在这里坐着感觉不太合适。”
吴悠赶忙答应，又补了一句：“穿得暖和一点，我们出去吧。”
小雅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