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67 命运的对话（1 / 1）
那一战，最后还是在飞舞的灰尘和倾倒的梁柱中结束了。无人是胜者，帝释天割破了婆雅稚的衣襟，而婆雅稚也当仁不让地击裂了帝释天胸前的护甲。
柏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豁然发现在刚刚不到半个小时的战斗中，她一直悬着心去看。
帝释天离去时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她有些胸闷，她隐约觉得即使自己曾经与他相识在少年时期，如今的她依旧不了解他。也许，他们的关系是无法回到当初了，那种背靠着背的伙伴关系，一去不返。
日子一天天过去，柏玥感觉到身体里另一种能量的慢慢壮大，同时身体似乎也在细微地发生了变化。
神族和人类不同，一个孩子的出生要一年多，所以现在虽然腹部有些弧线，却并不明显，倒像是吃得饱了的样子。柏玥想着，等形状像人类三个月的时候，她就去和天帝说要去边境驻扎一段时间。借口随机，反正主要是靠镜的潜意识催眠，只要让他答应了就好，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个孩子的事情不能让其他人知道，阿修罗必须作为“舍脂和阿修罗王”的孩子出现在未来的“剧情”里！照镜每天监视舍脂的情况，她现在应该已经有孩子了，那么时间应该能对得上。
舍脂的行为，她并不感到奇怪，为了权力、抓住权力，她想要个孩子和以前听说过的后宫的女人也没什么不同。只是，镜隐隐提到的另一件事让她坐立难安。
舍脂，她果然和帝释天有所来往了。
宿命的味道在空气里传播开来。
柏玥倚着床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凝时之镜在她面前展现出来的场景：衣着略显暴露的舍脂正探身朝帝释天低声软语地说话。
【你想阻止的吧？真的不去吗？】凝时之镜问柏玥。
柏玥静静地看着，温婉如水的脸上不见一丝一毫的内心想法：
“阻止？我拿什么阻止？我又为什么要阻止？”我是谁？他是谁？我和他算什么？勉强说是朋友吧，作为朋友，我为什么要去阻止朋友的艳遇呢？柏玥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不是吗？
【玥，你知道你现在有多矛盾吗？】凝时之镜散发在微薄的银紫色光芒，镜中的帝释天伸手揽住了舍脂。
柏玥咬着下唇不说话。
【在还没有彻底搞清楚什么是爱情之前，你的心，你真的明白吗？】
镜中的帝释天抬起舍脂的下巴，倾身，与她接吻。舍脂含笑闭上双眼，嘴角的微笑里，比诱惑更多的是得意。而眉头高挑的帝释天，似乎真的沉醉在这个深吻里。
柏玥闭上眼睛，无声地扭过头。
【看不下去了吗？】凝时之镜淡淡地道。
“笑话，我……为什么要看这种活春宫？明明就没有意义，不是吗？”柏玥颇有些死鸭子嘴硬的味道地反驳。
凝时之镜沉默片刻，柏玥略略不安地动了动，却不想睁开眼。
为什么好像害怕一样不肯睁开眼睛呢？她不是没有准备看这一幕的，她知道，舍脂为了让自己得到更大的权利，必然是不会放过想要叛乱的帝释天的，而为了让自己将来能够成为天妃，这样的诱惑是一定的。她想过的，明明也知道她没有理由去阻止，但还是无法无视自己心里有些酸楚的感情。
喜欢是什么？
爱是什么？
她喜欢的人，不是婆雅稚吗？所以她才能理直气壮地迷晕了舍脂，阻止她对婆雅稚不轨。而现在呢？这种心情，虽然和那个时候并不完全相同，但却也是一样的难受。
喜欢，到底是什么？她难道还喜欢着除了婆雅稚以外的人吗？
这个想法，让柏玥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她是不懂爱情不错，可是不代表她不知道爱情应该是一对一的！
现在的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对于不由自主地感到委屈和酸楚的自己，柏玥无奈地发现，她似乎正变得越来越软弱。为着他动心了吗？所以才会……
【玥，你睁开眼睛看看。】凝时之镜含笑欣慰的声音落入柏玥的耳朵，似乎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她睁开了眼睛，看到了——
帝释天带着无谓的表情，一掌打晕了舍脂。
下一刻，另一个人走进了凝时之镜投映的地方。
是婆雅稚！
婆雅稚走进房间，空气中萦绕着某种令人迷乱的味道，那是平日晚宴中经常会有的，令人沉迷享乐的熏香。
帝释天推开倒在他身上的舍脂，转过身面向婆雅稚：“今天倒是难得了，阿修罗王怎么有空来找我？”他不屑地看了眼倒在床上的舍脂，又看向婆雅稚，“你们夫妻，倒是挺有默契的。你该不会也是和她一样吧？”他暧昧地走近婆雅稚。
婆雅稚连一眼都没有施舍给倒在床上的衣衫凌乱的舍脂，脸上带着平静到冷淡的表情，缓缓开口：“我是来和你谈谈的，如果你没空的话，那也没什么。”
帝释天淡定地挑了挑眉，对于婆雅稚的到来，的确是有几分兴趣。
“你说。”
婆雅稚精致到极点，却反而变得不真实的脸上，微微露出一分温柔：“是关于吉祥的事。”他看着帝释天微微一愣的脸，说道，“你应该有兴趣吧？”
帝释天沉默地看着婆雅稚，脸上狂傲的笑容稍稍收敛。
“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话，就把这个给舍脂吃下。”婆雅稚伸出手，把一只不过手掌大的小瓷瓶递给帝释天。
帝释天接过瓶子，惊疑地看了一眼婆雅稚，得到对方略显无情的眼神。
“看来你对这个叫舍脂的女人的确是没什么感情。”帝释天微微一笑，转身就去给舍脂喂药了。
看着那两个人抛下一人倒在床上的舍脂，柏玥的手指在掌心压出一丝鲜红。
“镜，那个瓶子，是……”她几乎有些不可置信。
【没错，就是你当初给婆雅稚敷衍舍脂用的药啊，服下后会梦见自己与希望的人一起醉生梦死的药。】凝时之镜的声音里忍不住带上一分赞扬，【看来婆雅稚也挺聪明的，我记得他用得也不多，那瓶子里的药，也够帝释天用一段时间了。】
渐渐接受了婆雅稚竟然主动找帝释天，还把那种药交给对方的事实，柏玥还是有些奇怪：“婆雅稚，他这是为了什么呢？”
没有人回答。
或者说，连婆雅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和帝释天交谈了一番，最后确定，如果把小玥交给他，他是会好好保护小玥的，他就觉得那瓶药值得了。
“你要回去了吧？阿修罗王。”一场彼此心知肚明的交谈之后，帝释天对婆雅稚说。
婆雅稚微微苦笑，了解了他的目的后就马上要求作为强势的一方结束这次会面吗？帝释天这人，性格倒是挺霸道的。
帝释天没有深究对方的苦笑，只是接着说自己想要说的：“连个随身护卫都不带，就出门……是怕被人发现吗？不过，也许会在哪里藏着不法之徒呢！”
也许这是他们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私下见面吧，婆雅稚想了想，最后开口问道：
“帝释天……你认为……所谓宿命是无法改变的吗？”
帝释天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露出他放肆张狂的笑容，说的话里带着他一贯的自信：“如果是为了我想要的东西，就连星宿的位置我也能改变它！”
婆雅稚的目光中透出几缕温柔：“你的回答，和吉祥……”他没有说完，摇了摇头，看向帝释天，“但愿我们能合作愉快。”
帝释天微微抬起下巴，不耐地说道：“那是吉祥的孩子，我自然会尽力。”目光一转，他低声说，“若是我能得到我想要的，恐怕你将来会为今天的说的而感到后悔吧？”
婆雅稚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空荡荡的大厅，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婆雅稚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柏玥和他的对话：
“公主认为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吗？”
“嗯。只要有决心的话，我认为是可以的。只要是自己想要的话，我认为没什么是不可以改变的。”
婆雅稚现在回忆起来，总是觉得仿若一场梦境一样，那宁静又安详的日子里，和现在、和未来有多少的不同啊。也许，到那个时候，他还会像现在一样，回想起过去和现在。
柏玥的声音有些空灵地在他耳边环绕，清脆略带稚气，同时很坚定的声音：“只要是我想要的，哪怕是别人的，我也要抢过来。我想要的东西，我绝对不会放手！”
小玥……
柏玥坐在床榻上，无力地捂住脸：“镜，明明好像没什么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不安呢？好像真的有什么令人悲伤的事情要发生了……”
凝时之镜依旧悬在半空，逐渐模糊的镜面里，是婆雅稚最后离开的背影。她没有告诉柏玥，是的，她的预感是正确的。
不会说，她只会看着命运发生。
婆雅稚会死，帝释天会陪在她身边三百年……
她的未来，她不会说一个字。
这是属于小玥的未来，作为凝时镜主，小玥享有的太多，完成这次的任务虽然重要，但她自身也必须有所成长。
人们不都说爱情可以让人一夜长大吗？
虽然痛苦，但化茧成蝶，小玥，你是可以做到的。
这一次的任务，必然要以鲜血做祭奠，死亡在所难免。甚至帝释天那三百年执政期间的鲜血绝对不会少，改变的，也许只有结局而已……