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Chapter59.破镜 上(1 / 1)
针管准确扎进蓝色的静脉血管,微微回血后,瓶里的液体就顺着输液管静静流入体内,护士时不时抬眼看一下她,女人目光空寂,皮肤白而透明,宽大的病服下,消瘦的躯体几乎承受不住衣服的重量。
护士收拾好针管,无声退了出去,对着早在门外等候的医生摇了摇头。
已经这样输液半个月了,重度营养不良的病人这样输半个月也该恢复了,但屋里的女人,依旧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瘦下去,更何况,她每天都还在正常吃饭,虽然量极少,但这也是匪夷所思的。
医生沉吟着,这时佣人已经把饭菜推了过来,一车的精美饭食,还有一碗熬得浓黑的中药。医生决定亲自进去看她进食,他苦思良久,还是认为问题出在饭食上。她或许每天佯装吃下,然后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吐了出来。医生不知道,这个房间的周边暗处有数不清的夜影在监视,他想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出现。
佣人把饭菜端到床上的精致餐桌上,医生走到明汐身边,恭谨说道。
“西太太,今天感觉怎么样?”
他不过是象征性地问候一下,因为自他到西宅以来,就没见到她说半个字,一般出现这种情况,是病人遭受了巨大的精神打击,但他实在想不明白,她一个家庭教师嫁入豪门,以后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能有什么样的打击。
沉默片刻,他将饭碗轻轻挪向她一点,示意她该吃饭了。可明汐却慢慢端起了药碗,眼睛直视前方,异常温顺地喝了下去。
医生心里诧异,一般是先喝中药再吃饭的,他刚才太关注她的进食,一时疏忽了,可她却记得清楚,这证明,她的思维是清醒的。
她恰恰就是太清醒了,过去,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每个午夜都会反复在脑中回显,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未来,一片荒芜,所有的路都被封得死死的,没有路。
但她却依然要活下去。
明汐将药碗放下,她喝得很干净,一滴都没落下,喝完后,还不忘擦一擦唇角,然后拿起筷子安静地吃起饭,只是没有看菜,眼睛虚虚地盯着一点。
医生看到这里,不禁有些发冷,他确定,她吃下的所有东西,都被她咽下,顺着食道,滑入胃里,而且能看出,她并不排斥进食,她如果每天都偷偷吐出来,西宅的佣人又怎么会一点都发现不了呢。
但如果是这样,这一切又该怎么解释呢。他发现明汐夹菜,是没有喜好的,他清楚看到她夹了一小块姜送进口中。他突然觉得,面前的女人,不过是一具借来死魂的活人,美妙的茶眸,精美的唇,姣好的脸型,除了消瘦,仍能看出她这副躯壳的美丽,但灵魂,却是已经死了的。
冬夜,白天的喧嚣与浮华都悄然沉寂,静默的天幕中落下片片黯淡的雪花,将这个夜晚装点成黑白相间的世界。
然而,就像海一般,平静无波的海面下往往早已翻起无声的暗涌,翻滚着积聚力量,随时准备将岸上的人一口吞噬。
不计其数的黑影如鬼魅般来回穿梭在看不见的角落,疾如闪电,训练有素,脚步轻踏在稀薄的雪地上,发出幽冷的声响。
这会是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但仿佛受到了春天的肆意撩拨,今夜注定不会宁静。
但冬天即便再长,也会迎来久违的春天。那之后,雪霁天晴,万物复苏,一切的阴霾冷寂都似乎会随着春日的第一缕阳光消散成袅袅青烟,直升入青天彼端,再看不见。
明汐侧躺在白色的欧式床上,头发凌乱披散,像枯萎的百合花,花形依旧只是没了光泽。西辰躺到她的身边,枕着她的发,手从后面轻轻搂住她的腰,他搂得很轻,却仍能感受到手下那可怕的消瘦。
她瘦到令人难以置信,即使她每天都乖乖喝药,吃饭,打针,可仍然眼见的一天天衰竭下去。原来心一旦死去,身体的死亡就会变得如此急迫且难以抗拒。
这实在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
他闭着眼,“知道你为什么会失败吗?”
怀里的女人好像睡着了,但他知道她没有。因为她几乎已经无法入睡。
“因为你从心底相信了我。我自那场手术后,所做的每一件事几乎没有一件不会遭到天谴。但你竟然选择相信我,还傻瓜似的救我两次……”平静的声音渐渐起了笑意。
言下之意,得到这个结局,是她自己活该。明汐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西辰睁开眼,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我告诉你,如果时光倒回,如果那时候我知道那颗心脏是我弟弟的,我还是会选择接受那场手术。”
放在腰间的手缓缓收紧,徒劳地想唤回女人已经死去的意识,“恨我吗?是不是恨不得亲手杀了我?”
一室凄静,飞絮般的雪影悠悠落在两人身上。
女人蝶翼般的睫毛轻颤了一下,然后慢慢开口。
“我累了,睡吧。”
轻静的声音像落在水面的羽毛,荡起极淡的波纹,却在西辰心里掀起了轩然波澜,向他轰然砸下。
在她看不见的身后,男人露出了奇异的表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无措又无助,血色惨淡的双唇嗫嚅着……
——我该怎么做……我到底该怎么做……
*...*...*
一年后。
春日的阳光,暖得让人骨头都发酥,一束明媚得过分的阳光照在一对如翼眼睫上,女人拿手遮住,惺忪睁开眼看了看墙上的钟,是时候该起床了。
懒懒地爬起来,光脚走进浴室,一阵水声,然后又光脚走到冰箱边,蹬蹬蹬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屋里单调响起,拉开箱门,明汐皱了皱眉,冰箱里除了一瓶牛奶空空如也,拿起牛奶瞅了瞅,还过期了。
只好去趟超市了,明汐换了身薄款毛衣裙前往超市,泡面、火腿、罐头……拎了一大包速食食品,超市商场的巨大屏幕上正在播放新闻消息。
‘今天是3月24日,距离西决创始人之一莫漪逝世已经整整一年……’
明汐看看手里的购物袋,想了想还是拦了辆出租车。到家就看见一个男子站在自己家门口,戴着黄色帽子,绿色的工作服背面印着:晨光牛奶。原来是送奶工,眼看他打开门口的奶箱,要把牛奶瓶放进去,明汐连忙喊住他,让他放在地上就行了。
进屋把大包食物扔在地上,明汐甩甩胳膊,摸了下肚子,过了点都已经不怎么饿了,拿起奶瓶刚准备撕开封口,门口又响起了敲门声。
明汐疑惑地瞅瞅手里的牛奶,巧克力味,她订的是原味,看样子是那送奶工发觉自己送错了,连忙赶回来换的。还好自己没开瓶,明汐拿着奶瓶仍是光着脚去开门。
门打开,明汐刚要开口,面色顿时僵住。
门外站着一个挺拔的男子,肤色是阴沉的白皙,冷峻的脸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心里悄然掀起暗澜,有什么好像要从沉压的心底翻涌而出,明汐连忙压住,漠无表情地伸手关门。
门眼看要关上,一只手突然挡住,然后狠狠往后一推,动作毫不留情,明汐猝不及防被连带着推倒在地,牛奶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晏英冷着脸走进来,皮鞋踩在玻璃渣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明汐慢慢爬起来,看着地上四溅的奶液,表情有点伤脑筋。
愣了片刻,她慢悠悠问,视线仍然盯着地上,“你来做什么?”
晏英一字一字回问:“你说呢?”
“我怎么会知道?”明汐想都不想快速回答,抬眼看他,“我和西决已经任何关系都没有了,你知道的。”
晏英一把扼住她的喉咙,将她咚一声推倒在墙,明汐不禁发出一声轻哼,他死死盯住面前女人波澜不惊的脸,“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他真想一手把她撕开。
他的问让她不耐地皱起眉头,好像他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晏英闭眼深吸一口气,他的面色憔悴,下巴上有淡青的胡渣,额角隐约的青筋暴露出他雷霆万钧的愤怒,片刻后,他想平声说道,可向来自控极强的他,出口的却仍是嘶哑恨痛的声音,“一年前,他为了你,亲自斩断了自己的手脚,一步一步把自己逼进绝路,甚至……还逼死了自己的母亲……”晏英睁开眼,眸里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好像到现在都无法相信这个可怕的事实。
“你还想要他怎么做?”
明汐目光遥遥落在不知名的一点,像半天才听到他的话,淡淡道,“晏英,你还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
脖上的手残忍地收紧,明汐却没反应。
“你到底还想要他做什么?”晏英却没看她,痛苦的声音一字字从他心底迸出。
喉咙里的氧气渐渐变少,痛苦的窒息弥漫在每个细胞,她却仍是面无表情,静默得像个冰冷的雕像。
她的沉默彻底激怒了他,他赤红双眼,嘶声问道:“你早已经如愿以偿,为什么还要折磨他?!”
手上的力道猛然加重,她的脸泛出青紫色,冷静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挑衅,“我怎么折磨他了?一年来,我跟你们毫无联系。这话该我问你,你们还想要我怎么做?”
晏英掐着她的喉咙,一把将她摔在地上,木地板发出重闷的一声,晏英喘着粗气瞪着她,目光难以置信,像眼前这个消瘦的女人不是人类。
明汐挣扎着想要慢慢爬起,白色的毛衣裙沾上了咖啡色的牛奶。
“他快死了。”
爬起的动作骤然顿下,像被人突然按下暂停,明汐看着自己趴在地上的手指无声地用力,指骨渐渐泛出青白。
片刻后,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斩钉截铁,却有些无力。
“他不会死。”她什么都不需要问,她什么新闻也都不看,一年来,任何关于西决的信息,她全部拒绝接受,屋里的电视也整整一年都没有打开,她简直像是生活在信息时代之外的人。
但现在,对于晏英的这句话,她却能断定得斩钉截铁,肯定得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茫然。
“我倒宁愿他死了。”晏英悲哀地说。
他弯腰提溜住女人的衣领,把她硬拖出房间,明汐没挣扎,脚上一阵刺痛,痛感一直蔓延至心底,她知道,是被地上的玻璃碎片划到了。
晏英看也不看地将她扔进汽车后座,然后自己坐进驾驶位,汽车发出引擎发动声。
明汐保持着被他扔进的姿势。
她盯着自己被划伤的脚,伤口处流出殷红鲜血,疼痛的颜色隐约勾起了一年前的回忆。
医生将她手上的针管一一拔下,如果一个人从心底荒芜的话,输再多的营养液也没有用,将水浇在已经腐烂的根上,难道这棵植物还能继续存活吗?
明汐平静地坐着,这时门打开,一名黑衣夜影走了进来,她抬起无光的眸子扫了一眼,她还记得这个男人。姜焕。
姜焕谦恭地行了礼,动作有些僵硬,然后将一个文件放在她的面前。
明汐慢慢看去,片刻后微微皱起眉,像看不懂那上面的字一样,伸出苍白纤瘦的手拿起文件。
渐渐的,空洞的眸里终于有了光亮,却是极度的震惊。
——离婚协议书。
早已无力的双手渐渐收紧,拇指下是西辰的签名,纸张发出即将撕裂的□□,震骇携着惊疑迅速遍布四肢百骸,她抬起头盯着姜焕。
“什么意思?”细如游丝的声音颤抖着。
姜焕低着头,声音冰冷疏离。
“少爷让我转告您两句话。”
“……”
“少爷说:只要是您要的,他都愿意给。”
明汐觉得全身的血蓦地涌上太阳穴,眼前的世界突然被人狠狠摔碎,凌乱的碎片毫无章法地重又拼起,拼出的结果却让她惊骇欲死。
她稳了稳心神,喉咙像被人生生扼住。
“……还有呢?”
姜焕表情木然。
“少爷说:他的命就在这里,您要的话,随时可以来拿,不要的话,他就会好好活下去。”
那一日,他面色平静地说出四个字:我亦如此,迷蒙的灰眸目光幽远,像早已望尽了苍凉凄哀的结局。
犯下了罪孽,迟早是要付出代价的。世人如此,西决如此。
我亦如此。
那时她笑着说:她担心那日来临的时候,她不在他的身边。却原来,她不是那个陪他一起共赴审判的人,而是手持判剑的人。
只要她要,他愿意亲眼看着,她把利剑狠狠刺穿他的心脏。
只要她要,他就愿意给。
但如果她不要的话……
签着他名字的纸张无声落下,像死去的蝴蝶,她把脸深深埋入手里,像只有这样,才能逃避那凄绝悲伦的结局。
他拿着她的手,亲自写下的结局。
但如果她不要的话,他就会按照约定好好活下去,他还记得那日她的那个荒诞请求,她说:我不准你死,你就别死。
他答应了。那么即使这条生命再脆弱,再厌恶,他也会活下去。因为他答应她了。
长发像被阳光晒干的海藻,死气沉沉地披散着,明汐从手里抬起脸,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前方,却是什么都看不见。
“莫漪呢?”
姜焕终于抬眼看向明汐,“夫人已经……去世了。”
明汐猛然闭紧双眼,像被强光突然刺到,上身颤抖着慢慢弯下,极度的喜悦与哀痛在脆弱至极的躯体里碰撞着,快要将她碰碎了,胸口翻涌出铁一般的腥气。灵魂仿佛被人扔进一个广漠荒凉的废墟上,没有天光云色,只有一片荒芜至死的焦土。
原来无论怎样选择,结局都是一样的。
一切早在命运齿轮转动的刹那,就已注定好。
完成了少爷的任务,再简单不过的任务,不过几句话,却好像费尽了姜焕所有的力气,转身离开的时候,明汐喊住了他。
她闭着眼,“宿夜……”她深吸口气,咬牙道,“宿夜……是谁杀的?”
姜焕慢慢转过身,“我不知道。”
“你撒谎!”她睁开眼,目光如剑,声音深处却是颤抖的。
“我不知道。”他平静地重复。
“……”
“要杀宿夜,至少需要两支夜影,少爷要抽调出这样一支力量,只可能从他手下原部的夜影抽调,可佐镜死了,而我,我不知道。”
身体里某个地方砰然碎裂,她听到灵魂声嘶力竭的哀嚎,眼前模糊一片。
姜焕打开门,停下,一会后,“少爷在梦里还说了一句话。”
床上的女人静止不动,所有的声音瞬间安息,只有姜焕的声音在空洞地回响。
姜焕微微苦笑,“少爷在梦里问……”
“……为什么伤你到这个程度,你宁愿自己衰竭死,却还是不愿意杀他?”
车子戛然停住,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晏英打开车门,把还在恍惚的明汐拉下车。
“放手,我自己能走。”她淡淡道。
晏英迟疑了下,松开了手。
明汐没有去看周边,径直走向西宅深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回廊,玻璃折射出空灵寂静的光,每次她的梦一到那扇门前就突然停住,仿佛门里的事物让她万分恐惧。
手缓慢地摸上门把,她咬住唇,用尽所有力气,却只是把门轻缓地推开。
白色的地板,白色的窗幔轻摇曼舞,白色的欧式大床,连三月的阳光都变得惨淡失色,他闭目坐在那里,仿佛坐在一片孤寂苍凉的雪原上。
仪器上的红绿线条,是房间里的唯一亮色。
他除了苍白得有些过分外,身形并没有多少改变,依旧英挺修美,然而就是让人感到一种莫可名状的悲凉。
明汐怔怔看着这一切,久久无言。这一幕是那么陌生且熟悉,她还记得那本画册里曾有过这样一个情景,少年坐在苍白的房间里,孤零零一个人,像被整个世界遗忘了一样。
来人许久没有说话,西辰微微皱眉,然后睁开眼。
灰眸骤然收缩,仿佛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梦境,然只是一瞬,他已经恢复面色。
明汐就那样和他对视,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握得紧紧的,快要喘不过气了。
被下的手悄然收紧,西辰看着她,“姜焕。”
“在。”姜焕出现在门口。
“送明小姐回去。”说完,他重新闭上了眼睛。
“等一下。”明汐脱口道,说完后,自己都有些茫然。
西辰慢慢睁开眼,目光停在了她的脚,莹白的脚光着,鲜血刺眼地肆意流淌,他的右手轻轻动了一下。
明汐深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沉默片刻后,凝滞地开口:“你……忘了我吧。”
他的目光缓缓从她脚上移开,定在她的脸上,像要确定这话的真伪一样,她强撑着自己和他对视,然后他就看到了她眼里的果决,清晰立体。
她无论做什么事,都是果断坚决的,不管下的这个决定是否会伤到别人,甚至伤到自己。因为忘却就代表了另一种重生,而记住的人却会永远承受记忆的凌迟。
而她就是这样,对自己向来狠心,却永远无法对别人狠下心。
西辰苍白的脸上划起一抹苦笑,“忘了你……那我就不知道我这一生还剩下什么了。”
战栗的痛楚猛然刺透心脏,明汐绷紧身体,有些无助地看着他,为他苍白的笑,也为他那种垂死的语气。
像看到了注定的死期。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他的语速突然变快。
明汐觉得声带发紧,心里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倾诉,出口的却只是凝涩的空气。
“没有的话,就回去吧。”
“姜焕。”
姜焕躬下腰,“明小姐,请。”
明汐脚被定住了般,直愣愣地盯着西辰,西辰却已经不再看她,又闭上了眼睛。
姜焕看了眼西辰,然后走到明汐身边,“明小姐,失礼了。”出手拉住明汐向外走去,动作恭谨却有不由说不的意味。
明汐被他一路拉着,神情恍惚,灵魂像被人抽走了般。
脚上的血凄凄点点地流了一路,当她走到西宅门口时,不意识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鲜血像张着血盆大口的魔物,盯着她发出刺耳的讥笑。她突然一激灵,面色刷白,脑中飞速回转,猛地甩开姜焕的手向回跑去。
“明小姐!”姜焕在身后喊道,刚要上前去追,却被一人拦下。
晏英挡在他的面前,面色苍白,缓慢地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明汐一把推开那扇门。
果然……
医生正在极力抢救,仪器上的红绿线条紊乱杂快地波动着,滴滴的警鸣声像钻子般钻进明汐的脑膜,她跌跌撞撞地跑进,眼前突然变得水茫茫一片,只模糊看见西辰死白的脸上带着不详的氧气罩,心里痛得快要炸开,明汐跪倒在地,像盲人一样摸索着前进,直爬到床边,她不敢动,于是只能伸着手,空巴巴地看着。
“西辰……”
“你不能有事,不能有事……”她语速极快,颠三倒四,眼神茫乱,“西辰,你别吓我,你不能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